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羽放下布袋,蹲下身子,敞開了袋口,笑道:“你不往這吃喝上麵說,東拉西扯,我也沒辦法……”


    袋子裏居然是一小壇酒和七八個被壓扁的饅頭。


    熊耀華抹了把臉,驚奇地問:“房屋破壞成這個樣子,你從哪兒找到的這些東西,竟然還沒有損壞?”


    “就在那後邊,有黑乎乎的煙筒,大概是廚房。”唐羽用手指了指,又轉過頭,“從兩根斷裂的房梁下扒出來的……”


    熊耀華拈了一個饅頭,投在嘴裏,三口兩口吞下肚。


    一邊說:“你也吃。”


    唐羽打開酒壇的封口,先喝兩口,然後遞給他:“嗯,這酒不錯,你也嚐嚐。就著饅頭喝燒酒,這種方式倒是第一次聽說?”


    “有吃有喝就不錯了,還挑揀啥。”熊耀華接過酒壇,仰頭痛飲兩口。


    兩個人吃喝已畢,站起身來。


    因為飲了酒,熊耀華覺得通身舒泰,腰間的傷處也不那麽痛了。他揮舞著手,豪邁地說:“走,咱們兩個去鎮子裏看看,說不定還能碰見林大人他們?”


    “這樣也好。”唐羽附和,說,“或許熊大經的行蹤早已被大人探知,並且成功解救也說不定。”


    兩人沿著坑窪不平的街道向裏走去。


    街上寂靜無人。


    遠處遭遇炮彈轟擊的地方還在一陣一陣騰起黑煙。


    轉過兩條街,在一處人家的門口,熊耀華和唐羽見到一個穿藍布大褂的老人勾著頭,蹲在門外的台階上。手裏抱著一把掃帚,不住抹著眼淚。


    二人不覺奇怪,上前問:“老人家,這一大清早,你難過什麽?”


    老人抬起頭,樣子顯得很害怕:“我……”


    “有什麽事情你隻管說,無須顧慮,我們不是壞人。”唐羽開言安慰。


    老人聳了聳鼻子,小聲說:“我家久住在洞庭西山島,打魚為業,膝下隻有一個兒子去年冬天才娶了媳婦。平日裏從不跟那些水賊接近。怎麽一下子就成了‘通匪’呢?”


    “通匪?這是何等重要的大事,沒憑沒據,哪個****的敢亂說?”熊耀華扯開大嗓門。


    老人顯然被嚇著了,嘴角顫抖,囁嚅半會兒,也沒說出個所以。


    唐羽見狀,解勸道:“你不要害怕,他不會把你怎樣。我們兩個是官府中人,到來這島上來是打水匪的……”


    不說官府則已,一說官府老人好像更害怕。


    他顫顫哆哆起了身,從門縫裏向裏邊窺探一下,迴過頭,滿臉驚恐:“休說官府,今天一早,我那兒子就是給官軍帶走的?”


    “他們為何要抓走他?”唐羽詢問。


    “說他附逆,串通水賊……”


    “證據呢?”熊耀華也忍不住追問了句。


    “官家抓人,還要什麽憑證?”老人五官皺在一起,顯得苦兮兮,“一向不就是登堂入室、破門進屋,逮了就走嗎?”


    “新皇登基,這規矩改了。今後咱大明朝要講究法製。”熊耀華頗不耐煩。


    唐羽插了句:“你讓老人家把話說完——”


    熊耀華皺眉,一擺手:“你說!”


    老人撂下手裏的掃帚,歎了口氣:“你說的我不懂,也鬧不明白。我就曉得被官軍帶走的人,要保釋迴家就得先拿銀子來贖。”


    “又是銀子,我怎麽現在一聽這個腦袋都疼。”熊耀華氣不可忍。


    “不提銀子怎麽能行?交了保錢,才說你是良民,讓你迴家……”


    “要是執意不交呢?”


    “老天爺,誰有這個膽子。”老人連連叫苦,說,“不交上保釋銀,官兵就把人投進大牢,往死裏打、往死裏折騰。關你一年半載算輕的,加個‘通匪’的罪名,那可是要砍頭的!”


    唐羽深表同情,道:“老人家,那你就是為這個,才一大清早站在門口掉眼淚唄?”


    老人還未開口,熊耀華打量他幾眼,猛地搖頭:“不對,不對,老人家就算傷心,大可以躲在自家屋裏。何必跑到外麵哭哭啼啼?就算願意在外麵,也不一定非得讓家人栓上門、把他關在院外吧?”


    經他這一提,唐羽也覺得此事的確反常。


    熊耀華再也忍耐不住了,攥起兩隻大拳頭,瞪著淚水漣漣的老人,怒喝:“有事隻管說,光掉眼淚有什麽用?小老兒,不要怕,就算天塌下來、我們也能替你扛得起……”


    “我兒子已經被帶走,這不,剛才他們又有幾個官軍上門,說要盤問口供——”


    “這些人呢?”熊耀華一立眼睛。


    老人往院裏一指:“這不是在屋裏嗎?”


    唐羽越聽越糊塗,有點摸不著頭腦:“那幾個官兵不是要來盤問口供嗎?他們跟誰盤問?”


    “這幾個人說有關鍵問題要核對一下,所以單獨審訊我兒媳……”


    “既是審訊犯人,為何搞得那麽神秘兮兮?”熊耀華一愣。


    “不對,按照六扇門的規矩,審問女疑犯,須要有相應的女獄官陪伴。”唐羽滿腹狐疑,問,“這幾個男人怎麽可以搞隔離審訊?”


    老人變得口吃起來:“他們說女眷膽小,不會編瞎話,嚇唬一下興許就會說。”


    熊耀華擼起袖子:“哼,我看這幾個家夥隻怕沒安好心!”接著又問:“他們進去多久了?”


    “你們來的時候,他們剛來不久。”


    “糊塗,你為何不早說!”熊耀華怒吼一聲,三步兩步奔上台階。用手推了推,門從裏麵頂的死死的。


    他盯了一眼老頭,臉上肌肉一跳:“這院門是誰關上的?”


    老人躲開眼色:“是那幾個當兵的……”


    “你為什麽不去喊人?”


    “左鄰右舍都被抓走了。”老人又說,“他們說,審訊過程要保密。”


    “明白了!”


    唐羽來到牆下,踮起腳,試圖爬上牆頭。熊耀華一擺手,運足氣力,抬起腳對著那兩扇單薄的門板猛力一踹!


    喀喇喇一響,不但門閂俱斷,就連上下的門軸也一齊脫離臼位,直直地飛了出去。葡撻一聲摔在院子中。


    “熊大人,好大的力氣!”唐羽一翹大拇指。


    熊耀華一撇嘴,道:“這算啥,要是腰裏不受傷,我連他娘的這道門樓都也給他一塊兒踢倒!”(未完待續。)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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