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就是因為太喜歡他了吧。


    大概走了約莫有七八分鍾,終於看見了前方透進來的一絲亮光,安全走出去,蘇漁驚奇的發現這個出口同來時的不一樣。林硯解答:“幻境是會一直變化的,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交替出口。所以說不要輕易進入別人的幻境裏,否則小心出不來。”


    “哥哥,姐姐。”明數迎麵跑過來,“你們都沒事吧,我來遲了。”


    “沒事。明數,有個案子需提交案審門,你去準備一下相關材料。”


    蘇漁打開車門,林硯把鬱歡放進車後座,迴頭對明數說道。


    “可是這件事不是一直都是浮降閣的人負責的麽?”明數跟著坐到副駕駛上,蘇漁在後座照顧鬱歡。林硯發動車子,駛往城區。


    原來已經天黑了,自己在幻境之中居然呆了這麽長的時間。蘇漁撫著腿上沉睡的鬱歡,可惜她看不見今夜天上的繁星了。


    林硯單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支著下巴,道:“你畢業之後,我一直有留意局內適合你的位置。”


    “可是我並不想來人界,案審門的工作避免不了來人界。”明數道。


    “嗯。這一點我有考慮到。所以,我決定讓你在案審門,去浮降閣,剛好你負責這次的事,讓我看看。”


    “哼!”明數顯然是不大情願的,說實話他更想去仙嶽院做個簡簡單單的教書先生,他在校成績優異,去仙嶽院做助教老師沒問題。“那明朗哥哥呢?”明數打開車窗,任徐徐清風拂過臉頰。


    “明朗……他自然是跟在傅韻後麵,以後難免要經常在人界呆著。”


    “唉~”明數靠著車窗,迷茫的望著外麵。長大了,總是免不了要分離,也許分離就意味著長大吧。


    車子駛入小區,到了林硯家。把鬱歡安置在床上,蘇漁替她蓋好被子。明數沒有進來,說是要迴去收集資料,匆匆就走了。


    蘇漁問:“雲沂是不是違了規?你們要去抓他嗎?”


    林硯抱著胳膊站在那裏,斜斜靠著門框,望著她,“是的。”


    “那抓迴來會怎麽樣?還有風兒。”


    “他情節嚴重,少不了死刑,如果鬱歡原諒他的話,也要坐牢,起碼一千年。”


    蘇漁驚:“這麽久?”她看了一眼鬱歡,這個傻姑娘都願意被抽魂魄了,估計會原諒雲沂。


    蘇漁道:“我這兩天晚上可以住在這裏嗎?我不放心她一個人。”


    “你和我還見外。”林硯道。蘇漁沒說話,走出房間輕輕關上門,“你說,雲沂還會迴來嗎?”


    “會吧,你說他光抽了生魂,這並不能讓一個人完全活過來。依我推測,他估計是不想置鬱歡與死地,所以還是手下留情了。”


    蘇漁問道:“那他對鬱歡還有感情的,是麽?”


    “嗯。”林硯給她倒了杯水。


    蘇漁又問:“風兒是鬱歡的前世,鬱歡是她的轉世,她們兩個人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林硯拿著水杯的手僵了僵,停駐在半空之中,杯中水微微搖晃,一滴濺出杯口,滴在手背上。他咧了咧嘴角,輕聲問道:“那你覺得呢?她們……轉世是同一個人嗎?”


    “當然不是同一個人,雖然她們擁有同一個完整的三魂七魄。”蘇漁接過水杯,走到陽台上。


    林硯望著空落落的手,還保持著拿水杯的手勢,宛兒,緩緩放下去,走到她身邊。“那你是不是也覺得……房公子做的事情是不值得的?”


    “原來房公子的事情,你們也知道啊。”蘇漁點頭,“值不值得這種事情呢,我是沒有資格去說的,他自己覺得值得就好了。”


    林硯偏頭望著她的側臉,眉眼如初,前世頗愛皺眉頭的她似乎遠去了。“你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有啊!”蘇漁抿唇,迴眸對上林硯的灼灼目光,揚唇一笑,很暖,暖進了他的心裏,連帶著這秋夜也不冷了。“要是有一個人能像房公子那樣,孤寞的等待我幾百年、幾千年,隻為了遇見我的轉世,我估計會很感動吧!”


    林硯心裏一陣激動,但表麵上還是一片平靜之色。


    “但是!”蘇漁伸出一根手指,“但是呢,我也會有點難過,會害怕那個人像雲沂一樣,找到我隻是利用我,如果是這樣,那我期望一輩子也不要遇見他!”


    “不會的,你已經有我了。”林硯道。


    蘇漁用水杯擋住臉,笑的見牙不見眼。笑了好一會兒之後,放在水杯撲進林硯懷裏,“你是不是認識我的前世啊?我問房公子,他說不認識,可是他明明就是認識我的前世。”


    “房公子?”


    林硯居然不知道這一碼事,前世的時候聽過蘇與提起曾有人幫助過她,一個是那個錢夫人,還有一個聽說是一位將軍,沒想到居然就是房公子,這個世界真的是太奇妙了。


    “嗯啊,你們不是早都見過了嗎?”蘇漁抬起頭來,“那你到底認不認識我的前世啊?”


    “你確定你想知道嗎?”林硯已經做好了把一切告訴她的準備,今天的確是一個好機會,而且蘇漁看起來似乎並不太排斥。


    “哇!我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還真的有故事呢!不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那你快說說,前世的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看林硯糾結的表情,感覺好像會聽到什麽了不得的驚天故事一樣,沒準自己的前世是曆史書上寫到的啥大人物,也沒準是女皇之類的!


    想一想就激動,蘇漁拉著林硯進屋,抱來一大包零食,然後盤腿坐在沙發上,一臉期待的等待林硯開說。


    林硯無奈,學著她的樣子,盤腿坐在沙發上,認真說起來:


    “前世你叫‘蘇與’,同現在的名字諧音,是個武功蓋世的俠女。”


    蘇漁拍手——“開場設定就這麽厲害,那你嘞,你是誰?”


    “我是你的師兄,師父一生就收了我們兩個徒弟,你比我小,所以我學成出山的後,就隻剩下你和師父相依為命。你十七歲那一年,出山之際,師父去世了,你安葬了師父過來找我,卻被我……丟下。你來雲國找我,途中遇到房公子,得到他的幫助。”


    蘇漁搞不懂:“房公子既然有恩於我,為什麽不告訴我呢?還有,你為什麽要丟下我?”


    “那時候我隻是一個陌離局主從人類世界帶迴去的一個無父無母的野孩子罷了,行動諸多不便,再加上我的身份,很容易就帶來危險。後來為了在魍魎局立足腳跟,我需要在人界有一個強大的身份,六界看起來各過各的,其實息息相關,這樣才能維持平衡,更何況魍魎局是管著生活在人界的妖魔怪,魍魎局與人界之間不可分割。如果我在人界有了一個強大的身份,那麽同樣的,在魍魎局也會擁有一席之地。”


    蘇漁點頭,咬了口薯片。“所以這就是你為什麽丟下我,不對,丟下蘇與的原因?第一是怕她受到傷害,第二,是為了自己的位置?”


    “……”林硯無法反駁,至少最開始的時候,他的確是這麽想的。


    蘇漁撇嘴:“真是一個深情而且糾結的男人,這麽說,你是喜歡蘇與咯?”


    林硯道:“嗯,是喜歡你。”


    蘇漁嘖嘖嘴,不大認同。一麵換個舒服的坐姿,一麵說道:“我覺得那個時候你還沒有徹底喜歡她,心裏始終有一道坎,跨不過去。”


    “……”林硯垂眸,像是在思考這個問題,“也許你說的對,曾經我以為人神是注定不會有好結局的,既然都知道了不能安然廝守一生,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一點機會都不要給。可是我低估了你,也低估了自己,很快我就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完完全全忘掉你。”


    蘇漁一臉嫌棄:“怎麽發現的?不會是一個吻吧?”


    不知怎麽的,說完這句話,林硯的臉就紅了,蘇漁連忙喝了口水,差點就被薯片嗆到喉嚨了。“居然真被我猜對了,這麽說,是蘇與強吻你的咯?嗯……絕對是,你的性格,斯斯文文的哪裏幹出來這個事啊,畢竟那時心裏還有考量!”蘇漁似乎很滿意自己的說法,連連點頭,放下水杯。


    “蘇與是你,蘇漁也是你。”林硯道。


    “嗯嗯嗯!是是是!是我強吻的你!你繼續說。”蘇漁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林硯看在眼裏,一陣憂傷。


    “後來,我決定帶著你一起走,可是傅韻這家夥擅作主張去查了一件少女失蹤案,還將你卷入案子裏。你被妖怪帶走了,我和傅韻去救你,一氣之下殺了那個妖怪,因此得罪了妖界的妖怪鴻城,被噬神門的人追殺,然後……”林硯頓了頓。


    “然後怎麽啦?我死了?”


    林硯點頭:“中間還有一堆的事情,其實終究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


    蘇漁沉默了,薯片也不吃了。林硯小心翼翼拉過她的手,蘇漁迴過神來,臉上帶著苦笑:“這些你都記得,可是我卻都不記得了。”


    “記得也不一定是好事,不是嗎?這麽就是為什麽沒有七情六欲的修道者,會比普通人活的更自在一些。”林硯耐心說道。


    蘇漁望著旁邊的布偶發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可是……”她停頓了好一會兒,倒進林硯懷裏,頭挨著他的肩窩,“我是個普通人,有一天會老去,會死去,而你不會的,我還會忘記你,而你又帶著更多的記憶,繼續等待我的轉世。”


    林硯正想迴答,蘇漁打斷了他:“房間裏的劍,是我的嗎?”


    “嗯,風花是你,雪月是我。”


    蘇漁忽然又來了精神,跳下床,打開房間的門,如同上一次一樣,有人進來,燈就會自動亮起。她赤足走過去,取下風花,細細感受著上麵的紋路。而那把劍似乎有靈性,往她懷裏湊了湊。


    “它一直在等你。”身後的林硯說道。


    蘇漁沒說話,靜靜地看著風花,心情變得沉重起來。上一世沒有好的結局,這一世就一定會有了嗎?


    看看雲沂和鬱歡,房公子和謝宛兒,他們上一世都沒有擁有好的結局,這一世的開端也依舊讓人難過。


    風花大概是明白她心裏在想什麽,飛離她懷裏,飛到林硯背後,把他退到蘇漁麵前。


    牆上的雪月也變得很激動起來,掙脫開來,飛到風花旁邊。


    林硯說:“一吻定心,你要不要啊?”


    蘇漁挑眉,“花樣……唔——”


    她睜大眼睛望著近在咫尺的林硯的眸,他的眼睛很好看,睫毛長而卷,墨色的瞳中流轉著紫色的光暈,她好像還看見眸中倒映著兩個人,在竹林裏比劍,那是前世的他們。


    少女收劍,動作行雲流水般流暢,“今天又輸給師兄了。”


    少年抱拳,“多謝師妹手下留情。”


    畫麵一轉,略過竹林,是在江上的客船,燈籠之下,少年躲在牆後,偷偷看著站在船頭驚慌失措的少女。


    最後一幕,少年一襲白衣,雙目空洞,仿佛被人抽離了靈魂,抱著滿身是血的少女,走在凋零的枯葉下,秋風蕭瑟。


    林硯鬆開她,蘇漁癟嘴,捂住飽受“風雨”唇,一拳捶在林硯胸口上。


    “這一拳,是懲罰你上一世護我不周。”


    林硯點頭,緊接著一拳又捶來!


    “這一拳是因為今天在幻境,你來的太遲了!”


    林硯無法反駁,以為她還要揍自己,挺胸抬頭,閉上眼睛,結果等了半天也沒打他,再睜眼,蘇漁已經不在房間裏了,風花雪月皆搖了搖頭,顯然對林硯很是失望。


    翌日一大早迴到學校,蘇漁同老師請好假,理由是朋友生病,父母在國外,自己晚上不住校,去照顧朋友。白天鬱歡那邊,用不著擔心,林硯說他最近都在人界,說是鬼界逃了一個棘手的惡鬼,本應該由鬼界自行解決,他們是沒權力插手的。可是這件事似乎還和妖界又扯上關係了,誰叫魍魎局人手不夠,隻能局主親自出馬監督了。


    蘇漁拿著假條,出了辦公室門恰好碰見謝宛兒,她看自己的眼神很恐怖,仿佛要隨時殺了自己。蘇漁心想:“哪兒來的這麽深仇大恨啊?”


    今天上午沒課,下樓迴了趟宿舍拿點換洗衣物,誰知道一路上莫名看見許多遊魂。奇了怪了,火葬場陰氣這麽重的地方,沒看到幾個,倒是學校怎麽莫名其妙多了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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