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江寶晨雖然買的多,但也知道久饑不能頓飽,沒讓顧阿姨吃撐,留著當夜宵,反正少吃多餐。有人敲門,喊鞭炮到了。江寶晨立刻跑去開門。“謝謝老板!”“要幫你整進去麽?”“沒事沒事,卸下來就行!”誠如江寶晨所說,他是真的買了很多鞭炮,之前真人秀賺的錢沒能拿還上款,全退迴餘額,一看到煙花爆竹就忍不住了。人都是這樣,過得倒黴了,慘了,總想做點什麽去去晦氣。把過往的一切不好都拋掉。真心期待著新年新氣象,能有一個新的、好的開始。吃完的“啞婆”坐在紙板疊起的“椅子”上,在往外看。報紙糊住了窗,看不見外麵都有誰,隻能通過狹窄的門口,看到嬌氣的omega正埋頭哼哧哼哧的把各種煙花爆竹從路邊搬往小橋這頭來。不知道外麵都有誰,她想著,念著,盼著,又怕著,最後隻躬著背脊那樣坐著。江寶晨搬得差不多了,喘口粗氣,擦擦額頭上的汗,迴到小木板房裏。外麵亮屋內暗,江寶晨關上門,等適應了昏暗的光線才說:“我來時看到前麵那有片很大的空地,在那放炮肯定好,地界兒大,視野也開闊!還不用擔心爆竹引起什麽事故。”“啞婆”見門合上了,哎了一聲,垂下眼睛,大概是不知道做什麽好,就搓了搓手指。江寶晨的視線落到她枯瘦的手上,指甲有點長了,應該是一直以來沒好好修剪的原因造成了生長畸形,甲麵不平整兩側微微往內凹,長出的指甲縫裏還嵌積著很多灰塵,看上去烏黑。洗手時沒看見,江寶晨這會兒想起來,說:“顧阿姨,我給你修指甲吧,你這指甲鉗有麽?”江寶晨問完才想到八成沒有。可卻看到對方站起來,從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箱子裏翻了翻,還真翻出一個指甲鉗來。“啞婆”遞給江寶晨。江寶晨讓她坐好,自己蹲下。手機開著亮亮的照明燈。江寶晨小心拿起顧阿姨的手,那一雙手的手指生得細長,但瘦骨嶙峋,骨節凸出,指麵摸上去很粗糙,仿佛長滿了硬邦邦的死皮。江寶晨鼻酸,但情緒壓住了,小心的修剪起指甲。但下去第一下就知道自己天真了。指甲鉗鈍得很,顧阿姨的指甲又偏硬,根本剪不斷。他試了兩次都不行,抬頭看對方。因為一個坐著一個蹲著,哪怕“啞婆”身形瘦小又躬著背脊,那也是個居高臨下的姿勢。兩人距離很近。啞婆看著他,看了一會兒,有一會兒,也不說話。江寶晨說:“這個指甲鉗剪不了,等明天我買個新的再幫您剪!”“啞婆”迴過神來,點點頭,又拿迴來指甲鉗放迴到小鐵箱裏,動作遲鈍緩慢。江寶晨看著她的背影,總覺得她沉默了許多,猜想可能是累了,就提議:“顧阿姨您先睡一下吧,時間還早,等差不多到點了,我再喊您起來一起放煙花。”“啞婆”背對著江寶晨不說話。江寶晨蹲不住了,也站起來,還想再說點什麽,就看到她側頭往窗戶的方向看,半晌聽她問:“阿曄,迴來了?”江寶晨心頭猛地一窒!雖然從重新進屋那一刻開始自己嘴裏“顧阿姨”三個字就沒斷過,但對方一直沒有承認,直到現在……他攥緊了手,說:“是。”“他沒來,吧。”來是來了,但可能已經又走了。江寶晨心想被自己那麽不留情麵的奚落一通,但凡有一點點骨氣的,都得立刻馬上連夜卷鋪蓋走人!就算不立刻迴去,這會兒指不定在哪家大酒店泡熱水澡躺在舒舒服服的大床上呢。反正顧曄就是個沒良心的人。江寶晨不知道顧阿姨什麽態度,不敢貿然的說是還是不是,就問:“您想他來嗎?”這話問出口就知道是廢話,天底下哪個母親不想見孩子。江寶晨鬱悶的皺了皺眉。“他不會來的。”“啞婆”又抬手抹了一下眼睛,不願意再看屋內的少年omega,自己一個人慢吞吞走到床上。床不小,被衾卻冷似鐵。她放了簾子,用那把沙啞嘲哳的嗓音說:“我要睡了。”如果說沒提起顧曄,江寶晨還能由著她睡,但這話匣子都打開了顧阿姨的情緒和狀態也明顯不對,江寶晨怎麽可能放任對方就這麽睡?不對,他肯定顧阿姨這會兒不是要睡覺!一想起“天底下哪個母親不想見孩子”這話,他就替顧阿姨鳴不平。“阿姨,不瞞您說,我以前非常喜歡顧曄。”“啞婆”沒說話,她睜著眼,躺在冰冷堅硬的床上,隻隔著床簾看床前那道隱約的影子。“但我是不知道他品行竟然這麽惡劣!百善孝為先,您辛辛苦苦拉扯他到大,受了多少委屈,他卻不僅不感恩,還誤會您憎恨您,不告而別十多年,這十年裏對您不聞不問……”江寶晨越說越氣,都差點說不下去了,最後是深唿吸了一口氣,才說完:“他喪盡天良!”對著一個母親說對方兒子壞話,這不合適。但江寶晨實在忍不住。畢竟對方是自己掏心掏肺喜歡的人,可那些都成了瞎了眼。“不是那樣的。”“啞婆”低低說。因為嗓子原因那話本來就有些含糊不清,現在隔著層簾子,更難聽清楚,江寶晨湊近了點,“顧阿姨您說什麽?”“啞婆”顧雪橋沒有再說,卻用枯樹枝一樣的手捂住了臉。濕潤的淚水從指縫裏流出來。她說:“我的錯……”她身子顫了顫,像是要吐,可是那一陣痙攣過後她大哭起來,喊得更模糊。江寶晨沒聽清,卻聽出了這激動不尋常的情緒,也看到了床上不正常的抖動,顧不上禮貌不禮貌,連忙掀開床簾,扶起整個人都在瘋狂顫抖的顧阿姨,慌張道:“顧阿姨,顧阿姨您冷靜點!好了,我不說了,我不說顧曄了。”顧雪橋抓著江寶晨的手,她形銷骨立勁兒卻大得很,緊緊攥著江寶晨的手就像鐵鉗子,她啊啊啊的哭喊,像是一個不能用言語訴委屈和痛苦的孩童,眼裏全是淚濕潤渾濁更看不真切。江寶晨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手足無措的擁抱住了她,輕輕拍她的背。大概是太久沒有這樣的情緒情緒,等這一陣過去,她靠在床頭,整個人看上去疲倦極了,也更蒼老了一大截,她嘶啞著顫抖著說:“是我的錯,阿曄怪我是應該的,都是我的錯。”顧阿姨不僅僅是反複的認錯,她在江寶晨問起的時候,也說起了那段不堪的過往。事情要從很早之前開始說,早到還沒有認識顧曄的爸爸。她以前也是個好學生,但交上了一個私下很愛玩的男朋友,對方把她帶去了歌舞廳,之後常常用抵押她的方式在歌舞廳大吃大喝,她因此跟不少人上過床也打過兩次胎。大學沒考上,她在大學城附近的酒吧找了份陪酒的工作。一次差點被客人欺負,是當時開私立學院的顧曄的爸爸出手救的她。他對她一見鍾情,願意把她從風塵場所撈出來,跟她結婚,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婚後,她為丈夫生了個兒子,就是顧曄。本來以為一切都在變好。一次發情期卻成了毀掉一切的導火索,因為知道丈夫當晚出差迴來她忍著沒打抑製劑,可是卻被早就心懷不軌的司機潛入了房內。她被司機用錄下的視頻要挾,於是不軌的關係持續了有幾個月。直到被發現。丈夫勃然大怒,暴打了她一頓,把她和顧曄趕出了家,還動用了勢力把他們逼入貧民區。江寶晨緊緊咬著口腔裏的肉,顧阿姨說話發音雖然很沙啞,沒有聽得那麽清楚,可大致內容他能對得上。他不知道說什麽,耳邊想起了那一晚顧曄說的一句話:“我媽是個omega,發情期期間,她出軌了。”“那個時候我感覺天都塌下來了。”顧雪橋眼前再不是破舊的老木床,是更可怕的場景,逼仄的巷弄,散發著惡臭的水溝,蛇蟲鼠蟻從麵前爬過,他們住的地方很小很小,在房間裏能聽到上下所有其他房子的動靜。她嫁人的時候才十九歲,顧曄三歲大的時候她也才二十三,見過最糟糕的場麵也就是聲色場所。可那些流氓混混,遠不及貧民窟裏的可怕。她已經完全被嚇懵了,不知道該怎麽辦,緊緊抱著懷裏的孩子,寄希望丈夫隻是盛怒之下想用這些來嚇唬自己,隻要自己誠心認錯保證再也不犯,就會來接自己和孩子迴去。畢竟他是那麽深愛著自己。可是沒有。她等了一天又一天,等到醉醺醺的酒鬼三更半夜上門,抓著她的頭發撕她的衣服。她摸起地上的酒瓶子狠狠砸了對方腦袋,卻被更用力的打暈過去,等醒過來,身上衣服已經全被脫光,渾身不成樣子的癱在房間中央,一旁三歲的兒子已經哭得嘶啞。她看著兒子,耳邊是兒子力竭的哭聲,她卻像死人一樣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世界已經天塌地陷,眼前一片黑。然後,她忽然笑了。笑著笑著就哭起來。她想,原來他是真的不要我們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不僅喜歡他的信息素/小美人O的渣A迴來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宋優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宋優優並收藏不僅喜歡他的信息素/小美人O的渣A迴來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