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高寅兩聲發出,一行四人騎馬快速前往中方村,越州處處是山,山巒起伏,山穀連著山穀,時而崎嶇,時而平緩,到處是隱秘的竹林,中方村有百姓千餘人,進村隻有一條官道,村東頭與村西頭各有一個客棧,村東客棧名叫雲澤客棧,村西客棧名叫雲浮客棧,中方村建在青華山山穀中,中方村東側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軍營,軍營中駐有五六百人的兵卒,這一隊兵卒的校尉喚作獨孤筱,獨孤筱對青華山甚是熟稔,在此駐紮有八年之久。


    “公子,前麵是中方村,有一個大牌坊,大牌坊上寫著三個字-中方村。”薛恆騎馬瞧見前麵的大牌坊,“公子,可以下馬了。”


    戴雲和高寅笑著下馬,陶虎緊跟著快速下馬,牽著兩匹快馬走在前麵;戴雲和太子高寅慢步走著,薛恆跟著下馬,牽著兩匹快馬跟在後麵。


    戴雲瞧著中方村的建築風格,歎息一聲,“掌櫃的,這裏是中方村,這房簷風格是客家人的建房風格,客家人當年南渡紮根越州一帶,前麵有一個雲澤客棧......”


    太子高寅瞧著前麵的雲澤客棧,掃視一圈四周,“老師,就選這家雲澤客棧,先住下來歇息半晌。”


    戴雲點頭表示讚同,大聲說,“薛大哥,陶大哥,掌櫃的說了,住在雲澤客棧,你們先去看看,選兩間上好的客房。”


    薛恆和陶虎將四匹快馬綁在客棧門前的拴馬樁,薛恆快步走進雲澤客棧,瞧見客棧一樓站著一位風姿綽約的老板娘,雲澤客棧隻有兩個人,一個是老板娘田三娘,另一個是店小二阿明,此時阿明正在一樓的大堂裏擦著桌子,田三娘身穿一套白色的長袍,手中搖著一個團扇,瞧見薛恆走進來,笑著問:“這位客官,幾位啊?二樓有上房。”


    薛恆手拿長劍,神情嚴肅,“老板娘,兩間上房,有嗎?一共四個人。”


    田三娘瞧著英俊的薛恆,一隻手摸著薛恆的長劍,“公子的劍,公子來雲澤所為何事?不知公子可否有心儀之人?”


    薛恆瞪著田三娘,大聲說:“三間上房,住五天,多少銀子?本俠客的劍出鞘,是要死人的。”


    不知何時,陶虎早已站在薛恆的身後,戴雲和太子高寅身穿便服站在一旁想看看熱鬧。


    “一天十兩,五天五十兩,每天管兩頓酒菜,若是這位俠客沒錢,押上這把長劍也行。”田三娘故意調侃薛恆。


    陶虎大笑一聲,“薛兄,薛兄,這老板娘瞧上你了。老板娘,你有所不知,這位俠客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劍客,人送綽號-血無痕。”


    薛恆一轉頭,瞧見戴雲和太子高寅,幹咳一聲,將一錠金子放在櫃台上,“老板娘,二樓三間客房,啥都不要打聽,本俠客不講價。頭前帶路!門前的四匹快馬牽到後院好飼料喂著!”


    田三娘掃視一圈,瞧見帶著寶劍的陶虎,身穿便服的戴雲和高寅,意識到這四人是不好惹的角色,“阿明,帶四位客人去二樓甲號房,乙號房,丙號房,好生伺候著。”


    正在擦桌子的店小二阿明笑著跑過來領著戴雲四人去看房,田三娘迴憶著戴雲四人的裝扮,“這四人不簡單,兩名帶劍的人是俠客,餘下的兩人也帶著劍,好似做生意的掌櫃,話不多,瞧著很厲害。”


    戴雲將太子高寅安置在二樓甲號房,戴雲住在二樓乙號房,薛恆和陶虎住在二樓丙號房,太子高寅進入客房中吃了午飯便入睡,戴雲先安排薛恆和陶虎先去歇息,獨自站在甲號房門外守著,前後守了四個時辰。


    店小二阿明笑著走下二樓,來到一樓櫃台前,瞧著田三娘,“三娘,這四個人好生奇怪,四個帶著劍,現在有一個人守在甲號房門外,聽口音不是本地人。”


    田三娘搖著頭,“阿明,別打聽,這四人有劍,劍出鞘會死人,聽聽血無痕這個名字,好嚇人。”


    陶虎睡了四個時辰來替換戴雲,戴雲將包袱放在二樓乙號房中,思索著一路發生的事情,拿著淩風劍走出客房,沿著木製樓梯來到一樓,要了酒菜獨自吃著,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嚐了一口越州當地的菜肴,“這個魚燒得不錯!”


    田三娘拿著一壺酒笑著走到戴雲麵前,將酒壺放在桌上,“公子如此英俊,不知來雲澤做什麽買賣?”


    戴雲將一把彎月短刀放在桌上,“殺人越貨!老板娘信嗎?”


    田三娘嗬嗬一笑,“公子不像劍客,好似官爺,這彎刀是胡人的佩刀,公子來自京城。”


    “老板娘,聽說中方村附近的青華山有銅鐵礦,在下就是想要購買銅鐵礦石的行商,現下銅礦石和鐵礦石的價格貴得離譜。”戴雲倒了一杯酒慢慢喝著,“大姐,你可見過那些挖礦的勞力?”


    田三娘冷眼瞧著戴雲,“公子,看在公子如此好看的份上,三娘跟你說一說,這青華山還真有銅鐵礦,中方村東邊就是官府的一處軍營,就是保護銅鐵礦的軍兵,有好幾百人,一般人買不到,據說是官府的私礦,每次來這裏拉礦石的官差都會在客棧裏停歇兩天,那些挖礦的勞力都沒見過,聽聞也沒多少工錢,八成是強製綁來的勞力。村西頭還有一家雲浮客棧,那是刺史府名下的客棧,掌櫃的是越州司馬孟大人的連襟肖客,賺得太多......”


    戴雲笑著從衣袖中掏出十兩銀子遞給田三娘,“在下先行謝過三娘!三娘這生意做得是真好!本少卿也是大開眼界!”


    “少卿?什麽少卿?”


    戴雲恍然大悟,“不瞞三娘,本少爺小名少卿,複姓長孫,越州還是好,山清水秀......”


    田三娘用餘光瞥見戴雲腰間的淩風劍,笑著問:“公子的寶劍可是好東西,可值不少錢呀。”


    “這是仿製品,哪裏是真正的淩風劍?”戴雲說話半真半假,想以此試探田三娘的真實身份。


    戴雲和田三娘聊了一個時辰,戴雲吃完晚飯,實在困得不行,迴到二樓乙號房去歇息,臨睡前命令陶虎夜裏守護好太子高寅,薛恆夜裏不能休息盯著整個客棧。


    一整夜,田三娘瞧著二樓,心中增添幾分疑惑,“兩名帶劍的俠客好似官府的侍衛,另外兩個人一身貴氣,還真是不好惹的人物。”


    阿明看不下去,勸田三娘去歇息,獨自看店,“老板娘,都子時了,不會有人來了,小人不困,三娘先去歇息,小人守著就行。”


    田三娘拗不過阿明,隻好去自己房間歇息。


    這一夜陶虎在二樓來迴守著,薛恆用輕功跳到客棧的房頂瞧著中方村,沿著房簷來到村西頭雲浮客棧的房頂,看到來來往往的官差都在雲浮客棧暫住,一名駐軍的兵卒身穿鎧甲笑著走進雲浮客棧一樓櫃台,“肖掌櫃,這是鐵礦石樣品,煩請交給二樓甲號房的張捕快,小人先走了!”


    雲浮客棧的掌櫃肖客笑著點頭,瞧著這名兵卒走出客棧,一轉頭,發現原來的鐵礦石變了樣子,用手擦擦,“哦,原來是落了灰塵,還以為是被調換了......”


    就在剛才一眨眼的功夫,薛恆用一塊普通的石頭調換剛才的鐵礦石,心中還是疑惑,“這雲浮客棧在做什麽交易?駐軍的兵卒和官府的官差攪合在一起,還有這鐵礦石,搞不懂,還是拿迴去請公子好好研究研究。這腦子還是不夠用。”


    待薛恆拿著鐵礦石樣品迴到雲澤客棧已是寅時四刻,戴雲被客房外的腳步聲驚醒,慢步走到房門前輕輕打開房門,瞧見剛迴來的薛恆,一揮手,“快進來!”薛恆跟著戴雲走進客房,戴雲拉著薛恆坐在圓桌前,倒了一杯茶遞給薛恆,“薛大哥,在村西頭的客棧查到了什麽?”


    薛恆將鐵礦石樣品放在圓桌上,喝了一口茶,輕聲講述著今夜在雲浮客棧看到的一切。“公子,這雲浮客棧有可能是官府和駐軍秘密交易的窩點,處處透著詭異。”


    戴雲聽完薛恆的講述,低聲說:“看來雲澤客棧的田三娘沒有說謊,青華山就是越州銅鐵礦的所在地,當年寧王帶著私軍駐紮越州,派了一隊幾百人的軍兵鎮守雲澤鄉,不是為了剿賊,而是為了開挖銅鐵礦,越州刺史府的官差還是幫兇,如此看來,越州刺史府和均州刺史府沆瀣一氣,專為寧王私鑄軍械兵器。這個案子不好查,刺史府和駐軍勾結在一起,也不知成州駐軍的肖成風將軍有沒有換防到越州來。”


    “薛大哥,你先迴去歇息,”戴雲想了想,“明日你去附近的軍營去逛一逛核查一下軍營兵卒的人數,再去附近山穀的洞穴去看看,銅鐵礦定然在洞穴中,不可能是露天采礦,這兩日先做這些。這塊鐵礦石留下,我研究一下。”


    薛恆留下鐵礦石樣品迴丙號房去歇息,戴雲再也睡不著瞧著桌上的鐵礦石,小聲嘟囔,“這是鐵礦石樣品?記憶中的圖和真實的鐵礦石不一樣,這能煉出鐵來,看來大康的煉鐵術還真挺高,太子殿下若是醒來,我該怎麽向他講述,直接說這就是挖出的鐵礦石。”


    戴雲兩隻眼睛一直緊緊盯著鐵礦石樣品,後來天亮了,太子高寅醒來領著陶虎來到乙號房來見戴雲,三個人全都瞧著這塊不簡單的鐵礦石,戴雲把昨夜的經曆講了一遍,試著問:“殿下,這件事現在怎麽辦?”


    太子高寅瞧著陶虎,想聽聽陶虎的意見,陶虎低著頭,“殿下,戴大人,在下不懂這些,你們聊,我就外麵候著。”


    戴雲笑著說,“等等!”戴雲隨後遞給陶虎一封信,接著說道,“陶侍衛,你曾見過成州駐軍肖成風將軍,本少卿給新任越州刺史墨青運寫了一封信,你先把這封信交到墨刺史手中,讓他安撫好刺史府一眾屬官,然後你再去聯係即將換防到越州的成州駐軍肖成風將軍,令肖將軍帶兵來雲澤鄉擒拿雲澤鄉這些駐軍兵卒。今日吃過早飯,你就出發,先在越州城中等著,肖將軍最遲明日卯時會到城外駐軍軍營。此次能否扭轉局麵就看陶侍衛能否順利完成這個差事。”


    太子高寅反複思慮著,合上手中的折扇,瞧著陶虎,“陶虎,按照老師說得去做,如遇反抗的駐軍兵卒可斬殺一二,這是本宮的命令。先去樓下吃早飯,吃完就出發。”


    陶虎接過書信,“在下領命,保證完成差事!三日內必定帶著肖將軍的大軍前來。”


    戴雲瞧著陶虎走出客房,聽到客房門關上的聲音,低聲說:“殿下,戴某已派薛恆前去周圍的軍營打探消息,進入有可能藏匿銅鐵礦的洞穴去探查,這兩日定然有結果,第三日殿下和臣要去村西頭的雲浮客棧大鬧一場,將刺史府官差和雲澤鄉的駐軍全部吸引過去,待到肖將軍的大軍一到,萬事皆可定。這是一個冒險的局,殿下可有這個勇氣去試一試?”


    太子高寅好似聽懂了,“事情遠比之前預估的要複雜,幸好提前將越州軍調往北境抗擊秦賊,老師都布好了局,學生自然要去試一試。好久沒遇到這麽驚險的局了!”


    戴雲笑著點頭,“請殿下放心,臣誓死護衛殿下,”將彎月短刀放在桌上,“殿下,這把刀送給殿下防身用,隻要刺客近身,一刀即可封喉。”


    太子高寅拿起彎月短刀瞧著,拔出短刀,又把短刀插入刀鞘,忍不住讚歎,“果然是好刀!此次一戰定要拿下寧王這個大康毒瘤。”


    戴雲向田三娘要了一把古琴,為太子高寅撫琴助興,一連兩日都在客房中,薛恆每日將打探迴來的消息逐一稟報,稟報的消息和田三娘說得大體一樣。


    第三日午時,戴雲和太子高寅笑著走進雲浮客棧,薛恆就在雲浮客棧的房頂瞧著四周過往的行人。戴雲瞧著雲浮客棧的掌櫃肖客,拔出淩風劍放在肖客的脖頸處,大聲喊著,“聽著,在下的東西丟了,被雲浮客棧的住客偷了,這位掌櫃可否行個方便?容我們兄弟兩個搜一搜,可好?”


    太子高寅也拔出腰間的長劍對著客棧一樓正堂的客人,“是你們嗎?我兄弟丟了一千兩銀子,就是你們偷的,快交出來!”


    肖客意識到這就是兩個前來搶劫之人,不停地使眼色暗示一名仆人去叫外援,“兩位朋友,兩位朋友,本客棧不歡迎打劫的綠林好漢,請你們出去。中方村東邊就有官府的駐軍,好幾百人,肖某人開這個客棧可是仰仗著越州司馬孟大人,刺史府的官差不到一個時辰就到。兩位識相的話,趕緊離開。若是不識相,就是找死。”


    戴雲的淩風劍在肖客的脖頸上重重拍著,“掌櫃的,想好了再說話,在下就是想要找迴我們兄弟兩人的一千兩銀子,不想打劫。”


    太子高寅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潑了肖客一臉,“掌櫃的,可以嗎?”高寅隨意踢倒兩名近身的仆人,“快去叫那些官差和駐軍來啊!”


    肖客得意洋洋地說;“我不怕你們,越州司馬孟大人是肖某人的表姐夫,你們還不害怕嗎?”


    戴雲一把揪住肖客的衣領,將肖客重重地摔到地上,此時隻聽見肖客的慘叫聲和哀嚎聲,“這青華山銅鐵礦的勞工被你們壓榨,還不給工錢,今日我們兄弟就是為那些勞工出氣。聽好了,除了丟失的一千兩,還有那些勞工三個月的工錢三千兩,一共是四千兩,不止是這位掌櫃拿錢,還是越州刺史府掏錢?”


    肖客自知今日被兩個劫匪訛上,隻好暫且忍耐,等待刺史府孟大人前來解救。


    戴雲和高寅搬過來一把長椅坐著,“趕快交錢!那些勞工們還等著呢。也不多,區區四千兩銀子,倒賣一次鐵礦石就掙迴來了。”


    “是誰在此大言不慚?”此時雲浮客棧外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這是越州司馬孟得霄的聲音,孟得霄身穿一身官服,官帽大了些,全身的官服與他瘦弱的身軀顯得格格不入。


    孟得霄大步走進雲浮客棧,後麵跟著十幾名挎刀的衙役,大聲問:“是誰敢在雲浮客棧鬧事?本官是越州司馬孟得霄。”


    戴雲站起身瞧著孟得霄,一腳將孟得霄踢倒在地,大聲喊,“跪下!跪下!孟得霄,你可還記得當年的戴右相?還記得本官手中的淩風劍?”


    孟得霄身後的十幾名衙役愣在原地,孟得霄瞧著戴雲,驚唿一聲,“戴右相?你是戴右相的兒子?你竟然是戴右相的兒子!你腰間的是戴家的淩風劍?”


    突然間雲浮客棧又闖進一隊兵馬,這是雲澤鄉駐軍校尉獨孤筱帶兵前來捉賊。


    “是誰敢在雲浮客棧鬧事?本將是越州駐軍校尉獨孤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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