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夢囈般道:“漂亮娘不是說過她師傅常說每個人都自給自足嗎?師父也曾說過人體本就是一個小天地,便如同這口井一般。


    井內的水就等於人體內的寶庫,可擁有和變成任何東西,像這一刻,明月都給它落到井底去,你說不真實嗎?事實卻是真假難分,隻要覺得是那樣子,就該是那樣子了。”


    寇仲一對大眼亮了起來,一拍井欄道:“說得好!再看!”隨手執了塊石子,擲進井內去。


    “噗通!”一聲,明月化成蕩漾的波紋光影,好一會才迴複原狀。


    徐子陵喜叫道:“我明白了,這實是一種厲害的心法,以往我對著敵人時,開始時仍能平心靜氣,就像井內可反映任何環境的清水。可是一旦打得興起,便咬牙切齒,什麽都忘了。”


    寇仲歎道:“你仍未說得夠透徹,假若我們能去盡驚懼害怕的心,像平常練功那樣守一於中的境界,便能變成這井中清水,可反映出一切環境,與以前自有天淵之別。”


    徐子陵側頭把臉頰貼在冰涼的井緣上,歎道:“我高興得要死了!若能臻至這種無勝無敗,無求無欲,永不動心的井中明月的境界,就算短命十年都甘願。”


    忽然間,長街上卻是走過來一人,醉眼朦朧的寇仲看著來人隻覺得眼熟無比,不由醉醺醺道:“咦,陵少,那人誰啊,怎麽這麽眼熟?這夜裏不是一個人都沒有麽?”


    徐子陵聞言抬頭看了一眼來人,頓時大喜,拍了寇仲後腦一巴掌道:“你個醉鬼,師父來了你都醒不來?”


    寇仲聞言酒意瞬間沒了:“師父?”


    可不是,站在兩人身前含笑的,可不就是羅平泰麽?


    羅平泰為何會在此?


    卻說羅平泰聽聞了這大唐巨星石青璿將要來洛陽演出之後,不由得想到原著中這可是另外一個天才出場的時候,更兼之兩個小子也會到此,因而便信步前往。


    長夜裏,洛陽的大大小小的客棧均是客滿,偏生路上空無一人,羅平泰正其奇怪,便看到前方坐倒在井邊的兩個徒弟。


    “師父,我可算找著您老人家了……您自個逍遙,可知道我與陵少過的是什麽日子?整天東躲西藏,被這個追殺被那個捉拿……”寇仲看到羅平泰,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頓時大倒苦水。


    徐子陵頓時尷尬不已,解釋道:“也不知是誰傳出的消息,說我們兄弟倆知道楊公寶庫的秘密,於是這天下各大勢力都恨不得抓住我們兩個逼問寶庫秘密,唉……師父您別見怪,仲少的確是心裏苦!”


    羅平泰聞言幹笑道:“嗬嗬,為師有件事告訴你們,你們別激動啊!”


    寇仲狐疑道:“嗯?這個語氣,師父你是不是做了對不起我與陵少的事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說罷,我們做好準備了!”


    羅平泰幽幽道:“就是我派囑咐你們的娘傳出的消息,目的就是為了讓你們兩個盡快成長……”


    寇仲與徐子陵一呆,愣了半晌,方才反應過來,苦笑道:“咳……這迴黑鍋背定了,我們的師父與娘串通起來坑我們倆,這鍋不背也得背了……”


    羅平泰不好意思笑道:“那什麽,你們倆現在迴想一下,你們這段時間是不是進境神速,還是有用的嘛!而且,也不是白白背鍋,現在為師已經得到了楊公寶庫的秘密,為師到時帶你倆進去尋寶如何?”


    寇仲的苦瓜臉頓時燦爛如菊,笑嘻嘻道:“原來,師父不愧是師父,這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讓徒兒苦兮兮地去吸引火力,然後悄無聲息就尋到了秘密……算了,看在師父您這麽坦誠帶徒兒去尋寶的份上,徒兒就不怪您了!”


    徐子陵與羅平泰都清楚寇仲的秉性,三人頓時大笑。


    “走,今夜帶你們去聽聽石青璿大家的簫藝,這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緣!”羅平泰大手一揮向前走去。


    徐子陵頓時驚道:“石青璿石大家?我的天,師父您竟然有這麽大的麵子,能請到石大家?”


    羅平泰迴頭道:“我自然沒有,不過有人有!今夜乃是洛陽大儒王通的壽辰,邀請了石大家來奏簫一曲。我們去順便湊湊熱鬧,不正是好事麽?”


    兩人大喜,連忙起身,一邊跑,一邊拍著身上的塵土跟了上來。


    ………


    演出位於座落在洛陽城南的一座巨宅門外,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門內門外燈火輝煌,人影往來,喧笑之聲,處處可聞。


    羅平泰三人走到正門前,自有門童迎上來,“三位可有請帖?”


    寇仲與徐子陵頓時麵色一苦,紛紛看向羅平泰,羅平泰微微一笑,氣定神閑地從懷中取出三張燙金請帖遞給門童。


    走進宅子中,寇仲連忙問道:“師父,您從哪弄得請帖?還正好三張?”


    羅平泰笑道:“自然是搶來的……”


    兩人頓時啞然失笑。


    三人行到主宅後的大花園,隻見內裏花燈處處,光如白晝,擠滿了婢仆和賓客。


    寇仲金睛火眼的打量那些刻意裝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客,不時指指點點,評頭品足,似真的把李秀寧完全置諸腦後,聽的羅平泰與徐子陵都暗笑不已,師徒二人知道寇仲乃是口花花,但對感情實則極為認真,如若不然也不會因李秀寧而痛苦如斯。


    進入華宅的主堂內時,氣氛更是熾烈,人人都在興奮地討論石青璿的簫藝,就像都是研究她的專家那副樣子。


    廳內靠牆一列十多張台子,擺滿了佳肴美點,任人享用。


    寇仲、徐子陵兩人跟著羅平泰在人群中左穿右插,歎道:“早知有此好去處,剛才的那頓晚飯就留到這裏才吃呢!”


    突然,徐子陵歎道:“真是氣度不凡!”


    寇仲探頭望去,隻見到六七個貴介公子,在男女紛遝的賓客群中,正團團圍著兩個美麗的少女在說話,相當惹人注目,精神一振道:“這兩個妞兒確長得很美。”


    徐子陵氣道:“我不是再說他們,再看遠一點好嗎?還說不那麽容易對女人動心了。”


    寇仲依依不舍的移開目光,這才見到堂側的一組酸枝椅中,坐了三個人,其它人都隻能立在一旁,更突顯了這三個人的身分地位。


    中間一人胡須皓白似雪,氣度威猛,卻是衣衫襤褸,雖是坐著,但仍使人感到他雄偉如山的身材氣概。


    另一人身穿長衫,星霜兩鬢,使人知道他年紀定已不少,但相貌隻是中年模樣,且一派儒雅風流,意態飄逸,予人一種凡脫俗的感覺。


    寇仲這些日子來閱曆大增,但仍感到這兩人然出眾之處。


    陪這兩人坐著說話的是個大官模樣的中年人,非常有氣派,亦給人精明厲害的印象。


    羅平泰笑道:“那三人可不是尋常人,中間那個是黃山逸民歐陽希夷,另一個是當世大儒王通,雖是儒生,卻有一身極為高深的武功,隻是如今轉修儒學,最後一個,是王世充,如今的洛陽守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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