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正在一點一點的流逝,太陽已然落山了,二牛吩咐民團的士卒製作了火把,火光把娜姑鄉照的猶如白晝一般。此時趙熙等人原本猜測宇流明是在故意拖延,但是現在看著一幹書吏在那辛苦的計算著一些田畝數據,心中又產生了疑『惑』,依舊有些弄不明白宇流明究竟要幹什麽。


    趙熙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王匡,又瞅瞅一臉淡定的宇流明,忍不住又低聲問駱侍衛:


    “你看咱們的巡檢大人又在故弄什麽玄虛?”


    此時駱侍衛的臉上也不禁流『露』出疑『惑』之『色』,說道:


    “拖延時間應該是沒錯了,若說這些書吏是為巡檢大人繼續拖延下去找借口,我看卻是不像,現在真不好說咱們的巡檢大人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眼看著駱侍衛似乎也猜不透宇流明的究竟打算幹什麽,趙熙不禁笑了笑,說道:


    “也好,那我們便靜觀其變。”


    正在這個時候,縣衙的一幹書吏們終於停下了運算,然後見王匡將一疊文書交到了宇流明的手中。這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宇流明,大家都知道此次械鬥的處理結果馬上就要揭曉了。


    隻見宇流明拿著那一疊文書一頁頁仔細的翻看,時間雖然不長,但是所有的的心裏卻仿佛都在盼望著宇流明看完的那一刻。就在這時,隻見宇流明猛地合上了手中的文書,緩步走到了在場眾人圍成的空地中央,一臉嚴肅的用目光向著四周掃視了一番,然後朗聲說道:


    “大家一定都在奇怪,我找來這麽多人在這裏折騰這麽長的時間,究竟是在幹什麽?其實很簡單,我在讓他們測算這條河的水,究竟夠不夠娜姑鄉和下遊的寨子共同使用。”


    說到這裏,宇流明再次打開手中的文書冊子,對照著冊子上記錄的數據,高聲說道:


    “娜姑鄉,全鄉土地2749畝,其中需要引河水灌溉的田地有1987畝,以每畝每日20石水灌溉計算,每日需要石河水,而娜姑鄉的蓄水池可蓄水石,若是提前蓄滿水,足夠使用兩日有餘。而在這兩日的時間當中,下遊的寨子完全可以取用河水灌溉田地。”


    此言一出,齊泰族長率先喜形於『色』,躬身說道:


    “巡檢大人明斷。”


    此時,在趙熙這邊的一叢人也都明白過來,宇流明這是用明確的數據來告訴參與械鬥的雙方,這條小河的水完全足夠大家輪流取用。在明確的數據麵前,任何的爭論都沒有意義,那麽接下來實際上隻需要解決河水的取用問題,此次鄉民械鬥便可平息下來。


    “看來自己還是少算了一層,這個小小的巡檢果然有幾分門道,事先的拖延不過是第一步,真正主要的卻是要利用精確的河流及田畝、水利的相關勘驗數據來使雙方無可辯駁,從而順利的接受官府提出的解決方案。”想到這裏,駱侍衛眼神中閃過一絲異『色』,禁不住抬手捋了一下頰邊的發縷,竟然顯出幾分女兒之態,好在旁人未曾在意。


    此時,站在一旁的褚懷遠也不禁撫掌歎道:


    “數據,竟然是用數據,真是沒想到,如此簡單明了,嗬嗬。”


    趙熙撫須笑道:


    “嗯,這個小家夥,有點意思。”


    正在此時,隻見宇流明對著齊泰說道:


    “齊泰老族長,本官便命娜姑鄉及下遊各寨輪流兩日得水,如何?”


    齊泰頓時喜形於『色』,口中高唿:


    “大人明斷!老夫代下遊各寨百姓叩謝大人恩德。”


    說話間,隻見齊泰猛地跪倒在地上,恭敬的向著宇流明叩了三個頭。此時,在齊泰身後的眾多寨子頭領紛紛高唿:


    “輪流兩日得水!”


    此次趕來的各寨壯丁也紛紛麵帶喜『色』的高唿:


    “輪流兩日得水!輪流兩日得水……”


    一時間,整個娜姑鄉都是這嘹亮的唿喊,滿含著喜悅。隻是,在另外一邊,趙慶鵬和娜姑鄉的鄉民臉『色』卻不是很好看。這一切,宇流明卻早已經看在眼裏。待眾多彝民和苗民的歡唿聲逐漸停歇下來,隻見宇流明臉『色』忽然一端,口中說道:


    “那麽,齊泰,你可知罪嗎?”


    此言一出,齊泰臉『色』一暗,再次跪倒在宇流明的麵前,口中說道:


    “老朽挑起事端,致使鄉民發生械鬥,傷亡數十人,毀壞娜姑鄉水利田畝無數,自知罪責難逃。今日巡檢大人給了我等一條活路,我齊泰個人願受大人責罰。”


    宇流明臉『色』肅然的說道:


    “娜姑鄉本與你等寨子秋毫無犯,然今日你下遊各寨毀壞娜姑鄉田畝水利無數,聚眾械鬥使鄉民無辜喪生著數十人,傷者不計其數,不罰不足以正典刑,然念你等本無惡意,皆是為自家生計而起糾紛,本官就提出個‘以工代罰和以繳代罰’的意見,如何?”


    齊泰跪在地上,衝著宇流明躬身說道:


    “但憑大人吩咐,請大人明示。”


    隻聽宇流明繼續說道:


    “首先,你們各寨青壯毀了娜姑鄉農田、水利無數,那麽現在需由你等安排青壯將這些毀壞的水利和農田都修整,盡可能恢複原狀,這便是以工代罰;其次,你們幾家寨子既然開荒種田,就當繳納朝廷賦稅,原本新田開荒應當免三年賦稅,但是如今出了械鬥這檔子事兒,這賦稅卻是不能免了,就按照正常田畝的一半征收,這筆稅收就算作娜姑鄉今年秋糧稅收的一部分,這便是以繳代罰。”


    此言一出,一旁的趙慶鵬頓時臉現喜『色』,如此處理,等於是把下遊寨子的農田全部納入娜姑鄉管轄,這樣分攤之下,自己秋糧征收的任務就較之原先要減輕了不少。再加上宇流明又命齊泰安排青壯為娜姑鄉重修農田水利,這樣此次械鬥的損失就完全在可控範圍之內了。


    想明白了這一環節,趙慶鵬也不待對麵的齊泰是否答應,躬身說道:


    “巡檢大人明斷!”


    趙慶鵬身後的其他各鄉趕來幫忙的裏正也一齊躬身,說道:


    “大人明斷!”


    此時,另外一邊的齊泰臉『色』變換了數下,少頃,也終於躬身說道:


    “老朽聽從大人安排!”


    這一刻,娜姑鄉與下遊各家寨子終於達成了和解。宇流明命工匠找來一塊碑狀岩石,將其立在小河之旁,然後又命工匠在這岩石之上刻上六個大字“輪流二日得水”!


    當在場的老百姓看到這六個字的時候,禁不住同時爆發出一陣歡唿,隻聽眾人齊聲喊道:


    “輪流二日得水!”


    “輪流二日得水!”


    “輪流二日得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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