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稍事休息,林放鶴換過一件水青色舊袍,戴了一頂黑呢方帽,與唐羽一起,乘馬直去城西武館。


    沈萬山已得通報,打扮得整整齊齊早在門樓外迎候。


    林放鶴下的馬來,沈萬山連忙上前施禮:“知縣老爺大駕光臨,小民不勝惶恐,禮儀不周,望乞諒察。”


    “沈壯士客氣了。”


    林放鶴欠身迴禮,見他身後站著個滿臉橫肉的黑漢子,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沈萬山目光一閃,解釋說:“這是我師弟,馮開山,剛從京城趕過來”


    迴身引林放鶴、唐羽二人進了客廳,分主賓落座。家人獻上香茗。林放鶴一邊喝茶,一邊打量著那位馮開山,約三十以內年紀,頜下一部整齊的胡須,體態壯碩,精神飽滿,言辭謹慎。一對灰黑眸子閃出一種熠熠的冷光。


    馮開山見有人打量自己,便雙拳一抱,說:“有事你們談,我這裏暫且告退。不打擾了。”


    拜了兩拜,轉身退入內堂。


    林放鶴寒暄幾句,撂下茶盅,眼望著主人,開言道:“今天拜訪,非為別事敢問一句,沈壯士往昔曾在城中福鑫坊,購得一對鑲紅寶石的金手鐲和四隻蝶形金發夾嗎?”


    沈萬山雙眉一聳,咧嘴笑道:“林大人,小民不明白,這百姓之家、難道買一點金首飾也要被官府查問?”


    林放鶴一笑:“尋常之物,不查也罷。但是這些東西,涉及到一宗殺人案,本堂就不得不親自動問。”


    “殺人案?這怎麽又跟殺人案搞上了關係?”沈萬山叫苦不迭。


    “沈師傅,你能告訴我們一下你所購買的手鐲及發夾的去向嗎?”唐羽在旁鄭重地插了句。


    沈萬山有點慌神,搖了搖頭:“我不明白,平白無故你們問這個幹什麽?”


    “我們要查,自有我們的用意。你隻管迴答問題就是了。”唐羽繼續追問。


    “我把它送給了一個朋友。”沈萬山直截了當。


    “朋友?他叫什麽名字,家住哪兒?”


    “這個我拒絕迴答。”沈萬山臉色難看,說,“官府怎麽了,官府也不能蠻不講理。你們應當學會尊重別人的**。”


    林放鶴擺了擺手,婉言道:“沈壯士不要多心,你放心,你的**我們不感興趣,也無意打探。但這幾件不起眼的首飾,的確牽涉一樁殺人命案,因此我們必須要查訪出來龍去脈。”


    沈萬山嘿然,半晌無語。


    過了許久,才又長長歎了口氣,道:“這件事,目前不方便透露,但是我敢保證,不管我送給首飾的那個朋友、還是我本人,絕對與殺人案無關。”


    “你保證,根據律法規定的證人資格,事實上的證人不一定能轉化為法律上的證人。沈先生,你怎樣證實你的證言是真實而不是虛假。”唐羽說,“換句話說,那又有誰能保證了你?”


    沈萬山臉色陰沉:“你們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


    林放鶴見事情僵持,無法通融,便淡淡一笑,說:“不必發怒,你也知道,偵緝案件,必須窮追猛打,既不能姑息寬縱、又不能手下留情。所以在勘案之時,心情急迫、有所頂撞,也不可縈係在心。”


    沈萬山冷哼道:“這我倒不在乎。隻是我弄不明白,你們今天到底怎麽了,為何揪住幾樣小小的首飾不放?”


    “是啊,也隻是小小的幾件首飾而已,沒必要藏頭露尾、瞞天過海。難不成沈壯士在這上麵確有什麽難言之隱?”林放鶴起眼盯了他一下,故意撩撥。


    豈料沈萬山搖了搖頭,口唇閉緊,仍是不說。


    林放鶴捧起盅子,借機飲茶,溜了一眼對方沮喪的臉色,心中有數,便敲山震虎,侃侃言道:“今日此來,其實除了些許首飾,還有一件事要諮詢沈壯士,那就是你表妹陳寶珍”


    話還沒有說完,沈萬山就打了個唉聲,長籲短歎:“怎麽又是她,這個陳寶珍,簡直陰魂不散。”


    “你們不是至親嗎,如何說出這般話來?”林放鶴笑眯眯望著他。


    沈萬山悶悶不樂,說:“今天早上,陳寶珍來到武館,把我約出去,居然向我打聽她丈夫陸根生的下落。”


    唐羽暗吃一驚:“她為什麽要向你打聽?”


    沈萬山麵色無奈,心中懊惱不已:“寶珍說,以前因為家裏周轉不開,她常來我這裏借銀子。天長日久,竟引起陸根生的猜忌,說她在外有私情”


    林放鶴插話,盤問道:“陸根生是這樣的人嗎?”


    “我從來沒見過麵,誰曉得他是什麽樣的人?”沈萬山陰著臉。


    “那為什麽陳寶珍自己丈夫失蹤,要到你這兒來找?”


    “還不都是因為好心,沒有好報。”


    “沈壯士何出此言?”


    “我要不是因為接濟他們,借給銀子,又給她找刺繡絹帕的零活,何以惹得一身麻煩?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理他們。”沈萬山嗟歎不已。


    林放鶴沉下臉色:“你請講下去。”


    沈萬山雙眉一皺,生氣地說:“陳寶珍說,陸根生這人看上去老實,沉默寡言,其實性子強得很。掙不了幾個錢不說,每次喝過酒之後,都要和她吵架”


    “吵什麽?”林放鶴忙問。


    “當然是說她在外麵養漢子、有野男人。兩人為了這個也不曉得打了多少次架。表妹說,如果不是看在幾歲孩子的份上,她早迴娘家、不跟這頭倔驢過了。”


    “陳寶珍所說,你相信嗎?”


    “信不信又如何,反正我問心無愧。”沈萬山邊說邊拍了拍胸脯。


    林放鶴又問:“噢,她今天找你就是為了這事。”


    沈萬山口氣冷淡:“陳寶珍道,本月七夕之夜,陸根生在朋友家喝酒,一宿未歸。她怕他喝多了,跑到武館來鬧事。所以特意趕來問我”


    “陸根生不是沒到過你家嗎?”


    “嗯,是的。”


    “那豈不怪哉?他就算想尋隙滋事,應該也找不到門。”林放鶴提出疑問,“何況陸根生喝多了酒,又在晚上,三更半夜、漆黑無光”


    沈萬山臉色陰沉下來,眼裏閃出一種奇怪的光:“我也納悶。好好的,我招誰惹誰了,竟還打上門來!可是據陳寶珍講,她後來兩次來武館,丈夫陸根生竟然偷偷地尾隨其後、進行跟蹤”


    林放鶴一驚:“跟蹤?”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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