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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暗渡 第十五


    他們說……陛下沒了!


    “嗯?”


    又走了幾步,一陣冷風掛過,溫子遠忽然感覺脖子涼颼颼的。


    迴頭一望,身後街道一個人也沒有,黑夜裏,除了遠處鬧市傳來一些模糊的人潮聲,周遭極為安靜,隻有風吹過帶動起樹影得婆娑。


    “聽錯了?”溫子遠咂巴一下嘴,“算了,早點迴去吧。”


    說完,他轉過頭,攏了攏衣服,加快步子往迴走。


    跟蹤者躲在巷子後,心髒突突跳,唿出一口氣,差點背氣過去。


    他沒打算再繼續跟著溫子遠,楊伯仲交給他的任務隻是盯著溫子遠,看他最近有沒有什麽奇怪的舉動,白日裏,他看見溫子遠見了耶律錄,雖然具體談話的內容沒有聽清,但見溫子遠和那個北境人晚上吃飯時候很熟悉的樣子,應該不會是什麽好事,


    能得到這個消息已經很不錯了,跟蹤者悻悻然地剛打算和楊伯仲稟告,一邁步,前方的溫子遠已經不見。


    走這麽快的?他想。


    這個想法還沒完全從腦袋裏麵閃過,偏僻黝黑的小道旁,一個人影慢慢靠近。


    “哐當!”


    沒有一絲猶豫,跟蹤者後腦勺猛遭重擊,直愣愣地倒下去,他雙眼大睜,額頭眼皮上全是自己的血,依稀看見一個淺衣下擺走進了自己模糊的視線,蹲了下來。


    他抬手去抓,憤怒和驚恐的交織使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扣住了那人的右腳腳踝,指甲陷入皮肉。


    “嘖,冥頑不靈。”


    他看見那人再一次抬起手、落下。


    他徹底閉上了眼。


    第二日。


    清早。


    朝會上,耶律哈格還是老樣子坐在龍椅下方臨時添置的座椅上,手撐著下巴,目光呆滯地看著底下吵吵鬧鬧的一群朝臣。


    “聽說王大人昨夜慘死在東市小巷,頭部遭到兩次棍棒的重擊,屍體被拖到官道上示威,拖拽的血跡現在都還沒擦幹淨,太可怕了,什麽仇什麽怨啊。”


    “王大人?確定是王大人嗎,我瞧王大人平時也不怎麽找事,怎麽偏偏……”


    “噓,王大人不找事,可是哪一位呢?”


    低聲說話的朝臣地悄悄地遞出個眼神,送向朝堂前方的楊伯仲處。


    楊伯仲滿臉煩躁,問身邊的人:“確定是王仁死了?”


    “確定,死在昨天遞消息迴來之後。”


    楊伯仲此人的疑心病頗重,重要的事情不允許下屬用信件傳遞,就算是看完即燒也不行,需要打探消息時,他隻會讓手下傳遞來一個他們之間特定的暗號,示意有事迴報,然後酌情考慮是讓府中養大的暗探亦或者自己親自前往。


    “也就是說。”楊伯仲直挺挺站著,一點也不心虛,轉著大拇指骨的扳指,道,“有人知道了我們在跟蹤溫子遠的事情。”


    楊伯仲環視了一圈,從那些嘀嘀咕咕的嘴碎下層朝官,到前方的耶律哈格和耶律錄。


    忽然,他發現今日溫子遠竟然不在。


    他狐疑起來,剛在心裏打起算盤,後方就傳來一個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我睡過頭了,”溫子遠一看就是剛從床爬起連忙套上朝服就跑了過來,後腦勺的頭發絲都留了一律在外麵沒塞進官帽裏。


    楊伯仲:“……”


    “溫大人未免有些散漫了,雖然陛下不在,但好歹也是朝會。”站在楊伯仲身邊那人陰陽怪氣道。


    朝上登時哄堂大笑。


    溫子遠頓時漲紅了臉。


    “行了。”耶律哈格把撐著下巴的手放下來,臉上映下一道紅印子,他揉了揉頸骨,“查查人怎麽死的吧。”


    叛賊讓京城的朝官死了近乎六成,許多官府衙門都沒了,以至於大事小事都往朝上湧,湧也就罷了,這群人往日隻會指手畫腳,沒幹過正事兒,如今擔子落迴肩上,除了吵架和鬥氣,根本商量不出個所以然來。


    耶律哈格在心裏罵了元徹一百遍,自己出去玩了,這種爛活兒就跟著年邁老師父。


    溫子遠瞧自己剛來就下了朝,心裏很是愧疚,追著耶律哈格連忙點頭哈腰地道歉。


    耶律哈格看笑了,胳膊肘捅了捅耶律錄。


    “不是你的問題。”耶律錄和聲道,“你信不信若是陛下在,早就在他們私下交談第一句話的時候就讓他們滾了。”


    溫子遠雖沒有正麵和元徹打過交道,但他仔細一思考元徹的行事做法,慎重地一點頭:“我堅信。”


    “你倆年輕人出去玩吧,老頭子我去補點瞌睡。”耶律哈格打了個冗長的哈欠。


    出宮路上人群兩兩三三一堆,耶律錄和溫子遠並肩走在其中,而就在這個時候,耶律錄停下了腳步,側頭叫住了他。


    “子遠。”


    “怎麽啦?”溫子遠也側頭,和他對視。


    耶律錄頓了頓,仿佛有些顧慮,最後還是問道:“昨晚分開後,你是什麽時候迴家的?”


    話音剛落,溫子遠輕鬆的表情忽然僵住,上揚的嘴角扯平,右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問這個做什麽?”


    ***


    沈之嶼自知不宜久離禮王府,打算今日夜裏就迴去。


    但他還是想要忙裏偷會兒閑,木屋小院雖然不大,卻一看就知道它的主人非常懂得過日子,種滿了應季的花草,還特地放著一把藤椅,沈之嶼走過去,坐在藤椅上放鬆身體,深唿吸了一口。


    他聞到了花香,陽光,泥土的香氣,還有一股屬於元徹獨有的氣息也是可以讓他在這一世放下防備安然深睡的氣息。


    一旦去了禮王府,就有段時間會聞不到了,沈之嶼覺得有些可惜,隻好在這最後的時候盡可能地貪婪一下。


    吵了架,整個下午,元徹一直沒有搭理他。


    鬼戎精兵們各個早就將眼長尖了,對待這種事情,選擇低頭不看不插嘴。


    黃昏時分,魏喜收好了卓陀送來的藥包,去到藤椅旁搖醒不知何時睡著的沈之嶼:“大人,可以出發了。”


    沈之嶼睜開眼,視線模糊,好一會兒才清晰,他撐起來揉了揉眼睛,腦袋裏盤旋迴去之後該找什麽借口或者別找借口了,趙闊也不是愚笨之人,過分掩蓋反而會適得其反,相處這麽久,他不信一點端倪他都沒有看出來。


    想完這個,他又環視一圈,沒有看見元徹的身影。


    有些失望,他輕聲道:“走吧。”


    有位鬼戎兵見狀立馬跑去打小報告,“主子,丞相大人要走了。”


    元徹沒走遠,就蹲在後院禍害花花草草,聽見這話,嗖地一下站起來。


    沈之嶼出門還沒到兩步,元徹就叫住了他。


    元徹頭頂還沾著一片葉子:“把他帶上。”


    沈之嶼側頭一看,是個鬼戎軍中的少年兵,十七八歲的樣子。


    “丞相大人,我叫兀顏。”兀顏很是活潑,走上前來主動介紹自己道。


    沈之嶼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後把目光放迴元徹身上。


    這目光和平時不太一樣,平時的沈之嶼永遠是狡猾陰狠的,總感覺他那雙眼睛能洞察一切,可現在,元徹在這雙眼尾上挑的眸子裏看出了一絲期待感。


    直覺告訴他,如果……不說點什麽,就會特別發生不好的事情。


    “黑衣人來曆不明,朕沒法跟著你。”元徹揉了揉鼻子,“隻好讓他去。”


    兀顏立馬笑著拍拍胸脯湊上前來:“放心吧主子,保證丞相大人一根頭發也不少。”


    “你一邊去。”元徹一爪子按住兀顏的腦袋推開,注視著沈之嶼,又問,“給個時間,朕什麽時候可以來接你?”


    他不能隻說話,他還得讓沈之嶼給他一個迴答,一個約定,這樣才算消除了那一抹憂慮。


    果不其然,沈之嶼在聽到這個問題後,淺笑了笑,迴答道:“最多一個月。”


    “好,朕記住了。”元徹表情很是專注,“就一個月。”


    沈之嶼忽然出現在禮王府,眾人一片驚愕,問他發生了何時,隻說是自己遭了賊人。


    這句話輕飄飄的,看起來並不怎麽在意,但禮王還是好生好氣地噓寒問暖了一番,並將沈之嶼的院子往內部挪了挪,加了好幾番是為輪番之手。


    沈之嶼看著,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元徹沒辦法半夜來了。


    “大人好好休息。”趙闊領著沈之嶼去了新安排的院子,又見他身邊隻有魏喜一個人,噓寒問暖說多添一批人來。


    共計數十位的送了進來,排職在院外。


    沈之嶼心裏明了,自己算是被徹底監視起來。


    之後的日子就這麽慢慢地過。


    第三天,如他們所願,除了正規軍,民兵果然打著“破蠻夷,匡李氏”的旗號,自發組織起來。


    趙闊將沈之嶼給他的辦法散了下去,開阡陌,得私田,隻要利益給得夠多,百姓們就正如沈之嶼所說,特別賣力,好像元徹殺了他們全家一般。


    時不時地便會傳來鬼戎軍被擊退的消息,甚至禮國群眾還奪迴了部分屯田。


    當然,沈之嶼心裏清楚,這都是元徹故意退讓的。


    就這樣過了二十幾日。


    幾方人各自懷著各自的心眼,其中最缺心眼還數禮王李瞻,見僅僅演了幾場戲就能讓老百姓如此幫襯自己,高興得在王府裏宴請賓客。


    沈之嶼當然也來了,


    趙闊幫忙招唿客人,和沈之嶼身邊一位小廝裝扮的人插肩而過,


    若是近距離看,可以看到對方耳郭自鼻梁處,有一條淡色的疤痕。


    “大人,我們的猜測可能真是正確的,沈之嶼這家夥不知道在想什麽,借著王爺和李亥,遮掩他幫蠻夷皇帝的事實。”


    “想要知道真相還不簡單?”“小廝”道,“看著吧。”


    夜裏,沈之嶼迴到屋子,兀顏忽然從樹林裏躥下來,此時已經是寒冬,兀顏的輕甲上接了一層薄薄的寒霜,他從懷裏掏出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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