鬆永久秀叛變了。


    如果說這完全不是受到石山本願寺的影響,大概是絕對不會有人相信。因為鬆永久秀與石山本願寺現任住持本願寺顯如有著很不錯的關係,而且當時作為和解的仲介正是鬆永久秀。


    隻不過叛變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這即使是在岐阜的織田信長都感到疑『惑』,到底是哪一方麵令這位處處都受到厚待,連大和國都差不多是織田家出錢出力幫忙打下來的人,作出叛變的決定呢?


    「他想要得到什麽?」


    阿犬搔了搔頭,對於鬆永久秀的印象一點都不好,但也沒有到極差的地步,比起一句都不想聊的前田利家﹑林秀貞,他至少算是可以聊天的同僚。


    「替代大殿成為天下人?」織田信昌也一樣疑『惑』。


    雖然鬆永久秀是叛變了,但不代表之前的事都可以全算到他的頭上,那些皆如出賣本家情報的懷疑也不一定是他,原因十分簡單,並不合理。


    「那他為什麽不在朽木穀的時候就叛變呢?當時的時機不是更好嗎?」阿犬還是『摸』不著頭腦。


    就在此時——


    「因為當時他對織田家還抱有依然能上升的期待吧。」竹中重治『插』話道。


    「上升?都是一國的守護了,難道他覺得以他自己那種料子,可以擔起什麽重任嗎?」阿犬冷笑。


    鬆永久秀的能力在阿犬眼中就是渣,一個連國人眾都搞不定,最後還要別人來幫忙處理的無能武士。即使這個人在處理政治和外交上有多厲害,也掩蓋不了他在軍事上的無能。


    一個軍事無能的武士,不足以成為戰『亂』時期的天下人。正是因為他軍事上的無能,信長才放心把大和一國交給他去治理,發揮他的長處。


    「不,並不是個人地位的上升,而是整個本家勢力的上升。」竹中重治認真。


    聽到了這一句的阿犬愕了一下,過了一會才說道:「你想說什麽?」


    「織田家停滯了。」


    「有這麽嚴重嗎?當年跟齋藤家爭奪美濃的時候,不也沒什麽分別麽?」


    「不同,當時進攻並不算處處受阻,而在領地內也不會時時出現一揆反叛。現時四周都是外敵,控製下的將軍還能組織包圍網,然後……」竹中重治的語氣起來不像是在說明問題,而是像在盡情地嘲諷織田信長對於各項事情的處理一樣。


    「然後是什麽?說話不要斷斷續續的。」阿犬皺起了眉頭,她有點猜到竹中重治想說什麽。她知道自己在昏『迷』的時候,前田慶次郎把足輕和武士拉到岐阜城外,打出了要為她討迴公道的事。


    正常來說,應該會阻止的織田信昌和竹中重治卻沒有站出來,而是坐看著事態的發生。


    即使對此事不敏感的阿犬也明白信昌和竹中重治,對於織田家基本上已沒有任何忠誠度可言,對織田信長更是有著很嚴重的偏見。阿犬覺得自己要是昏『迷』沒有醒過來,那這群人九成以上會脫離織田家,即使沒有,至少也會變成獨立於織田家控製以外的國中國。


    「令人最為心寒的是大殿在村上合戰後的處理。」竹中重治搖頭。


    「有什麽問題?對外不是說我在養傷嗎?」


    「被家臣的家臣包圍,又沒有第一時間驅逐,而事後還出現一眾家臣的聯署。單單以這件事來看,信長的威勢就好像已經到了盡頭一般。」


    竹中重治說著的同時,打了一個響指,看起來沒什麽禮貌,但的確有效吸引迴阿犬和信昌的注意,「這些事情,不就是跟上個天下人三好家的家主三好長慶,還有前南近江的霸主六角家,以及若狹武田氏很相似嗎?」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在竹中重治提醒了一句之後,阿犬也有種好像真的是那麽一迴事那樣——


    「那麽我是什麽角『色』呢?三好義賢?安宅冬康?還是十河一存?」阿犬冷笑,一點都不高興。


    「主公就是主公。」竹中重很合時地止住這個會惹『毛』阿犬的話題。他很清楚這種話不能說得太深,要是再說下去,別說信長,即使是對家臣很縱容的阿犬也絕對會馬上動手收拾他,清理門戶。


    因為郡上織田家所有人都知道,阿犬裏裏外外都是織田家的忠臣……


    竹中重治不明白為什麽阿犬可以像是沒有大腦一樣,為什麽不去想想一些可能『性』,為什麽不去思考一下些更偉大的事,畢竟這是個下克上的時代,以阿犬的威望,絕對有可能成為一方的主角,而不僅僅是打手。


    是的,在聯署的這一件事裏,竹中重治看到了織田家的弱點,正如叛變的鬆永久秀那樣,這事情一直都因為阿犬的忠臣姿態太深入人心而被忽視。


    攝津的池田勝正,就是最近一次的前車,遠一點的還有西國無雙陶晴言等等。


    有一就有二,信長可能不是織田家家臣心中唯一可以提供忠誠的人,而且阿犬身上也是正純的織田家血脈……


    可以說,阿犬早已成為了一個集團。


    這集團中,大部份都是受過阿犬較多照顧而偏向她的織田家家臣,也有一些如丹羽長秀﹑池田恆興等連信長自己都不確定的份子。那份聯署隻有一小部份走到明麵,大部份其實仍在潛伏之中。


    「你,不……他是因為懷疑我?」阿犬眯起眼,深吸了口氣。


    倒不是說一點懷疑都不可以,但阿犬覺得,自己所做的事即使不光明正大,但絕對沒有傷害織田家。


    「不知道。」竹中重治聳肩。


    竹中重治心裏猜測的正確答案是「沒有,信長沒有懷疑阿犬」。但事實上每一個郡上織田家的家臣,甚至作為阿犬兒子的佐治信正,也希望是「有」這個答案……


    阿犬的『性』格大家都很清楚,如果真的出現了不可補救的裂痕時,她的決定會無比果斷,絕不拖泥帶水,到時他們的野心可能就會因而實現。


    「算了,這事也隻不過謠言,也是你的猜想,就此止住吧!」阿犬手一揮,她不想再談這個問題,因為她心裏一直覺得,這跟以前都一樣,不會真的影響她與信長的良好關係。


    畢竟都認識了三十多年,兄妹間的默契,絕對不是外人能明白的。


    「是!」


    阿犬歎了口氣,「把話題轉迴去鬆永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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