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小鬥嘴,以智恆師祖出口而結束。


    棲榕寺與爛柯寺一向是交好的,剛才之事根本不會成為兩寺之間的齟齬。


    了空師兄眼角含有淡笑的微瞪了白硯歡一眼,向慧方搖了搖頭。


    白硯歡吐了一下舌頭,不以為意,招了招手,再次喚雲生過來,還沒真正的敘敘舊呢!


    慧方這次倒是也沒阻攔,不過卻緊跟著坐在了一側。


    論道還沒開始,了空見狀,倒是打了個小結界,將白硯歡幾位小輩籠罩住,他們的談話不會被其他人聽到,那些大能也不會好意思去偷聽小輩們的暢聊。


    雲生這些年來一直沒有下過山,生活單調的很,聽著白硯歡講述著這麽些年有趣的波瀾起伏的經曆,眼中驚歎不停。


    一旁的慧方假裝閉目打坐,其實卻一直偷聽著,白硯歡見此,想起其當年對酒的癡迷,眼中神光一動,笑了笑,對雲生道:“其實這麽些年,我最欣喜稀奇的就是獲得了一壇壇好酒。


    千磁秘境中有蠻獸蜜蜂的蜂漿自行發酵而成的濁酒;瓊華府城裏妖劍仙鹿雨堂都讚歎的梅花釀;雲崖故道裏有活了上千年的老猴妖釀製的猴兒酒;塵世裏有釀酒世家傳承下來的老醇酒;落龍山脈雪華居客棧裏藍狐一族拿手的百花靈酒;柒碧湖最負盛名的老刀口酒……


    每一種都獨具特色,或烈或醇或暖,每一口都迴味無窮!”


    雲生單純可也機靈,自是看出了白硯歡的目的,瞥了一旁側著耳朵偷聽,還不停咽口水的慧方,鬼靈的一笑,大聲的道:“真的嗎?原來白師叔這些年品嚐過這麽些好酒!”


    “自然是真的,而且我還有收藏酒的習慣,這些酒我都會各備下很多,不時的拿出來品一品,真是人生,額不對,真是妖生一大樂事!”


    然後,白硯歡裝作壓低聲音的對雲生道:“你若是想嚐嚐,今日隨我下山,我們尋個好地方,喝個痛快!”


    “啊?可是我們寺內不準喝酒誒,破戒了被師父知道要重罰的!”


    “嗨,喝完迴寺之時,用靈力將酒氣散去不就好了,你不說,你師父是發現不了的!”


    白硯歡好似對著雲生說話,可眼睛一直盯著一側的慧方,見其歪著腦袋偷聽,咽著口水,一臉的滑稽,實在好笑。


    而這時,結界外所有人安靜了下來,論道好像要開始了,了空師兄也便散去了結界。


    白硯歡頓時正襟危坐,一副乖巧準備聽經的樣子,雲生也是如此。


    慧方則不時的瞥著白硯歡,有些欲言又止,可看著四周這麽多人,又不好多說什麽。


    萬佛論道大典的論佛道場其實遍布在整個萬佛淨土,隻是以蘭隕山更加集中而已,而宇象寺的此處,又是最高端的一處。


    在這裏,每一日的經義論講都會被記錄下來,傳遍山中各寺,在傳遍整個萬佛淨土,甚至整個神陸正統的佛寺。


    枯老的菩提樹下,百多年如此,已經沒了絲毫的客套,一個麵容慈祥的老僧上前簡單的介紹了今日的講經者,引出了一位身著褐藍色僧衣的老尼。


    老尼也一點沒囉嗦,坐在菩提樹下,便開始講經文佛義。


    佛門論道主要辯佛理、論佛經,一個字就可以辯出無限道理,每一個所謂的佛偈經要,都必須經過多番的爭辯與討論,所以萬佛論道大典這一開就是百多年。


    白硯歡是知道經文佛義的晦澀難懂的,自己畢竟也耳濡目染了那麽些年,本想著自己即使聽不太明白也能大概懂個囫圇,可真正聽了一會才知道,自己還是太想當然了。


    這佛文經義已經完全超出了自己的理解,像是哲學一般的高深,似是而非的論調,廣泛又複雜的詞匯,讓白硯歡昏昏欲睡。


    修行之路,修己修心修身,簡簡單單的不好嗎?為什麽要將一道之理搞得如此複雜。


    可看著四周諸位高僧一臉的深思凝重,還偶爾提議辯駁,白硯歡覺得也許這也就是他們對此道的熱愛。


    而隨著時間的推進,妙語精言頻頻出現,引得四周靈氣湧動,雲霧震蕩。


    聽聞曾有聖僧布道,字字珠璣,句句生蓮,金光湧動,龍鳳相隨,不知道在這大典百多年間是否有出現過這種情形,該是怎樣一副場景。


    白硯歡實在聽不太懂,又不好意思如此起身離開,便幹脆閉目修行,可賦運神通不受自身控製一般,一直開啟著,將在場所有人頭頂的氣象映在腦中。


    不過,還好的是,也許不是刻意去窺探的緣故,沒有人發現白硯歡的狀況。


    佛門修士講慧根一說,修行不僅僅是靈氣的吸納和修為的增長,還包括對佛義的領悟,而每個人頭頂展現的氣象很多時候也是其佛心境界的展現。


    在白硯歡此刻的腦海中,菩提樹下的老尼頭頂似有一朵朱槿花盛開,清秀的花瓣上一隻豔麗的蝴蝶停駐其上。


    隨著其講經,有絲絲縷縷金光匯入其身,滋養著那盛開的朱槿花,隻是那朱槿花的花蕊之中有穢氣縈繞,看似不傷大雅,對老尼日後成道定會有諸多阻礙。


    那穢氣產生的原因是什麽,白硯歡並不得知,那老尼自身應該是已經知曉了的,講經之間,不斷用匯集而來的金光嚐試去驅除那穢氣,隻是效果好像不怎麽樣。


    白硯歡在腦海中再向智恆師祖頭頂氣象看去,隻見一隻雄壯威嚴的犼正盤坐在紅蓮之上酣睡,在犼的脖子上套著一串粗大的掛串,每一顆佛珠上都刻著一個戒字。


    犼在熟睡,但氣勢之盛,可搏蒼龍。


    白硯歡覺得,智恆師叔若是能破了脖子上佛珠的束縛,便是證道飛升之時。


    而在住持覺冥的頭頂,則是一朵未盛開的金蓮,金蓮四周霞光萬道,經文環繞,不時有某一句經文亮起,飛入閉合的金蓮之中。


    了空師兄的頭頂同樣有一朵未盛開的蓮花,隻是此蓮花呈七彩之色,下麵有兩片巨大的青翠蓮葉托著,安謐清雅,氣象不如住持的那麽宏大,卻更加玄奇神秘。


    除此之外,還有雲生的頭頂氣象也是蓮花,而且是盛開的血蓮,應該是跟化作其心髒的那顆靈運血蓮子有關。


    血蓮之上一顆心髒模樣的黑石飄在上空,沒有波動也沒有神采,如同死物。


    這應該就是他的那顆天生死心的投影,記得了空師兄說過,雲生的道就在這顆死心,若哪日這死心跳動了,心活了,便是其成道之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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