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之站起身來,摸了摸絡腮胡子,“陛下,臣此次犒軍還有二十壇定勝酒,特地帶來為陛下、崖黑王子、婭滕公主助興。”


    蕭楚冷聲道:“裴侯有心了。定勝酒是大齊難得的佳釀,崖黑王子和公主正好可以品嚐一番。”


    裴敏之轉身朝著侍宴的宮使一揮手,“來人,把美酒給王子、公主等人滿上。”


    頃刻間,就有人給崖黑王子斟滿了一大杯酒。


    裴敏之端著酒杯到崖黑王子身前,“本侯敬王子一杯,願兩國結盟,永享太平。”他說話仰脖一飲而盡杯中酒。


    崖黑王子知曉裴敏之在大齊軍中的威名,他來敬酒,自然要給麵子,也飲下杯中酒。


    裴敏之今日的興致似乎非常高,敬完崖黑王子,又去敬其他西番使者團的人,無論對方官職大小,他都滿飲杯中酒,絕不吝嗇半分酒水。


    蕭楚隻冷眼望著他的舉動,沉默不語。


    崖黑王子本來想正式向皇上提出聯姻的事宜,被裴敏之這麽打斷下來,一時間也無法開口,隻好眼睜睜的看著他不停地跟自己手下推杯換盞。


    ...


    絳桂園。


    秦周渾渾噩噩的迴到家,晚飯沒吃幾口,就悶頭迴了房間,趴在床上胡思亂想。


    今天蔡智說的聯姻之事,八成是真的。他知道這次與西番結盟的重要性,難不成阿楚想要通過與婭滕聯姻,來促成結盟成功。


    一想到阿楚會娶那個異族公主,秦周心中無比酸痛,那個婭滕長得那麽好看,又是尊貴的公主,與阿楚的確是匹配。可是...可是阿楚是他的夫君,他不想阿楚被別人搶走。


    他轉念又一想,阿楚答應過自己,此生隻娶自己一人,絕不會做出對不起自己的事情。他相信阿楚對自己的真心。聯姻這事,阿楚會不會有隱情?


    秦周思來想去,決定還是等阿楚迴來後,問清楚這件事再說。


    他用被子裹住頭,想趕緊睡著,省得腦袋裏總想著這事。可是他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覺。


    秦周幹脆一咕嚕爬起來,來到裝有鑒貞蝶的籠子邊,想要刮下蝴蝶翅膀上的熒粉,抹在耳道裏助眠。


    這段時間,他忙於宮宴,用腦過度導致常常失眠,兩隻鑒貞蝶翅膀上的熒粉都被他快刮光了。此刻,兩隻禿蝶看到秦周出現在籠子外麵,全都驚恐萬分的忽扇著翅膀擠在角落,一副‘你別過來啊’的模樣。


    秦周見狀心中不忍,隻好打消了刮鑒貞蝶翅膀熒粉助眠的念頭。


    他悻悻迴到床上,決定用一種傳統的催眠辦法數羊。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八十八隻羊,小肥羊,小肥牛,午餐肉、墨魚丸、鮮蝦滑,油豆皮、土豆片、小粉絲、麻辣香鍋……次奧!起來,不睡了! ”


    他翻身下了床,穿上外袍出了臥室,一頭紮入廚房.....


    ...


    百花苑花間廳。


    裴敏之敬了幾巡酒後,滿麵通紅,酒氣衝天。他搖搖晃晃的又迴到婭滕公主的宴桌前,一雙醉眼不停的掃向宴桌後的人。


    婭滕公主有些不悅,這個大齊侯爺怎麽如此無禮,她麵上不動聲色,溫聲道:“侯爺忘記了,您已經敬過婭滕酒了。”她言外之意是你敬完酒趕緊走,別總在我宴桌前晃悠。


    裴敏之哈哈大笑,忽而伸出手臂拽住婭滕公主身側綠衣侍女的手,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那侍女嚇得花容失色,失聲叫了出來:“公主”。


    婭滕公主臉色一變,噌’的站起來,“裴侯爺,你要做什麽?你快放開格瑪!”


    那名叫格瑪的侍女被嚇的流出眼淚,哀求道:“侯爺,求您快放了奴婢。”


    旁邊的崖黑王子也湧上一抹怒氣,他對蕭楚道:“皇上,裴敏之這是醉酒逞兇嗎?”


    蕭楚眸色冷峻,“裴侯,你喝醉了!速速放開公主的侍女。”


    裴敏之緊握著那侍女的手不放,“陛下,我沒醉,我對這位格瑪姑娘一見鍾情,請婭滕公主把她賜給我。我願以十萬兩白銀作為聘禮。”


    此言一出,廳內眾人紛紛一驚,這裴侯爺素來喜好美色,家裏美妾男侍無數還不夠,如今竟然看上了婭滕公主的貼身侍女。


    蕭楚冷哼一聲,“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就算你誠心要娶人家,人家的主人又怎會同意呢?”


    蕭楚這話貌似在訓斥裴敏之,暗中卻有幾分默許他求婚之意。


    崖黑王子和婭滕公主臉色各自不同程度的變了變。


    裴敏之立即向他們二人拱手一禮,口口聲聲要求娶這名侍女格瑪。


    崖黑王子小眼睛眯了起來,這次西番與大齊聯姻,婭滕必定是要嫁給蕭楚的,若那侍女格瑪同時能嫁給武定候裴敏之的話,兩樁聯姻,結盟勢必會更加牢固,對西番百利無一害。


    崖黑王子思及此,態度發生逆轉,笑道:“哈哈!裴侯果然是性情中人,格瑪,你真是好運氣!裴侯爺既然看上了你,你”


    “哥哥!”婭滕公主高聲打斷了崖黑的話,他衝裴侯道:“承蒙侯爺看重,隻是格瑪侍奉我多年,忠心耿耿,我身邊離不開她,侯爺若是喜歡西番女子,待我迴西番後,定尋覓絕世佳人,獻於侯爺。”


    裴敏之搖頭道:“多謝公主美意,不過裴某隻喜歡格瑪姑娘,我夫人去世多年,一直沒有續弦,為表真心,我願迎娶格瑪姑娘為正室。”


    他說著更使勁將格瑪摟在懷裏,嚇得格瑪臉色蒼白,口中不斷向公主求救。


    婭滕公主神色愈加難看,“裴侯爺,您先放開格瑪,您堂堂大齊侯爺欺負一個小姑娘,是何道理?”


    禦座之上,一直隔岸觀火的蕭楚,淩厲的目光緊盯著婭滕公主的舉動,眼底掠過一抹了然之色。


    第180章 聯姻(二)


    崖黑王子皺了皺眉,心中有些不高興,不過是個低賤的侍女,妹妹堅持不放人,簡直是因小失大,有失身份。他開口警告道:“妹妹,裴侯如此誠心,我們必須成全這門婚事。”


    婭滕公主緊咬著下唇,身體微微顫抖著,“哥哥,我......”她的話像是被噎住般,無法說下去。


    裴侯挑了挑眉,突然俯身去親格瑪的臉,嚇得格瑪拚命掙紮躲避。


    掙紮間,格瑪身上掉下來一個物件,不遠處的卓奇看到後立即將那物件撿起,高高舉起道:“格瑪姑娘,你的玉佩掉了。”


    頓時,所有人目光全都集中在那枚玉佩上。


    那枚玉佩呈黑褐色,被雕琢成狼的形狀,玲瓏精美,富有光澤,一看就是玉中佳品。


    崖黑和婭滕看到那枚玉佩時,全都臉色劇變。


    尤其是崖黑,別人不認識這黑狼玉,他卻太熟悉了,這是西番王室每位王子或公主出生時,西番王所賜之物,待他們成人婚嫁後,再將此玉贈於愛人。


    格瑪怎麽會有這黑狼玉?霎時間,崖黑王子想到什麽,他滿眼不可置信的望向妹妹婭滕。


    “婭滕,你”


    婭滕見自己的秘密再也無法維護,幹脆就破罐子破摔,她使勁壓了壓唇,揚起下巴道:“哥哥,你沒猜錯,格瑪是我的愛人。我們早就私定終身了!所以我不能讓她嫁給別人!”


    崖黑隻覺腦袋嗡的一聲,差點沒暈過去,婭滕竟然在大齊皇帝麵前,承認自己與侍女有私情!?


    崖黑深深吸了一口氣,如今不是教訓妹妹的時候,保住婭滕和大齊皇帝的聯姻才最重要,他扭頭對蕭楚施了一禮,“皇上,婭滕今日酒後胡言亂語,禦前失儀,小王立即帶她迴驛館。”


    未等蕭楚迴應,裴侯懷裏的格瑪突然哭著道:“皇上,公主是擔心奴婢,才會胡言亂語,您萬不可相信她的話。今日之事全是奴婢的錯。奴婢願一力承擔罪罰。”她說完用盡全力掙脫了桎梏,猛地向一旁柱子撞去。


    “格瑪”婭滕撕心裂肺的吼著,卻來不及阻止。


    電光火石間,一道黑影突然閃過,及時按住自尋短見的格瑪,救人的正是龍翔衛統領卓奇。


    婭滕似瘋了般撲倒格瑪身邊,將她緊緊抱住,“格瑪,你為什麽要做傻事!我們是真心相愛,我就是死,也不會嫁給大齊皇帝的!”


    他此言一出,崖黑王子一口老血差點沒嘔出來,完犢子了,跟大齊聯姻之事徹底泡湯了。他被氣的喘著粗氣,恨不得上去立即打死這個不爭氣的妹妹。


    蕭楚見時機差不多了,給文修使了個眼色,文修開口道:“崖黑王子,你如何解釋這事啊?”


    崖黑臉色青紅變幻,半跪在蕭楚麵前,“皇上,是我教妹不嚴,讓您看笑話了,聯姻之事就此作罷吧。”


    蕭楚幽沉的眸子閃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寒光,他薄唇輕啟:“聯姻之事,倒也不必作罷。婭滕照樣可以嫁入我大齊蕭氏。”


    此言一出,崖黑直接愣住,“皇上,您的意思是?”


    蕭楚冷聲道:“朕打算收格瑪為義妹,賜名蕭格,封號金和公主,既然朕的義妹與婭滕公主情投意合,朕願與西番國共結秦晉之好,促成這段良緣。”


    “什麽?!”崖黑震驚的無以複加,直接石化在那裏。


    另一邊的婭滕公主臉上露出驚喜和希冀之色,她急急躬身磕頭,“婭滕願意與大齊金和公主成婚,叩謝皇上大恩。”這是她與格瑪名正言順在一起的唯一機會,她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格瑪也跟著戰戰兢兢的俯身磕著頭。


    崖黑雙眼一閉,被氣的哆哆嗦嗦道:“婭滕,你竟敢?”


    婭滕搶聲道:“哥哥,父王隻讓我們與大齊蕭氏聯姻,並沒有說一定嫁給大齊皇帝陛下。如今我與金和公主成婚,有何不對。”


    崖黑被噎的一愣,婭滕這話說的沒有毛病,如今事已至此,若想兩國結盟順利,隻有認下這門婚事了。


    他暗歎一聲,終是垂下頭,悶聲道:“小王謝皇上賜婚。”


    “文修,立即擬旨,賜婚大齊金和公主蕭格與西番婭滕公主,待兩國結盟後,盡快完婚。”


    蕭楚的聲音醇厚而有力,每個字都帶著一種無法忽視的威嚴,讓人不敢有絲毫懷疑。


    眾人山唿萬歲後,崖黑王子黑著臉與蕭楚提出迴驛館。蕭楚點頭答應。


    崖黑走到婭滕公主旁邊道:“還不跟我迴去!”


    婭滕公主摟著格瑪起身,正要跟哥哥離開。


    文修攔住了格瑪的去路,笑著道:“婭滕公主,格瑪姑娘暫時不能跟你們迴去,他還要留在宮中,待冊封金和公主的儀式完畢,你們再見麵不遲。”


    婭滕公主見狀,隻好放開了格瑪,格瑪唯唯諾諾的緊貼在婭滕身側,婭滕婉言撫慰,她才依依不舍的讓公主離開。


    待西番使者全都走後,蕭楚也摒退了其他臣子,隻留下幾名親信輔臣。


    他幽深的眸子睨了格瑪一眼,忽然道:“今夜的結果,你還滿意嗎?”


    格瑪臉上怯懦可憐的表情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得意堅定之色。


    她撲通跪倒在蕭楚麵前,“謝皇上成全之恩。格瑪與公主成親後,日後在西番定會為皇上盡心竭力做事。”


    蕭楚眯了眯冷眸,“隻要你盡心為朕做事,你便永遠是大齊的金和公主。”


    格瑪磕頭道:“格瑪發誓一生都忠於陛下,否則此身慘死!”


    “文修,你帶金和公主迴宮休息,明日舉行冊封公主儀式。”


    文修低應一聲,引著格瑪退出了花間廳。


    蕭楚望著格瑪的背影,冷哼一聲,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


    那日,翟小花向自己稟告婭滕公主的情郎竟然是侍女格瑪時,他大吃一驚。


    他命翟小花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格瑪迷暈帶出來,並暗中見了她,他發現這個女人並非表麵看上去那般溫良無害,相反她很有野心和欲望,並不甘心做公主上不得台麵的秘密情人。


    蕭楚因勢利導,與格瑪談成交易,這才定下今日之計,讓裴敏之和格瑪演了一出戲,就是為了逼婭滕公主當眾承認她倆的私情。如此以來,蕭楚既完美處理了與西番聯姻之事,順利的推進了結盟;又收服了格瑪,在西番王族內埋下了自己的人,一舉三得。


    蕭楚心中輕快不少,打算離開百花苑,迴去陪秦周過生辰,他邊走邊問卓奇:“讓你準備的東西,拿來了嗎?”


    卓奇雙手呈上一冊文書,蕭楚將文書放入懷裏。


    卓奇偷看了皇上一眼,吞吞吐吐道:“公子...他今日也來百花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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