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過客何其多,可癡心的就那麽幾個。


    當摯愛的人失去,就像是生活中沒有了陽光,到處一片灰暗。


    強大的布局,繁城的身死,讓狐女芃芃被勾出了心底的暴虐,變的瘋魔,變的嗜血,變的沒了神智,甚至良知!


    百裏之外,京城內的歡樂聲被神秘的存在操縱,遠遠傳來,刺激此時的芃芃變的瘋狂,挾著風雲一路而去。


    見人便殺,所過之處,血泊隨處可見。


    七尾狐巔峰的境界,渡劫初期的戰力,輕易之間,便能讓鄉村、城鎮血流成河,更加引得天地晦暗,血煞盈天。


    雙目血紅,七條大尾巴上泛著邪異之氣,芃芃的狐形姿態隨著殺人越來越多,隨著業障與孽力越來越深,靈獸之靈秀越來越淡,挾著狂風,卷著血煞,成了邪獸一般的存在。


    而當其到達那人口擁擠的京城所在之時,便是真正悲劇的開始。


    沒有人反抗的了,也沒有人逃脫的了,在芃芃的橫掃之下,一片片的房屋被摧毀,一群群百姓被虐殺。


    不過半天時間,碩大的京城,數百萬人口無一生還。


    這個時候,天色暗沉如血海,高空之上似有雷暴在醞釀,壓抑至極,又令人心驚至極,好像天罰降臨,又好像天要哭了一樣。


    七尾狐芃芃渾身血汙,此時已經沒了絲毫靈獸之毓秀,邪氣衝天,血煞如漿充斥在其毛發之間,猩紅的眼睛沒了一絲色彩,冷漠又瘋狂。


    靈獸之流秉承天恩,氣運深厚,肩負天地重責,又牽連各方勢力,誰若是直接滅殺於他們,那種反噬,不是一般人能夠應對的。


    所以才有人布下如此陰狠之局,以上千萬人口的性命為代價,破了靈狐芃芃的靈性與天眷。


    如此,便可殺得!


    此時此刻,遠方的戰鬥漸漸歇止,而哀歎聲此起彼伏。


    殺孽已成,芃芃已經無退路好走!


    暗中布局之人已經勝券在握,依舊想速戰速決,沒等芃芃繼續大殺四方,血紅的陰雲之中,一把泛著烏光的刀芒垂垂而落。


    刀芒所過之處,虛空扭曲,道道裂縫悄然生成。


    幾乎聽不見聲音,天光暗沉,隻看得到氣浪滾滾,伴著氣勢磅礴,刀芒準確的落在了靈狐身上。


    明明沒有傷口和血痕出現,芃芃卻喊叫的異常淒慘。


    同時,也更加激起了其本就瘋魔了的兇性,怒吼著衝天而起,在陰雲中遊蕩,本能的尋覓出手之人,卻一無所得。


    可刀芒還在一道道出現,一道比一道陰狠強大,已經漸漸超出了普通渡劫期的程度,令遠遠觀望之人稍稍看一眼便心驚膽戰。


    被業障和孽力糾纏,沒了天地靈威,沒了山河之力,也沒了種種玄奇,芃芃即使瘋狂無比,可也在強大的刀芒之下受傷愈重。


    道基被毀,天地厭棄,很快,芃芃終究是走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巨大的狐身跌落在血池之中,狼狽至極,卻依舊兇威滔滔。


    在諸方視線的歎息中,陰雲震蕩,雷雨大作。


    雷暴垂落,轟在了芃芃身上,像是老天要抹殺了她一般。


    雷芒四布中,雨水在衝刷著血流。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芃芃總算是恢複了一番神智,看著四周的屍山血海,微微低鳴著,哭著笑著,癲狂又可悲。


    在大家最後的目光中,芃芃的視線凝固在了繁城屍身所在的方向。


    芃芃這一生神奇又短暫,很多事被卷入都是身不由己。


    迴想一番,作為靈狐,好像唯一讓自己歡喜,唯一堅定且不後悔的,便是愛上了繁城。


    一段被外人看來的孽緣,卻是彼此心底最柔軟溫暖的迴憶。


    相戀相守的短短幾十年,平淡又寧靜,都湊不夠一個尋常人類的一生,與心愛之人,看過山看過海,走過四季,遊蕩過星河,是記憶深處最快樂的時光。


    如今各自消逝,好像也沒了遺憾。


    為愛癡狂,聽起來荒唐,可卻也是尋常之事,在愛中常常無理智,也不需要理智。


    可作為靈狐,未曾登臨絕巔,未曾安順山河,未曾為萬靈謀福祉,便算是負了天地,也算是負了眾生,這因果難消!


    雖是受了算計,可因為她的瘋魔,一日之間,上千萬人口隕落,這份債,天道還是要算的。


    其實,倒也顯得壯烈!


    雷雨下了整整三天,神陸各方也動蕩了三天。


    雨停之後,雷海也才漸漸消失。


    這時候,遠方窺視的各方才發現,京城所在已經被雷暴夷為平地,已經沒了芃芃的身影,殘肢殘尾都沒留下分毫,隻有半塊橙色玉玨在數年之後被人挖出。


    也是從那時起,這片染遍了鮮血的地方,也許是那大陣的作用,再也恢複不了生機,靈氣不存,萬靈不生,一年年下來,被風化成沙。


    ……


    微風浮動,沙塵盤旋,嗚咽聲輕輕緩緩而起。


    天上的繁星依舊燦爛,梧桐樹下,了空緩緩念誦著經文,輕輕安撫著深眠中的白硯歡,聽著其口中發出的嗚咽之聲搖了搖頭。


    在東方啟明星出現後沒多久,白硯歡才悠悠轉轉醒來。


    抬頭看著遠方的黑暗,看著還未隱去的明月,眼角似有濕潤,久久無言。


    “師父?你…怎麽了?”


    最後還是韓贇成略帶擔憂的開口叫道。


    “我睡去多久了?”


    白硯歡反而表情怔怔的問。


    “三個時辰左右!”


    了空迴答道,聲音帶有巨大的魔力,迅速的平靜了白硯歡的憂傷。


    “三個時辰,恍然一夢,竟看過了一隻靈狐前輩的一生!”


    緩過心神的白硯歡呢喃道,看著身邊起伏的沙丘,滿是唏噓。


    “你在夢中見到萬年之前的那隻七尾狐了?”了空再問,略有擔憂和好奇。


    “算是吧!”


    白硯歡點點頭,看著東方開始泛起的魚肚白,伸手揚起幾縷粗沙,將夢中所見,娓娓道來。


    故事不長,白硯歡講的尤其簡單。


    三言兩語之間,不但訴諸了當年的種種陰謀,還將靈狐芃芃與人類繁城美好又淒慘的愛情,形象的展現在了了空和韓贇成眼前。


    又是一片唏噓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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