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聽到粉衣侍女說打入冷宮時,傅偏樓還覺得啼笑皆非,而今,卻隻有不寒而栗了。


    “養料?”他啞聲問,“何解?”


    迴答他的,卻是一道清脆女童的聲音:“貴妃若這般想知曉,領您一觀便是。”


    兩人勃然色變,傅偏樓按捺住出手的衝動,迴過頭去,果不其然,瞧見房門大敞,兩名粉衣侍女含笑望著他們。


    左邊之人是先前才見過的那位,而右邊,同樣身著粉衣,隻不過這粉色要更為深沉一些,幾近桃紅。


    不是果姑姑又是誰?


    祁印滿心慌亂,傅偏樓還算冷靜,隻是迎著這兩名女童的目光,想起這乃那個色鬼仙君的分身,就覺得莫名淫邪起來,渾身不自在。


    “貴妃真是讓人好找。”果姑姑走過來,揚起小臉看向傅偏樓,見他一身喜服如火,杏眸靈動生姿,比起睡著時更好看一分,眼裏不禁劃過一道癡迷。


    看人並不做不自量力的蠢事,她的臉色變得略略柔和,握住他的手腕,說道:“既然醒了,奴婢也該帶貴妃前去後池梳洗沐浴。請隨我來吧。”


    傅偏樓感到腕上傳來一陣仿佛鐵鉗般的力道,不知是否為心理作用,他覺得那隻小小的掌心黏膩得過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用力甩開果姑姑的手,他冷下臉:“帶路,我會自己走。”


    果姑姑饒有興致地盯了他一會兒,也沒有為此惱怒,順從地走到前麵去。


    傅偏樓轉過頭,朝滿臉憂慮的祁印遞去一個寬心的眼神,邁開步伐,跟了上去。


    他們一前一後沉默地走在迴廊中,果姑姑領著他,停在一扇有別處兩倍大的門前。


    “貴妃不是想知曉冷宮為何物?”她笑吟吟地推開門,隻是那笑容無比古怪,“還請看吧。”


    雕花木門吱呀啟開,一股微妙的麝香氣味和桃花香氣交織在一起,熏得傅偏樓差點閉氣。


    等瞧清了房內的情狀,他卻恨不得早點閉氣過去了。


    “啊……啊!仙君,仙君饒了臣妾!臣妾再也不敢忤逆您了!”


    極其痛苦的低喊,但不得不故作柔媚,隻為取悅身上之人,好叫他放過自己。


    房內地方很大,也很空,那兩人席地而為,一旁已倒了三四個軀體幹枯、顯然被吸幹了精血的男屍。


    而還有幾人,也被剝得幹幹淨淨,遒勁的樹枝從下往上捆了個嚴實,不知是否為香氣所迷,皆一副神智不醒,害怕又恍惚的表情。


    這幅極其衝擊的畫麵映入眼簾,傅偏樓整個僵住,思維完全停滯。


    這……這是……


    好似知曉外頭都發生了什麽似的,桃枝抽動,為上那人抬起眼,朝懵了的傅偏樓微微一笑。


    他有副不俗的好相貌,但氣質所以然,顯得妖媚而輕浮。


    這一笑很是意味深長,傅偏樓見了,猛地退後一步,渾身顫抖,幾欲作嘔。


    他袖子一拂,便有靈流湧出,“砰”地砸上了門。


    可門後那一幕依舊殘留在腦海裏,揮之不去,令雙頰浮上一層不知是羞惱還是盛怒的血色。


    “你,你仙君,”話語顛三倒四,傅偏樓氣息不穩地瞪著果姑姑,“他不是養傷去了嗎?”


    果姑姑勾了勾唇:“這便是仙君養傷的辦法。”


    這句話宛如一盆涼水,澆得傅偏樓一個激靈,寒意上湧。


    祁印說打入冷宮者,會充作養料……


    這妖孽,居然侮辱不夠,還要殺人!


    不能讓這家夥再為非作歹下去。


    傅偏樓咬緊牙關,果姑姑卻以為恐嚇奏效,他是怕自己也淪落到這個地步,滿意地搖頭道:“貴妃不必憂心,憑您姿色,仙君寵愛還來不及。隻消不做傻事,定然舍不得打去冷宮的。”


    “……”


    傅偏樓不答話,她也不介意,將沉默著的人一路帶去後池一個帶溫泉的露天小院,微微躬身:“請貴妃更衣沐浴。”


    說著,就要上前來解衣服。


    “別碰我。”傅偏樓一凜,覺得治好多年的肢體恐懼都快犯了,“我有手有腳,自己會來。”


    果姑姑眯起眼,那神情,截然不似外貌一般天真無害。


    傅偏樓毫不相讓,冷厲地與她對視,片刻後,她妥協地低下頭,退後一步。


    “出去。”傅偏樓指著院落外,“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準過來。”


    見她不動,他怒極反笑:“口口聲聲喊著貴妃,沒見過哪個宮女敢這樣大膽的,貴妃的話也不聽?”


    果姑姑登時腰彎得更低了:“貴妃恕罪,奴婢這就出去。請您仔細沐浴,侍寢的衣裳,奴婢放在這邊。”


    女童乖乖離開,傅偏樓繃緊的身軀這才放鬆些許。


    他瞥了眼院落之外,還是不願脫衣,就這樣穿著喜服走入池中。


    溫熱的泉水圍攏住皮膚,霧氣蒸騰氤氳,多少帶來些慰藉。


    傅偏樓不停地搓著手腕,把那一小塊地方搓得發紅,才堪堪停手。


    他冷靜不下來,總覺得哪裏都不對勁。


    是,修真界不忌男女之別,道修長生久視,鮮少誕子,故而是否為陰陽之合,並不重要。


    傅偏樓清楚得很,前幾世,也見過同性結成的道侶,甚至有不少如應常六那樣的男子為色所迷,追求過他。


    但……活了十一輩子,他的的確確,第一迴見到……


    “嘩啦”潑水於麵,企圖洗去腦海中不時閃過的那些東西。


    可不知是不是水溫太高,盡管不停地默念著清心訣,臉上還是越來越燒。


    傅偏樓咬牙切齒。


    太荒謬了!太無恥了!


    這是怎麽一座淫.窟!


    他發了會兒呆,神識掃過周遭,確認無人監管後,麵紅耳赤地從袖中扒拉出小龍木雕,注入靈力。


    不一會兒,另一邊就有了動靜。


    “傅偏樓?”


    “謝、謝征!”


    不知為何,聽到熟悉的嗓音,傅偏樓臉上燒得更厲害了,幾乎在哆嗦。


    聽出他語氣的不對,謝征的聲線略微發沉:“你怎麽了?遇見了什麽事?”


    “不……也、也沒什麽……”


    傅偏樓支支吾吾地說完,晃了晃頭,又閉了閉眼,終於冷靜下來。


    他深吸口氣,低聲將所見所聞的一切都簡單講了遍。


    末了,不免有點委屈:“那妖太惡心了,你快點過來。”


    他知道自己長得好,可被這麽對待,還是頭一迴,當真反胃,不想再被看上一眼。


    “……嗯。”謝征沉默片刻,答應一聲,“等我。”


    語氣清淡,隱含慍怒。


    傅偏樓那點惡心和委屈轉瞬飛去天外,安心地點點頭,彎起眼:“嗯,等你。”


    第133章 明悟


    祁雲山上十裏桃花, 恰成合圍之勢,攏住一片影影綽綽的宮殿。


    謝征禦劍站在這座宮殿的上方,將通訊木雕收進袖中。


    垂目瞥去, 正是陽春月好風光, 粉霞漫漫,亂花漸迷。


    而無邊無際的桃林正中、宮殿之後, 一株參天古樹遮天蔽日,枝幹虯結,根係深入地底,單單望上一眼, 就知它年歲不淺。


    想來,便是那桃樹妖的本體了。


    【宿主,我們現在要怎麽辦呀?】011詢問道,【就這樣直接闖進去嗎?】


    但它到底也不是初出茅廬的係統了,不等謝征迴答,就困擾地否決:


    【也不行啊……那妖這麽無恥,萬一拿巢裏的凡人當作人質, 宿主一個人分身乏術, 救不過來的。】


    【更何況那妖知道宿主的存在,養傷也是為此做準備吧?桃林是他的主場,定然布下了許多陷阱, 就等宿主自投羅網!】


    【可要是再拖下去,小偏樓就危險了……】


    性命雖然無憂, 貞操很有危機。


    它越說越擔心,覺得當真是進退不得,恨不得長出手來抓耳撓腮。


    “用不著那般麻煩。”謝征卻道,“逼他出來就是。”


    他容色平靜, 可011沒有錯過那雙漆黑眸中沉甸甸的寒意。


    化業感知到主人情緒,發出一道雀躍嗡鳴,隨著謝征抬手,它跟著猛地竄上去,被五指緊緊扣住。


    靈力倒灌,劍吟更甚,洶湧的氣勢令周遭靈流幾乎形成漩渦,劇烈猶如潮漲。


    而漩渦的最裏邊,青年吉服銀劍,烏發飛揚,眼睫掀起,眸光一冷。


    一時間昏天黑地,桃花簇簇飛離枝頭,在半空中匯集成水流似的花線,相互摩挲,發出聲響,像是在怯怯地訴說著風雨欲來。


    一劍。


    攜著凜冽之勢,直朝那株老樹襲去,傾頹而出。


    這般陣仗自然瞞不過宮殿的主人,桃瓣紛飛中,香風席卷,妄圖阻攔一二。


    然而靈劍之威遠超他的想象,不同於成親時能很快複原,這一迴,妖力還未來得及重新聚攏,就被徹底斬斷,消散於天地間。


    桃樹妖終於踉蹌地現出身形,自若的神情一變,厲喝道:“爾敢!!”


    伴隨這句話響起的,是劍刃深深砍入樹身、木質斷裂的轟然之音。


    桃樹比預料中更堅硬些,化業埋在斷處,一瞬無法抽出。


    不過謝征也並未指望能直接砍斷,身形一閃,後退幾許,躲過桃樹妖盛怒拍來的掌風。


    接著掐訣一招,化業掙動兩下,又迴到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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