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冬微笑,結束對話,登出帳號。


    為了防止夏雪或其他人偷看他的手機,他必須格外小心,絕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否則,他的計劃很可能會功虧一簣,那就不妙了。


    將所有的訊息跟通話紀錄都刪除後,他才放下手機,走進浴室洗澡。


    沐浴過後,夏雪穿上白色浴袍,走出浴室,一麵用毛巾擦拭半濕的秀發。


    她在梳妝桌前坐下,望著鏡中的自己。有人說,這時候的女人是最性厭的,發絲滴著水,微亂地垂落頰畔,臉頰被浴室內的蒸氣蒸出嬌美的桃暈。


    永玄曾看過一次這樣的她,而那次,他迫不及待地將她抱上床。


    偶爾她會幻想,或許這樣的自己對丈夫來說的確帶著某種致命吸引力……


    會嗎?夏雪神智一凜,澀澀苦笑。


    隻是她自作多情吧!那麽自製冷靜的男人,曾經監賞過無數美女,怎麽可能受她引誘?她不該忘了初次在他麵前寬衣解帶時,他曾為了一件助理好不容易尋得的名貴畫作拋下她轉身就走。


    她不該高估自己對他的魅力,他肯定一點也不在乎她,一點也不!


    思及此,夏雪胸臆驀地微微發痛,她報複似地用力以毛巾搓揉濕發,接著擲開毛巾,抓起桌上一把雕琢精細的銀製發梳,怱地,動作凝住。


    她盯著自己纖長猶如青蔥的手指,那裏,彷佛還能感受到一股溫暖的顫栗,這是魏如冬撫摸過的手,他用手指與她做愛……


    老天!她在想什麽?


    驚覺自己腦海裏的畫麵變得粉紅,夏雪霎時赧然,芙頰發燙,她連忙起勁地梳發。


    「等一下,別那麽粗暴。」一道沉嗓悠哉地落下。


    她一震,這才發現某個男人不知何時悄悄潛進她房裏,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同她一樣,他身上也穿著浴袍,衣襟半敞,露出一片古銅色的胸膛,英氣逼人。


    她透過梳妝鏡瞪他,神智有兩秒的錯亂,幾乎要以為是丈夫來找自己了,幾個細碎的唿吸後,她才認清站在那兒的那不是嚴永玄,是魏如冬。


    他那麽氣定神閑,又帶著一絲不可言喻的傲慢,而那眼神在七分犀利中,也奇異地透著三分恍惚。


    他學得太像了,已然抓到她丈夫八、九分的精髓,連她都不免錯認。


    這男人,太可怕了!


    她心韻慌亂著,不覺緊緊握住梳子,他落定她身後,左手搭在她肩上,右手挑逗似地拂過她耳畔發絡。


    「給我。」他略微傾下身,沙啞地低語。


    「什、什麽?」


    「梳子。」


    她倏地屏息,全身緊繃,在他猶如魔咒的召喚之下,乖順地將梳子交給他。


    這一幕為何感覺似曾相識?


    對了,那一次永玄也是像這樣在她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闖進書房,要走她手上的鋼筆。


    這兩個男人為何都這麽擅長於令女人依從他們的命令?是她太軟弱了嗎?


    「你對待自己頭發的動作太粗魯了。」魏如冬俯首,在她耳邊呢喃。「我來幫你。」


    說著,他轉動梳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梳開三千煩惱絲,手指不時穿梭於她的秀發與頭皮之間,按摩著她,撩撥著她。


    他又開始用他那不安分的手愛撫她了,她不能再沉溺於這近乎魔魅的氛圍裏……


    「我自己來!」她驀地推開他。


    他沒跟她爭,有風度地任她搶迴手上的梳子。


    「你進來我房裏做什麽?」她怒嗆他。「這裏不是你可以隨便進來的地方!」


    「我老婆的房間,我不能進來嗎?」他好整以暇地反問。


    「我不是你老婆!」她抗議。


    「嗬。」他輕笑,微彎身,雙手握住她纖細的肩膀。「要入戲啊,我親愛的老婆,要隨時表演得栩栩如生,這樣別人才不會懷疑我是你請來的冒牌貨。」


    「你——」她正欲說話,他雙手怱地往上,準確地捧住她臉蛋,強迫她細致的頸脖往後仰,與他視線相接。她大驚。「你想做什麽?」


    「別這麽緊張的樣子。」他淡淡笑。「我隻是想跟我親愛的老婆道晚安。」


    道晚安?


    夏雪怔了怔,未及反應,他微涼的唇已落下,放肆地奪取她的吻。


    他輕柔地吮著她,不慌不忙,不帶一絲愧疚,反倒是她整個人震住了,酥麻的電流在肌膚相親間流竄,昏沈了她的理智。


    她不知不覺地分開唇,他因而吻得更深了,細細品啄,纏綿不休。


    彷佛過了漫長的時間,又彷佛隻有短短瞬間,他抽離了唇,手指撫過她弧形美好的耳殼。


    「good night,my dear,祝你有個好夢,記得夢裏要有……」他收住嗓音,用唇形圈住最後一個字——


    我。


    她猜出來了,忍不住懊惱地旋身,將手中的發梳狠狠擲向他。


    他瀟灑地避開,低聲笑著揚長離去。


    身後,兩道羞憤的目光焚燒著他背脊,他的心似乎也被燒著了,隱約地熱著。


    【第五章】


    隔天早上,由嚴永玄的特別助理davis負責協調,約了他專用的律師、會計師以及理財顧問團隊的代表在律師事務所的會議室開會,夏雪也以嚴夫人的身分參與這次會議。


    首先,由夏雪遞出美國醫院醫生所開立的診斷證明。「正如之前通知各位的,永玄由於在美國發生車禍意外,失去記憶,所以關於他名下財產該如何安排處置的事宜,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協助。」


    主持會議的王律師接過夏雪透過層層關係好不容易弄來的假造文件,卻隻是漫不經心地快速瀏覽一邇,接著便擱在一邊笑道。


    「其實不用看醫生的診斷證明,光看到嚴先生,我就確定是他本人沒錯。」


    夏雪聞言,稍稍鬆口氣,偷瞄魏如冬一眼。


    看來他演技很不錯嘛!


    魏如冬察覺她窺探的視線,神色不動,連微笑都吝於給。這樣的冷漠很符合嚴永玄的氣質。


    「我想現在嚴先生連自己名下有多少財產應該也記不得了吧?就由我先來做個簡報。」


    王律師吩咐助理打開投影機,開始詳細說明,包括現金、股票、債券、基金、公司的股權投資等等動產,以及土地、房屋等不動產,就連嚴永玄名下擁有的古董、珠寶及藝術品也編造成冊。


    夏雪聽著,愈聽愈訝異,她料不到丈夫的資產比自己想像的還多上許多,他甚至在美國比佛利山莊擁有一棟豪宅,在法國跟匈牙利有古堡,還是東南亞某個小島的主人,更別說那些不計其數的藝術珍藏了!


    他的律師、會計師與理財顧問花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將他名下的資產交代完畢,但並不包括估價的部分,那是更複雜的工程,需要時間整理。


    「不知道嚴先生可有何問題?」王律師問道。


    魏如冬從頭到尾都隻是靜靜聽著,不發一語,他雙手交疊放在桌上,似是沉思著什麽,接著,悠然揚嗓。


    「我一點概念也沒有,原來我這麽有錢啊!」


    他的讚歎惹來室內其他人一片笑聲,氣氛霎時變得輕鬆許多。


    「這也要歸功於嚴先生的投資眼光很精準,不論是公司股權或藝術品,總是利上加利,財富光在這幾年內就翻了將近兩倍。」王律師讚道。


    對這樣的褒揚,魏如冬不置可否,一副不以為意的神態。「麻煩的是,我完全不記得自己設下的密碼跟帳號了,就連家裏保險箱我都打不開。」


    「這你別擔心,嚴先生,你家裏的保險箱我是不敢擔保,不過其他財產我們已經幫你擬好包括身分證明等幾份相關文件,隻要你簽名確認,應該就馬上可以動用了。」


    簽名?


    夏雪悚然一驚,身子僵凝。


    「就是這幾份,請嚴先生看過以後簽個名。」王律師在魏如冬麵前擺開文件。


    糟糕!她怎麽就沒想到呢?她教他改變說話口音、提升藝術品味、學會社交禮儀,就連永玄的眼神都傳授給他了,偏偏就忘了教他模仿永玄的筆跡!


    失憶的人會連自己的筆跡都變得不一樣了嗎?她不確定醫學上是否有這樣的案例,如果用失憶當藉口,能唬瞬得過去嗎?


    她該怎麽辦才好?


    夏雪思緒紛亂如麻,雙手藏在桌下,悄悄揪著裙身。


    「如果簽名的筆跡不一樣,我就無法動用我的財產了嗎?」魏如冬問出她想知道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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