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人分明就是在諷刺他。之前還在說他現在要多醜有多醜。


    林硯透過玻璃鏡片斜斜掃視了他一眼,抱著蘇漁走在街上,傅韻緊隨其後。兩邊的商店裏多了活動的人群,路燈亮起。傅韻一蹦一跳踩著自己影子道:“想不到你林硯也有一天會為了再見一個人一麵,而去偷她的鑰匙。”


    林硯腳步一頓,目視遠方,道:“這不是‘偷’,這是巧妙的創造緣分。”


    傅韻噗嗤笑出來。林硯這人向來最會用最正經的口氣說最肉麻的話,“行吧,服了你了。”


    婺源五月份的晚上很冷,街道上的人不多,林硯站在路口看見對街那個身著青色古製長衫的長發男子,手持折扇,隔著馬路與人,遙遙相望。


    傅韻走到他身邊,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徑直從房公子身體中穿過,房公子走到斑馬線上,迴身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涼涼夜風拂起他的發,撩過鼻間,他輕輕啟唇,嗬氣。


    莞爾,慢慢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蘇漁醒過來的時候感覺頭昏昏沉沉的,心裏也是空落落的,好像遺失了什麽東西,她看了一眼周圍發現自己是在旅館的房間裏……


    為什麽在旅館房間裏自己居然會覺得驚訝?早晨在房間裏醒過來不應該很正常嗎?昨天……昨天吃過晚飯,周奕帶著宋月去飾品店,自己迴了旅館打遊戲,後來外麵下起了大雨,再後來……額,蘇漁拍了拍腦袋,好像想不起來了。


    “月,昨天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啊?”蘇漁朝對麵躺在床上玩手機的宋月問道。宋月頭都沒抬的迴答:“九點多的樣子,迴來的時候你都睡著了。”


    “我睡著了?”蘇漁有些意外,繼續追問道:“昨天下那麽大的雨,你們是怎麽迴來的?”


    “後來雨停了,就迴來了。”宋月說著說著,偷笑了兩聲。蘇漁用腳趾頭想也明白昨天周奕帶她逛街逛的很開心,想來買了不少東西。


    雖然是這樣說,但是還蘇漁感覺對不上,聽著沒毛病,細想就不對。“小魚,快起床去吃完飯啦!”宋月一屁股坐在她的床上,打斷了蘇漁的思緒,“嗯嗯,等我洗漱一下。”她點了點頭,下床跑進衛生間,待整理好的時候,蘇漁打開門,豌豆站在門口,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衛衣,下身搭配一條卡其色的寬鬆九分褲和一雙黑色帆布鞋。


    “嘿,早上好。”蘇漁對他揮揮手,準備側身走過去,她不確定豌豆是不是等她的,因為他們認識才不過兩天而已。“蘇漁,你是去吃早飯嗎?”豌豆目光追隨著她移動,問道。


    蘇漁停下腳步,迴首點了點頭,“你吃過了嗎?要一起嗎?”她現在確定豌豆是在這裏等她的。


    “嗯。”豌豆趕緊跟上來,雙手插在衛衣口袋裏,三個人一起下了樓梯,豌豆開口問道:“我發微信給你,你沒有迴複我,是沒有看到嗎?”


    “啊哈?”蘇漁尷尬的拿出手機,摁了摁開關,居然是關機狀態。“好像沒電關機了。”蘇漁不好意思的一笑,豌豆搖頭,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又沒說出口。


    因為用餐的位置提前都規定好了,到了食堂兩個人就分開了,蘇漁到自己的位置上,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豌豆的方向,見他沒有看自己,又把頭轉迴來,安靜的吃著饅頭。


    吃完了早飯,蘇漁走到街道上,站在巷口抬頭眯眼看著天空,豌豆拍了下她的肩膀,尋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什麽呢?”


    “你不覺得那一朵白雲很好看嗎?像一隻獨角獸。”蘇漁指著天說道。豌豆輕輕笑出來,“真的有一點像。”


    蘇漁不明白他在笑什麽,看了眼他扒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尷尬的不敢動。“天氣這麽好,要不要去爬山?”豌豆提議道。蘇漁點點頭,她正有此意,昨天和宋月約好的今天爬山,可是萬惡的周奕又把她搶走了!


    “那好……”豌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順著胳膊的曲線慢慢滑下,握住蘇漁的手腕。他的手很大,十指修長,骨節分明,輕輕鬆鬆圈住她的手腕。


    “你……”蘇漁正想說點什麽,豌豆突然迴過頭湊到她的耳邊,聲音軟軟的:“我……給我一個機會,我想讓你開心,拜托了。”


    ……蘇漁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一拳揍過去,拳頭正好被他的手包住。


    “你哪隻眼睛看見老娘不快樂了!”蘇漁大聲說道。


    豌豆有點驚訝,顯然是沒有料到她是這個反應,蘇漁收迴手,表情複雜。


    “對不起。”他道。


    蘇漁偏頭望著他,算是默認了。她有一段不算美好的童年,其實從小到大一直處於一種很抑鬱的狀態,表麵是看不出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個人能主動走進她,一眼看穿她的心事,而不是說——“你瞧她好怪,整天擺著一張臭臉!”如今這個人出現了,她卻開始抗拒起來,她……心裏很害怕,很害怕被人欺騙和不在乎。


    兩人到了山腳下,蘇漁放眼看去,山頂雲霧繚繞,樹木蔥蘢,半山腰上還有一座小廟探出了尖尖,豌豆拉著她踏上石階,蘇漁臉紅的和個草莓似的,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到了半山腰蘇漁沒想到竟遇到了謝宛兒和張宜歡,她們站在小廟的二層向下張望著,恰巧就看見了他們,開心的衝自己揮手。


    蘇漁高興的迴應,想起自己還被豌豆拉著手腕,就想鬆開,誰知道扭了半天豌豆也沒把他放開,蘇漁側目,發現豌豆正緊緊注視著二樓,但是並不是看著她的室友,倒是像在看其他的東西。蘇漁好奇的也看了看,什麽也沒有瞧見。


    “我們也上去看看吧。”豌豆扭頭對她說道。


    蘇漁有些猶豫,但還是點頭答應了,豌豆衝她露出一個微笑,帶她走進廟中。這個廟很小,沒有人,一層大堂裏除了正對門的牆邊放著一張破舊的桌子,什麽東西都沒有,地上亂七八糟的佛香和香灰,看來很久沒有人來打掃過了。踏上二樓,是木質的樓梯,年久失修一走上去就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蘇漁走的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踩塌了。


    到了二層,相對於一層就比較幹淨了,空間也大了許多,正中央擺放著一尊山神像,外頭一鼎大香爐,爐中還插著未燃盡的佛香。


    謝宛兒注意到豌豆,看了一眼他們交握的手和張宜歡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蘇漁看在眼裏,連忙說道:“這是我的朋友。”說完,她又後悔了,這句話說了和沒說一樣……


    “你好,我叫豌豆,你們是蘇漁的室友吧?”豌豆絲毫不在意她們的誤會,一臉淡定。


    蘇漁感覺自己的臉炒雞燙,此時此刻肯定紅透了。謝宛兒笑了笑,點頭道:“是的,我叫謝宛兒,她是張宜歡。我們還打算去別的地方逛逛,就先走了,拜拜。”話落,和張宜歡準備下樓。


    豌豆一路目送他們下了樓梯,蘇漁偷偷看了他一眼,隱藏在眼鏡背後的眼神很冷,像是變了一個人。“豌豆,我們還是走吧,我不喜歡來這種地方。”她鼓起勇氣不由分說拽著豌豆離開了,豌豆拿她沒辦法,就任由著她走在最前麵。蘇漁每次去到這種寺廟或者基督教堂都都會覺得很難受,離開這座山神廟,蘇漁下意識迴頭看了一眼廟中的神像,總覺得有個人在盯著自己,恰時,豌豆從後捂住她的眼睛,在耳邊道:“不能看就別看。”


    蘇漁撫上他修長的指尖,緩緩點頭。


    兩個人繼續向山頂進發,坡度很陡,非常費勁兒,隨著登高,那種不安高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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