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一切遺憾事,皆事起有因,道一的死,瞧著突然,但若細細迴味,便可發覺早有端倪。或者說從一開始他選擇的便是這麽一條以生命為賭注的道路。


    起初不停的在念清心咒的莫小白總也想不清楚,隻是心頭如同『插』了兩把刀,不停的滴血,痛徹心扉。


    可待她閉眼一邊念著清心咒,一邊努力忍下這份痛苦,讓自己麵對眼前的急況時,腦海中忽然之間亮起一點金『色』的明光,一副或大的金『色』宏圖,在她腦海之中徐徐展開,她心頭一緊,仔細一看,竟然是整個三界的魔氣分布圖。


    端看那金『色』的宏圖上,有些許地方線路分明金光燦燦,有些地方晦暗無比一派死氣沉沉。有一些隱匿之地,卻如同墨滴一般黑的難以化開。有一隻小小的透明的藍『色』蝴蝶,在宏圖上輕輕飛過,以一條奇怪的路線飛過那些金光燦燦之地,而後漸漸路過那些死氣沉沉的灰暗之地,最後,在一滴如墨一般漆黑的圓點上輕輕一點,再到另一個墨滴上輕輕一點,以此類推逐漸,點了紅圖上所有的大小墨滴,最後所有的目的和晦暗都消失了。但緊接著,如同一陣清風吹過,那小小的藍『色』蝴蝶便散了。


    而原本已經被清洗幹淨的宏圖,再一次晦暗難明,墨滴點點。蝴蝶卻又再次出現,以剛才那道路線從新在飛了一遍。一遍之後,墨滴和晦暗再次清洗,蝴蝶再次消散。片刻之後,宏圖又一次晦暗難明,緊接著,又出現……此情此景一遍一遍的循環。


    莫小白,看清這幅宏圖的那一瞬間,整個人變僵硬的如同一隻木人一般。


    她心頭痛苦不已,她最最親愛的大師兄,居然有此城府,居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他表麵上消散的輕鬆,說什麽怕被魔道侵染,其實卻是為了掩蓋這一幅圖,掩蓋著一幅用他生命換來的圖。


    好一個已蒼生為先的道一。


    她甚至懷疑道一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料定了有今日之事。


    他化身合道,一副一心向往大道的模樣,或許都是假的。這個整日隻知道瞌睡的男人,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做下了決定。若不化身合道,神遊三界,何來的三界宏圖?


    前世因,今世果,莫小白渾身一震,冷眼看著這幅宏圖,心中透涼。她前世雖然不是白顏,但也確實是那個曾經和諸葛東轟轟烈烈相愛了一場的小麒麟。她和諸葛東都是過去之人,那眼下站在她身邊的這些人,或者說跟她有千絲萬縷聯係的這些人,難道就不是過去之人?


    罷了,因果循環也罷,冤冤相報也罷,這毀天滅地的事,終究是要了結的。此時此刻,在大義麵前,也容不得她哭哭啼啼,毀了道一這一番心血了。


    不用道一臨終點明,那些灰暗之地便是魔氣侵蝕之地,那些如同墨滴一般化不開的,就是真真需要她突破的地方了。


    想明白了關鍵,她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瞬間睜開眼眸,眸中寒光點點,沉痛中帶著淩厲。她扯了一把身邊的男人,沒好氣的別的他一眼。


    “無需這般緊盯著我,我不是那不知輕重的,眼下,又有什麽抵得過天下蒼生?”


    男人的眼睛如同生了膠一般粘在她姣姣麵容上,仿佛總也看不夠,又似生怕看漏了一眼,便少一眼。


    “在我眼中,天下蒼生皆如狗屁,自始至終我眼裏始終隻有一個你,罷了!”


    “哈?”在這風蕭蕭易水寒的時候,說這般肉麻話,莫小白愣是一臉的無語,反倒衝淡了心中的擰痛,一臉呆然的望著他。小兩口就這樣在黑暗中望著對方,一個柔情似水,一個目瞪口呆。卻也沒人打擾他們,無論是天帝,還是一向走運又老沉的司徒靖宇,全都沒有阻止他們不合時宜的撒狗糧。


    眼下誰都知道前途多寡,走下去,誰知道是他們重新撐起光明,還是毫無反抗之力的被黑暗壓倒呢?


    然而就在幾人心中皆有唏噓之時,一股暖暖的金光自莫小白的雙手處蔓延開來,金光所過之地,大地迴春,天空明亮,春暖花開。莫小白牽起的沈默陽的手,對他抿嘴一笑,常年以來的心中陰鬱,忽然之間,散了。


    這世間最難得的,便是願得一心人,終守到白頭。


    她何其有幸,得一人,全心全意。


    “在我眼中,天下蒼生皆如狗屁,自始至終我眼裏始終隻有一個你,罷了!”這種話,說來肉麻得緊,一般小情侶互相說來,也不過是假作相信,騙騙自己也騙騙對方。可這話從沈墨陽口中說出來,她卻是極信的。


    “走吧!”她抬手在自己眉間輕一點,一隻藍『色』的小蝴蝶被放飛出來,撲扇著小小的翅膀,不快不慢的朝前飛去,一閃卻又飛到了千裏之外。莫小白看著那蝴蝶眼眶微濕,卻強作鎮定的抿了抿嘴唇,扯著身邊的男人就如同三歲的孩童一般,朝那蝴蝶追去。


    她走到哪裏,雙手的金光便也蔓延到哪裏,世界仿佛在一瞬之間恢複了勃勃生機,她就是那帶來生機的源頭。


    黑暗在消退,黑暗中依然有白顏“咯咯咯”的笑聲,非常的瘮人。


    “哈哈哈,莫小白,你以為缺少了這些魔氣,就能拯救這方世界了嗎?就能還你青天白日的天道了!你想的美,你永遠都不會找到我,而且,洗幹淨魔氣又如何,你後腳離去,我的魔氣自可重新覆蓋而上。光明永遠都壓不倒黑暗!”


    聽著黑暗裏的笑聲,莫小白這一次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動過一下,隻一步一步歡快的朝著蝴蝶追去。那蝴蝶並非識海中那副宏圖上的小蝴蝶,而是一隻用法力幻化出來的幻蝶。她眼下的這番做法,在此情此景,實在顯得有些神經質。


    跟在她身邊的男人卻並不這麽覺得,他拉著她的手,每一步都那麽歡快,一雙眼睛溫柔如泉水一般的瞧著她。而他的雙手卻沒閑,著,以隻緊緊的握住身邊小女子的手,任由她牽著自己飛奔。另一隻手卻時常揮動,為她彈去那些驟然發難的黑『色』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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