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碗裏?也有排骨?”


    秦周一副當然如此的表情:“有啊,我還沒吃到而已,我打算慢慢.....”


    他話音未落,阿楚的筷子已然深插入自己的碗內一挑,碗底飯被他挑的底朝天。


    底部也是紅白相間的豆飯,不見一絲肉影。


    秦周遮擋著額頭,完了,社死了!


    阿楚眉頭微挑,“你為什麽沒有?”


    秦周尷尬的笑了笑,“今日剩的錢隻夠買一根肋骨,我合計你的病在恢複期,理應多吃,你放心我喝排骨湯也是一樣....”


    “噠噠噠”


    秦周的話還沒說完,碗中就多了三塊排骨。


    “一起吃或都不吃。”


    阿楚微垂眼簾,將筷子放下,語氣中似乎壓抑著某種情緒。


    秦周的目光在碗中的排骨和阿楚之間流轉半天,猶豫片刻,隻好慢吞吞的小口咬了一口排骨,又歪著頭望向阿楚。


    “我吃了,嘿,你也吃吧。”


    阿楚這才重新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來。


    接下來,屋內一片靜默,隻有筷碗碰撞聲和輕輕咀嚼聲。


    秦周幾次想挑起話頭,可看到阿楚深埋的頭,便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暗自打算著,待阿楚的身體再好轉些,必須得找個營生了,否則坐吃山空,可怎麽辦?


    晚飯後,阿楚坐在床上繼續調理內息。


    秦周見他臉色有些疲憊,沒敢打擾他休息,而是靠在昏暗的燭火邊,在50文買來的那些碎布裏麵挑揀起來。


    阿楚調息了幾周天後,睜開雙目,但見秦周緊貼著燭火,正用非常熟練的動作穿針引線,縫補著幾塊碎布。


    阿楚看著燭光下的他朦朦朧朧,似真似幻,竟生出幾分恍惚來。


    他就這麽一直靜靜的望著秦周,眼底深處暗光點點,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秦周絲毫沒有覺察到阿楚黑暗中望向自己的目光,注意力全在手中針眼之處,一直縫到深夜,他的眼睛酸脹的不行,方才暫時放下手中的活計,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子,扭了扭腰,目光不自覺的掃向床上。


    阿楚及時收迴了目光,將臉扭向裏側。


    秦周以為他睡著了,忽然想起什麽,輕手輕腳的出了門去,不一會兒院內傳來幾聲雞叫,以及秦周有些狼狽的低語。


    “...你別叫,小心吵醒阿楚了!我今天迴來一直忙,才想起喂你食,誒呦,你別啄我啊!你還啄...”


    雞叫聲和低語聲漸漸弱了下去。


    阿楚眸子在黑暗中閃了閃。


    不一會兒,頭上浮著幾根雞毛的秦周躡手躡腳進了屋子,拿起桌上的針線,繼續縫補起來,隻傳出碎布在木桌上掃過的淺淺摩擦聲。


    阿楚聽著這摩擦聲,心中竟格外平靜,眼皮越來越重......


    又是一夜好覺,阿楚醒轉睜眼時,日頭已經爬的老高。他是被院子內一陣叮叮當當的敲擊聲喚醒的。


    他坐了起來,身子愈加輕鬆,解毒之後,充足的飲食,良好的睡眠,加上自己運轉內功調息,讓他體力恢複的很快。


    他甚至覺得虛軟的左腿也有了幾分氣勁兒,剛想嚐試下地,眼睛一掃,發現床尾處整齊擺放著一件長衫。


    阿楚怔了怔,伸手將長衫撈起,這件長衫是有許多塊不同顏色的碎布縫製而成,看衣長正好符合自己的身量。


    阿楚握著長衫的手慢慢收緊,目光不禁望向窗外,原來昨夜他一直在縫這件衣服!


    ...


    驕陽高照,秦周直起酸乏的腰,望著牆角下新壘的雞窩,用衣袖抹了把臉上的汗。


    這原主的體力也太差了,他不過昨夜熬了個大夜縫衣服,今早修了個西屋地的土床,又壘了雞窩,就累成這樣。


    他昨日買的那隻長著黑斑點的白色母雞,哪明白主人心中的吐槽,張開翅膀歡快的在新家裏撲騰,口中“喔喔喔”得瑟叫著。


    秦周連忙去抓它的雙翅,“你別叫,阿楚還沒醒呢......”


    老母雞哪管他,趾高氣昂的在雞窩裏一頓狂奔。


    一人一雞在雞窩裏你追我趕,秦周終於捉住老母雞,點著它的腦袋開始說教,“你不許叫了哈,從今天開始,你就好好的生活在這裏麵,好好的給我生蛋,孵蛋,聽見沒有,我保證給你好吃好喝的。沒事還帶你去小溪邊找蟲子吃。給你起個名字吧,你這麽厲害,就叫老虎吧.....”


    秦周正說著,察覺到什麽一轉頭,但見東廂房門口,一抹修長身影在陽光映照下顯現。


    第5章 孵小雞


    秦周順著衣衫抬眸而上,正對上一雙似寒潭般漆黑的瞳孔。


    “阿楚,你醒了?衣服合身嗎?”


    阿楚望著一人一雞滑稽的樣子,低聲道:“恩。”


    秦周抿著嘴笑了,宛如春光般明媚。


    “我昨天用賣魚鱗草的錢,買了布鋪的碎布,臨時幫你拚縫了一件長衫,等日後有錢了,再給你做新衣衫......”


    他話沒說完,懷中老母雞安耐不住,噌的一下躥了出去,奔著院內雜草叢中的螞蚱就撲了過去。


    “老虎,你慢點......”秦周吐槽一聲,想要去追。


    阿楚費力的挪動著左腿,似乎也想移動的樣子。


    秦周猛然間想到什麽,對阿楚道:“你先別動,等我下啊。”


    他一溜煙跑到院外,不一會兒,倒提個胳膊粗的樹幹跑了迴來。


    他用斧頭將樹幹上的荊刺和葉子砍掉,做了個簡易的拐杖,遞給了阿楚。


    “喏,阿楚,你左腿沒恢複前,先拄著這個慢慢走吧。”


    阿楚沒有接過來,雙目定定的盯著秦周半晌,忽然沉聲道:“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秦周愣了愣,為啥對你好?自然怕你有個閃失,我說不清楚,被官府安個虐夫致死的罪名斬立決啊!


    不過,他當然不能這麽解答,隻得帶有些討好的意味輕笑道:“你是我夫郎嘛,我當然要對你好呀。”


    阿楚的瞳孔微微一縮,似乎某種不知名的情緒閃過。


    “你快拿著吧。”秦周很自然的把拐杖塞到他手中,然後道:“我去給你做碗手擀麵,你等我一會兒哈。”


    他說完顛顛的跑到廚房內,一陣忙乎起來。


    阿楚透過窗扇,望著那抹忙碌身影,幽潭般深不見底的雙眸,泛起了一絲光澤。


    接下來一段日子,隨著阿楚的身體逐漸恢複,原本骨瘦如柴的身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實起來。


    他原本黯淡無光、幹癟無肉的臉也豐滿光潔起來,逐漸顯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冷俊臉龐,飛揚濃密的眉毛下,一雙烏黑深邃的眼眸愈發有神。


    他的左腿在十日後,完全能夠自主行走,徹底丟掉了拐杖。


    阿楚的體力恢複後,沒有再吃閑飯,跟秦周提出要做些力所能及的農活,秦周推脫不開,隻好勉強答應。


    初期,阿楚做起農活甚是笨拙,光是喂雞,就被老虎啄了不下百次。


    不過阿楚特別聰明,力氣也超乎尋常的大,秦周教過後,家裏的活,很快就上手了。


    秦周有時候總會偷偷望著這張臉發呆,原主也不知道走了什麽好運,碰到這樣顏值高,力氣大的夫郎!還不知道珍惜!


    不過,隨著夫郎身體的快速恢複,秦周又有新的憂愁。


    按照秦周的計劃,自己這個學渣,打死也考不過府試,他也不打算去考。


    至於秦家老太爺放狠話,要將他逐出秦家、分文不給!


    逐出就逐出唄,前世,與他相依為命的外婆去世後,他一直都是一個人養活自己的,有手有腳,還能餓著嗎?


    他之前用楊嫂給的那5兩銀子換的食物,他計算好節省著用,夠兩個人支撐兩個月左右。到那時,他院子裏開辟的菜地,還有從院後小溪邊移栽過來的野紅薯苗都該結果了,家裏的口糧不就又接上了。


    況且,阿楚的身體越來越好,他也可以放心的去城裏的飯館,謀個廚子的差事,即使廚子當不上,做個改刀、幫廚也行啊,可以貼補家用呀!


    可是計劃沒有變化快,他嚴重低估了阿楚重病好轉後恢複期的食量,不過二十天多天,家裏的米缸就見底了。


    而菜地裏的菜苗和地瓜苗,距離結果收成還遠著呢。


    秦周隻能寄希望於那隻黑斑點母雞老虎,他就是買來打算讓它下蛋的。它自來了以後,蟲子米糧樣樣不缺,可就是不下蛋。


    這把秦周急壞了,當時,秦周選它,是因為這隻母雞頭部寬深,眼大有神,腹大柔軟,恥骨間距寬,屁股呈扁圓形,雞齡又是剛剛22月的青年期。按照秦周前世的經驗,長成這樣的母雞,是下蛋雞中的戰鬥雞。


    可是老虎呢,就是不下蛋。


    秦周沒招了,隻得把在集市買的十顆種蛋,放到老虎的草窩中,一方麵希望喚起老虎下蛋的本能,另一方麵就是讓它孵蛋。


    秦周合計著,把孵出的小雞拿到集市上去賣,應該也能換些錢來,他算著日子,也該孵出小雞了。


    可老虎這名起的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大白天趴窩剛孵一會兒蛋,見院內有蟲子跳過,就撒丫子去捉蟲子,看見有小鳥飛過,馬上又去追小鳥。


    氣的秦周沒招了,幹脆每日捉一大竹筒蟲子,放在老虎嘴邊,專門看著它!它一趴不住,就喂一隻蟲子。


    就這樣,到了老虎孵蛋的第24天,秦周一臉灰土的拿著根草棍,蹲在雞窩外盯著它。


    阿楚為菜地裏澆完水、除過雜草後,也來到雞窩邊,默默遞給秦周一碗水。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秦周發現阿楚的話極少,但卻很心細,總是在不經意間,默默關心自己。


    他也不像剛認識時,與阿楚那般客氣,態度親近隨意了許多。


    他接過碗一飲而盡,“阿楚,你說今天能孵出小雞不?”


    阿楚很自然的坐在秦周身邊,眸色微冷,“不知道。”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靜默,連一向話癆的秦周也放慢著唿吸,盯著老虎。


    偶爾老虎聳起脖子,似打嗬欠般唿哧唿哧幾聲,釣幾口嘴邊的蟲子,咽到肚子裏,然後又趴窩了。


    過了不知多長時間,幾聲微弱的“篤篤”啄擊聲隱約自老虎身下傳來。


    秦周精神一振,耳朵唰的一下豎了起來,他興奮又緊張,一下握住阿楚的手腕,努力壓低自己的聲音,“有動靜了。”


    阿楚的目光落在覆在自己手腕的那隻手上,光滑柔軟的觸感傳來,他的眼底掠過一抹異色。


    老虎身下的啄擊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密,不久混雜進幾聲微弱的“嘰嘰”聲,隨著“嘰嘰”聲由少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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