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喬夢見她的地雷符全濕了,嚇得她瞬間睜眼,卻看到滿室的光輝。


    她閉上眼將夢境迴想了一遍,卻也隻記得零星片段。


    她從床榻上一躍而起,看到桌上數張地雷符,依然整齊的疊放在那裏。


    隨後她步出內室來到小院,看到蔚藍的天空上,日頭已經掛的近中空了。


    她揉揉太陽穴,心想著,她這一覺睡的甚久啊。


    她將月極拿出,現出浮光劍,隨後小院裏便響起了細細的破風聲。


    院外有人敲門,她將月極收好,又散去結界。再對著院門一揮手,門便打開了。


    有夥計端著吃食站在門口,“玄君,可要用食?”


    待傅喬點頭後,那夥計便將吃食端進來,然後輕手輕腳的,把端盤上的食物一一擺在石桌上。


    傅喬一撩衣擺坐下,見夥計還束手站在那裏,她便對夥計揮手:“你且出去吧,本公子不需要人侍候。”


    “那小的在門口候著,等玄君用完了,小的再進來收拾。”夥計說完便出去在門口候著了。


    等傅喬用完吃食了,夥計便進來收拾,隻是向來手腳麻利的夥計,在收拾石桌上的碗碟時卻是慢吞吞的。


    傅喬一眼便看穿夥計的心思,她也不說破,隨手便丟去一片銀錢。


    夥計眉開眼笑的接了銀錢,馬上將碗碟快快的收拾好,又拿手臂上的抹布,將石桌石凳擦了一遍才走。


    待他走到門口時,傅喬將他叫住,“下次不必將吃食送來了。”


    夥計點頭應下,“小的知曉了,小的不會叨擾玄君的。”


    待夥計走後,傅喬再度將小院布上結界,她進入內室打坐一番後,再度畫起地雷符來,隻是她不敢多畫,隻畫了四張便停手了。


    她算過時日,長澤君尚有十日左右方會上雷神峰,她每日畫上四五張,到時也有五十來張地雷符,夠她布兩個避雷陣了。


    然而四張地雷符文畫完,她人也是感到心神精力俱累,隻得重新坐下打坐運息。


    待她感到神清氣爽時,方才睜開雙眼,而外麵已經是霞光滿天了。


    她到院裏又將劍法練了一通,方才悠悠的步出小院。


    霞光下的大由城,看上去別有一番風情,她現在所步行的這條街道,人頭攢動的甚是熱鬧。


    除了大大小小的門鋪外,門鋪台階旁還有,那長短不一的攤子,以及那些用脖子,掛著大木箱的小販子。


    門鋪裏大多是賣各種衣物首飾,沿路的攤子則是賣各形各狀的糕點多些,而那些掛著木箱叫賣的,則皆是些孩童愛玩的小物件。


    傅喬一路走一路瞧著,她今日逛的這條街道,並不是她那日來的街道。這條街上來往的大多都是常人,所以這條街上的孩童更多些。


    傅喬走到這條街的盡頭,便朝右拐而去,走了一截路,便看到流水上有道彎彎的拱橋。


    她從橋上下去又走過一條巷子,前方豁然開朗,她腳下踩上的是一條,極寬大的白石街道。


    街上行人不少,然而沿路無人擺攤,亦無那叫賣的小販。街頭來往的皆是修玄者,兩旁的門鋪有賣藥材的藥鋪,也有那賣丹藥的丹閣。


    傅喬雙眼將一間間藥鋪掃過,驀然看到一間名為“救死扶傷”的藥鋪。她信步走過去,在那不大的藥鋪裏隨意的看了看。


    藥鋪裏頭擺了十來張藥櫃,藥櫃上皆放置了四角的藤筐,每個筐裏擺放一種藥材。


    有些名貴稀少的藥材,則以符紙封在藤筐上,若無掌櫃的允許,裏麵珍貴的藥材是隻能看不能觸摸的。


    藥鋪的掌櫃在半人高的櫃台後麵,手拿著圓珠算盤,劈裏啪啦的撥弄著,傅喬沒有出言打擾他,隻是將此處記下便離開了。


    從“救死扶傷”藥鋪出來,她又一路走下去,此時天色微暗,華燈初上。


    傅喬所步行的白石街道,行人更多了,街上那些雕花香樓,也已經開門了,數個花枝招展的女子,在那門口搖擺著絲帕招攬恩客。


    酒樓上的聲音更是喧鬧了起來。


    前麵好像又是另一條街道,她足下的白石路換成了碎石路,不僅如此,就是街頭牆角上掛的燭火籠,也不甚明亮了。


    這條碎石街盡是些燒焦的烤食味,還有那刺鼻的濃重酒味,以及男子們有些粗魯的談笑聲。


    傅喬看著眼前那一家家烤攤,那些火紅的紅炭上,架著他們要烤的食物。


    她恍惚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師父也給她做過烤食。


    不過她師父做的烤食很香,香到現在她還記得,師父做的烤食,她是連骨頭不想放過。


    隻是,那個不靠譜的老頭,在師門裏帶了她六年就跑了,後來久久才迴來一次。


    上次也就是迴來告訴她,師門任務的事,一說完人就跑的沒影了。


    她在街頭隨意找了家,人較少的烤店坐下,朝店家要了一壺酒,幾份烤食。


    不多時,她要的東西都被端上桌了。


    土色的酒壺,土色的杯子,同是土色的幾個長碟,長碟上都墊著片青葉,青葉上放著她點的那些烤食。


    一串串烤食上,皆是黃油裏帶著烤焦的黑點子。


    傅喬拿起一串嚐了嚐,她皺著眉頭嚼著嘴裏的烤食,她覺得她自己做的,都要比這烤攤做的來得好吃。


    她將手裏的烤食放下,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一杯酒水入喉,索然無味。


    她終於明白這家烤攤,為何桌前無人了,原來他家不僅烤食難以下咽,就是酒也是如水一般無色無味。


    她正欲丟下銀錢走人,不想她桌旁卻坐下一個人來。


    來者是個年輕男子,一身墨黑的衣飾,白皙的膚色,麵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


    男子對她挑挑眉:“道友一人飲酒,難免無味,不如讓在下陪道友喝幾杯?”


    “好啊。”傅喬拿了杯子放到那男子的麵前,順手給他倒上滿滿一杯,“閣下,請!”


    待男子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後,她才說道:“閣下喚在下為道友,怕是不妥。”


    男子把玩著杯子,饒有興趣的問她:“有何不妥?”


    傅喬看著他微微一笑:“你我並非同道中人,何來道友一說。”


    現在她已經知道了,坐在她麵前的這個,讓她感到古怪的男子,並不是修玄者,而是來自魔界的魔修。


    男子聽她說完,哈哈一笑:“閣下厲害,隻需看上一眼便知在下的身份了。”說著他便也給傅喬倒了一杯酒,問她:“閣下不介意在下在此處蹭吃蹭喝吧。”


    傅喬將烤食推至他麵前:“不介意,閣下請!”


    男子也不客氣,當下便拿起一串烤食吃起來,傅喬看著他從最開始的津津有味,吃到最後是苦著臉將烤食咽下。


    他不像傅喬隻咬了一口,而是為了表示他的豪邁,將棍子上的烤食全一口吃到嘴裏了。


    傅喬給他倒了滿滿一杯酒:“此酒似水,能解渴。”


    男子仰頭將酒飲下,隨後他將酒杯放下,迴頭將那攤主狠狠的瞪了一眼。


    正在串烤食的攤主,被他那殺氣騰騰的眼神一瞪,忙縮著肩膀將食物端到裏麵去串了。


    他迴過頭擦了擦嘴角,一雙極具神采的眼睛看著傅喬:“閣下也知此酒如水,那為何還來此處飲酒用食?”


    “在下初來大由城,對此地不甚熟悉。”


    “難怪……”男子低聲自語:“這麽難吃的烤攤都來。”


    傅喬不願同魔修有過多牽連,便將銀錢丟下起身告辭。


    “在下還有事,無暇陪閣下飲酒,閣下請自便。”說罷便離開了這烤攤。


    男子看著她遠去後,也自行離開了。


    那攤主等他走後,才敢出來收拾東西,攤主將桌上那片銀錢收入懷中,看著桌上絲毫未動的烤食,覺得自己還是改行賣別的吃食吧。


    傅喬一路走下去,她又走到了她第一天來大由城時,走過的那條街道。


    這條街道倒是比她白日走過時,還要熱鬧得多。


    此時的這條街簡直是人擠人,有兇神惡煞的修玄者,對著踩到他腳的孩童怒目,那孩童對他扮個鬼臉跑開了。


    也有修為不高的修士,在街頭樹下那擺攤叫賣,不知他賣的是些什麽,引得諸多年輕貌美的女子在那圍看。


    人群過於擁擠,時不時的便有些個孩童或婦人,將她撞到。


    若有些撞上站不穩的,她還伸手將她們扶了扶,卻引得那些婦人臉染紅暈,她現在扮的是男子,兩者不吃虧,她也就笑笑而過。


    她將這條街走了一半,方了解為何這條街比其他的街道,都要來得熱鬧非凡。


    原來此街有規定,那就是在此街嚴禁動武。


    因為不能動武,這條街的小攤小販更多,他們把自己采到的藥材,一一擺出來。


    若不想被藥商扣下一半的銀錢,也不用擔心被搶,那麽自己采自己賣最好不過了,運氣好時碰上個大方的修士,說不定還能換瓶好丹藥。


    因此,賣藥材的人多了,修玄者也會過來看看,修玄者多了,那些好奇的常人女子也會過來逛逛。


    她們將自己用心的裝扮一番,心想著,若自己能被那些仙人看上,娶進家門,豈不是一段極好的因緣。


    若是再誕下一位,有仙根慧質的孩兒,那她以及她的娘家,便是真正的好過了。


    傅喬將街邊小攤一一看過,並無她看上的藥材,便想著,此處離不周山並非很遠,等長澤君的事情解決後,她再去不周山邊上走一趟,看看能否給知禾采些好的藥草。


    隨後她快步走出擁擠的人群,正鬆了口氣時,卻冷不防的被一道紅色的身影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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