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使整個環境頃刻更壓抑了。


    在場每一個人的麵孔都因這光變得晦暗扭曲起來。


    李寅皺起眉,艱難地拖著鐐銬不讓自己彎下腰去,他沒心情再說笑了,緊盯著沈之嶼,越來越覺得這張臉熟悉,稍後,猛然想起:“是你!”


    沈之嶼解開了自己袖口束口的繩扣,活動了下手腕。


    李寅很少來京城,上一次還是跟著先楚王來,那時先帝還是太子,他不討先楚王的喜歡,被一個人孤零零地扔在皇城,迷了路,途中,誤打誤撞看過先帝和先帝身邊的伴讀一眼。


    沈之嶼的模樣從小到大沒有太大的改變,很容易讓人記住。


    “你不是應該跟著李亥……”李寅還處在驚奇中,話音未落,忽又將一切前因後果聯係了起來,笑道,“原來如此,原來是你在後麵幫新帝對付我們,哈哈哈哈哈李家人真是活該啊,被自己養的看門狗咬得骨頭渣都不剩,真出氣!”


    沈之嶼默不作聲地看著李寅將李氏十八輩祖宗都挖出來鞭了屍,隨後還誇讚了一句自己:“沈相,你好毒啊,看來我們是一類人。”


    沈之嶼隱在暗處衝他笑了笑。


    笑得有些陰森鬼氣。


    沈之嶼太沉默了,叫李寅有些疑惑,他靠近些許:“怎麽不說話?你就不好奇我為何希望李家人全死掉?”


    “……”


    牢內迴蕩著李寅的聲音,良久,沈之嶼才啟齒輕答:“不好奇。”


    像是故意地,緊接著,還特地補充了一句:“你們的恩怨關我什麽事?別把自己太當迴事了。“


    李寅當場呆住。


    此話太無情了,普通人聽著都覺得有些過於冷血,更別說是李寅,隻見李寅當場氣得渾身發抖,後牙槽被自己咬得嘎吱作響:“你說什麽?你有種再說一遍?”


    沈之嶼又不理他了。


    下一刻,李寅以驚人的力量拖拽著鐐銬一並暴起,衝向沈之嶼。


    然後在三步之後,被兩位鬼戎兵摁倒在地。


    李寅狼狽地趴在地上,喝道:“你憑什麽這麽說!像你這種之前靠給李氏當狗現在又衝新帝搖尾巴的人,活得是那麽舒服又自在,你根本不知道我的艱難!”


    “嘴巴放幹緊點!”鬼戎兵抓著他的胳膊,反向一擰。


    李寅疼得頓時大叫起來。


    整個過程,沈之嶼無動於衷,等慘叫落下,才不慎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兩位鬼戎兵鬆開。


    “大人,這怕不妥,”鬼戎兵道,“這人根本沒有關聽話,還是讓我們幫您……”


    “鬆開。”


    鬼戎兵倏地一愣,悻悻然地收迴手,後退三步,露出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的李寅。


    陰暗之中,沈之嶼站起身,抽出一旁鬼戎兵腰上的短刺,先在自己指腹上試了試,不錯,觸刀即見血,足夠鋒利。


    而下一個畫麵,就連鬼戎兵們都看得抽了口氣,一時間差點沒能反應過來。


    沈之嶼竟將短刺插入了李寅的手指,然後轉動刀身,幹脆利落地削下了對方的兩根手指頭!


    鮮紅濺在了丞相大人的側臉,但他麵不改色。


    脫離身體的殘肢被撿起來,端詳片刻,再垃圾似的扔出去,和死去的老鼠恰好湊在一起。


    “聽不懂對吧,那好,我再說一遍。”沈之嶼道,“你們家發生過的事,我或許之前有那麽一時半刻好奇過,但現在,絲毫不關心。”


    冷漠疏離和殺氣毫不遮掩,滲進人骨頭縫裏。


    “至於你所謂的艱難,睜大眼睛看清楚,那是你的無能,你沒法用自己的力量去報複,於是退而求其次,依附在旁人身上和利用更弱小的存在,讓他們為你衝鋒陷陣,這確實是個法子,也不失為手段,但因果報複有借有還,反噬的時候別躲別哭啊。”


    李寅聽得直倒氣,這次他慘叫不出來了,疼痛已經不再是最要緊的,他的憤怒變成了恐懼,看著汩汩鮮血,瞪大眼睛,覺得麵前站著的根本不是人!


    沈之嶼真的要殺他?


    不,聰明人是舍不得殺他的,至少現在不會,他前幫新帝給足了借口除掉了南方眾王,後還有重要的事情沒交代,唯一出格事情的無非是害死了一個老頭,但那老頭年紀那麽大了,活著還能做什麽?他們知道利益二字嗎,用一個老頭的命換一個局麵多劃算啊!


    他做錯了嗎?他明明也是受害者!


    “你不能……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我有……呃啊!!!”


    又是一刀,刺進了腕骨,因紮得太深,拔不出來了。


    “不能?”沈之嶼伸出手,鬼戎兵會意,立馬再遞上來一把刺刀,沈之嶼屈指在刀刃上一彈,清脆的響聲響起,“你真以為我來這裏是想聽你說重要交代?”


    “我……我保證。”李寅喘息著,負隅頑抗,“你和新帝,都非常需要這個消息。”


    沈之嶼再次笑了:“看來你還是沒懂。”


    “我現在,隻想親手把你千刀萬剮,一片一片的、讓你眼睜睜看著自己是如何變成一堆白骨,以告慰太傅的在天之靈乖,別亂動,我今天人不太舒服,手不穩,亂動會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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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堅壁 第三十二


    令人惡心至極的……


    沈之嶼說到做到。


    一個時辰後, 李寅的四肢全沒了,隻剩下腦袋和身體,他望向沈之嶼, 口中含混道:“我……我沒有錯。”


    牢房腥味熏天,地麵全是血, 腳踩在上麵, 甚至還能發出啪嗒的水響聲。


    “他們……他們欺負我踐踏我, 還要在我的母族吸血, 如果你是我,你也一定……一定會和我做同樣的……”


    後麵的話戛然而止,李寅說不出來了, 他流了太多的血,所承受的疼痛也超過了身體負荷, 瞳孔已經開始渙散。


    沈之嶼走到他麵前蹲下:“我不會。”


    李寅迴光反射般地嗚咽了幾聲, 像是不相信。


    “真的。”沈之嶼伸手蓋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我會讓他們更慘。”


    最後一刀刺入的是咽喉,到此為止,李寅徹底斷氣。


    李寅此人,自出生那一刻開始就十分不幸, 含著恨和怨活到十八歲,從沒開心過, 他想報仇,但沒人教過他該如何報仇,他想掙脫自己的姓氏離開汙垢, 但沒人教過他如何和旁人正常相處, 猶如找不到出路的熊孩子, 意氣用事,自以為然,然後一頭栽進了不可觸碰的禁忌中。


    他好像說得對,他確實沒錯。


    他又好像沒說對,他應該有錯。


    總而言之,沈之嶼沒有義務因為他的悲慘而原諒他。


    李寅必須得為自己的行為付出相應的代價。


    沈之嶼收迴刺刀,直起身,這時,他發現自己剛換的衣袍又被弄髒了丞相大人平日裏的衣裳以淡色為主,勾以簡單精致的刺繡,血紅在他身上呈出一種不同於以往清淡高雅的氣質。


    第一眼看著很驚豔,再一看,則有種絲絲縷縷的腐壞。


    沈之嶼皺了皺眉,丟掉了手中刺刀,轉身往迴走。


    “收拾掉。”


    “是!”


    鬼戎兵們行動迅速,僅一炷香的時間便清理掉李寅一切存在過的痕跡,後半夜,天上下起了雪,有一片雪花落去沈之嶼的肩頭,還沒來得及化掉,就先紅了。


    趕車的鬼戎兵詢問道:“大人,迴議政殿嗎?”


    車簾放下的瞬間,沈之嶼驟然脫力,幾乎是了跌去椅子上,他摁住自己衣袖底下正在微微發抖的手,良久,才答:“不。”


    “去內閣。”


    內閣近來事多,三更半夜也燈火通明,此時,江嶺正叼著一支筆,對一堆大臣上的閑事折子抱怨:“搞什麽,連今天吃了好吃的芒果聽了好聽的曲兒都要寫上來,明天是不是要報府裏種了幾棵樹啊?”


    “有這種折子是好事。”牛以庸道,“說明沒有災禍戰事,百姓們安居樂業,你落個知道了便是。”


    “下官今天寫了快一百個知道了。”


    江嶺嘀咕,但還是拿下毛筆,重新沾上墨。


    唰唰唰地翻書聲此起彼伏。


    夜深人靜裏,一陣敲門聲傳忽然來,埋頭苦幹的閣臣們被嚇了一跳,伺候在一旁的宮娥微微躬身,前去開門。


    沈之嶼隻匆匆換了身衣服洗了手,沒有沐浴,環繞在他周身的血腥味較濃,剛一走進殿,人精兒似的閣臣們就感覺到了,腹誹難怪今夜陰涼嗖嗖的,個個老老實實地跪坐在下方,等候丞相大人先說話。


    沈之嶼先檢查了一下他們的工作,然後道:“楚王李寅死了。”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是這個倒黴鬼。


    沈之嶼把他們的反應瞧在眼裏:“他死前說我們和他還有共同的敵人,諸位怎麽看?”


    此話一出,殿下頓時議論紛紛起來,隨後,牛以庸代表閣臣們出列,拱手道:“迴大人,楚王李寅喪心病狂,不惜一切代價利用陛下消滅南方眾王,視前朝李氏為心頭大患,下官以為,他口中所說敵人,十有八九許是前朝李氏,不過這裏麵有一點比較蹊蹺。”


    現在哪還有什麽前朝李氏?元宵當日李寅代表大楚最後的藩王們在元徹麵前跪卸王爵,中原已經幹淨了。


    沈之嶼撐著腦袋半掩著眸子,視線盯向案桌上的蠟燭,火光跳動飛舞,好似正在廝殺的千軍萬馬。


    狼煙,蒼穹,難以跨過的山脈,千年不化的冰川。


    元徹此時在幹什麽?他和南藩們碰上了嗎?


    沒出什麽事吧?


    他有好好聽自己的囑咐不要輕敵嗎?


    沈之嶼點了點頭,用鼻音“嗯”了一聲。


    “也可能是北境人?”江嶺道,“陛下當下的敵人也隻剩下北境人了,楚王和北境現狼王勾結,想要裏應外合,然後楚王又臨時倒戈陛下?”


    牛以庸搖頭:“不太可能,北境人在北方,楚王在南方,先不說他們該如何跨過京城取得聯係,這樣做的目的在哪兒?楚王為什麽要和北境勾結,他想當皇帝?既如此,和北境勾結後又為什麽倒戈陛下?怎麽,他又覺得北境狼王打不贏陛下,後悔了?”


    江嶺:“啊,對哈。”


    牛以庸再次拱手:“大人,下官以為此事有兩個關鍵,第一,楚王和這位‘敵人’是對立麵,第二,這位‘敵人’很重要,不是什麽小角色,足以讓楚王自認為可以通過他在陛下手中留得性命,哪怕楚王害死了太傅。”


    沈之嶼微微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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