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殷睡了一覺。


    因為頭疼,頭一直疼,自打和笑彌勒說完了話頭就疼,疼得覺也沒睡踏實。


    就像一根釘子,楔進腦仁兒裏。


    笑彌勒,沒有騙人。


    薛萬裏,不在這裏。


    慕容公子,為什麽要騙方殷?


    和老薛比起來,傳國璽和金玉匕都不重要,如果沒有老薛,方殷不一定來。


    現下方殷來了。


    顯而易見,慕容公子欺騙方殷,就是為了要方殷來,來這裏。


    偷傳國璽,及金玉匕。


    這個結論不能使人信服,完全不能,所以方殷頭疼。


    還有一種可能,天宮,懸空殿,慕容公子說過老薛不是被關在懸空殿就是被困在海底宮,老薛不在海底宮,一定是在懸空殿。


    慕容公子知道,方殷不知道,如果方殷知道,一定會去懸空殿。


    現下來了海底宮。


    結論如上,慕容公子要方殷來,來這裏。


    疑問隻有一個,還是慕容公子,原本可以說清楚的事情,為什麽他不說?


    原本就沒有必要隱瞞,為什麽他要隱瞞?


    他在想什麽?


    他又為什麽?


    到底是何居心?


    想要玩死方殷?


    這想必,又是一個玩笑,方殷知道,隻是不知道笑點在哪裏。


    一點都,不好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殷忽然大笑,一躍而起:“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是忽然,想通了。


    仙島不重要,龍宮也不重要,金玉匕和傳國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悟。是見識,是感天悟地是見識這個世界的神奇——


    一路上,已經得到許多。


    而這裏。同樣很是奇異。


    這就是朋友啊,好朋友!絕不會害方殷。絕不會!


    海底宮要來,懸空殿要去,左右也得選一個,你又何必太為難?


    恰逢仙島賀壽,不如先去那裏——


    原來如此。


    方殷想通了,頭就不疼了。


    而且神完氣足,精神煥發,就像吃了春藥。或是吸了那個。


    其實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朋友,是心意,慕容公子欺騙方殷這件事情本身才是方殷頭疼的唯一原因,無關其它——


    不外善意,還是惡意。


    自是善意,不用解釋。


    自是惡意,毋庸置疑。


    方殷不知道的是,慕容公子一切所為,無關其它。隻是為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


    名叫龍嬌嬌。


    龍嬌嬌不但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命苦的女人。


    天黑了。


    當方道士夜探龍宮,以掩耳盜鈴之勢巡遊龍宮。鬼鬼祟祟四下亂轉的時候,龍嬌嬌還在泡澡。


    哼著歌。


    下午,賀禮當中,撿了幾樣,所以手髒了,所以重新洗。


    大木桶,一個人,泡裏麵,很舒服。


    很享受。


    頭朝南。腚朝北~~


    拍打拍打,睡到天黑~~


    半夜裏。有個鬼~~


    不怕不怕,嬌嬌再睡~~


    ……


    在龍宮裏麵。是有一條禁令,也就是小公主在洗澡的時候,誰也不許偷看。


    也不許偷聽,否則打屁股。


    打一百下。


    所以方道士,轉悠到了附近的時候,發覺四下格外安靜。


    更以極其靈敏的耳力,聽清楚了那悠揚動聽的歌聲,以及歌裏的每一個字。


    第一反應,這是一個小孩子。


    第二反應,這是一個女孩子。


    第三反應,這是一個小女孩。


    第六反應,這個絕對不能看。


    第四反應是直覺,這個人是小公主。


    第五反應是洗澡,很明顯是在洗澡。


    方道士,不是不知道,人家小姑娘已經十八歲了,所以無論如何也是不能看的。


    這就叫非禮勿視,或者說非誠勿擾,所以正人君子方道士,搖頭歎一口氣,準備繞道而行——


    “方殷大哥~~方殷大哥~~”


    半夜裏,有個鬼~~


    阿糖,於陰影處現身,蚊子一般叫道:“來,快,這邊~~”


    棉花糖,天生就是一個當奸細的料,這分明又是刺探到了極為有用的情報:“噓~~”


    大小兩個奸細,對著噓了一下:“噓~~”


    這是暗號,就對上了。


    然後,棉花糖激動道:“方殷大哥,你沒有被那個龜仙,那個人逮起來啊?”


    “小意思,三言兩語,一下就糊弄過去了。”方道士,得意道。


    “這可真是,太好了!對了,方殷大哥,你知道那裏麵是誰嗎?”棉花糖,悄聲,指道:“那裏,那間房子裏麵,就是——”


    “小龍女?”


    “果然,一猜就中,不愧方殷大哥!方殷大哥明見萬裏,算無遺策!”


    “好了棉花糖,你就不要拍馬屁了,先告訴我,你又端著個盆立在這裏做甚抹?”


    “打水。”棉花糖,端一木盆。


    “打水?涼的?”方道士,伸指探試。


    “裏麵有火爐,銅盆加熱的,還有一個大木桶,就是浴桶,呃!”棉花糖,忽然使一眼色:“方殷大哥,你要不要進去看下?”


    “不了。”方道士,一本正經:“棉花糖,你應當知道,方殷大哥不是那樣的人!”


    “就是看一下嘛,又有甚麽要緊?”棉花糖,忽又淫蕩一笑:“那個白啊,那個圓啊,那個大啊,那個,方殷大哥,你懂的~~”


    “不!”方道士,連連搖頭:“所謂君子慎獨,不欺暗室,見不得人的事情我方殷絕不……”


    “金玉匕!”棉花糖,口出驚人之語:“金玉匕,在桶裏!”


    原來如此。


    金玉匕,小公主隨身攜帶,須臾不離。


    這裏,需要說明一下,今日來時,一眾太監宮女各有分工。


    棉花糖,應該說是阿糖,因為長得俊俏,嘴巴又甜,又極有眼力,所以伺候小公主洗澡,給他燒水添水的美差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或者說,小公主極難伺候,一個不慎,生不如死,所以棉花糖又是一個替死鬼。


    “這——”方道士,心動了。


    方道士的心,早就動了:“哎!這可真是讓人為難,但既然說到金玉匕麽~~”


    “就是看一下嘛,又有甚麽要緊?”棉花糖,慫恿道。


    “就是,看一下嘛,又不會少她一塊肉!”方道士,決定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


    大小兩個太監,對著淫蕩一笑:“嘻嘻嘻嘻嘻嘻嘻~~”


    同為暗號,就此交接。


    下一刻。


    “雁兒雁兒天上飛,天上飛~~”


    “魚兒魚兒水中遊,水中遊~~”


    “羊兒羊兒在吃草,在吃草~~”


    “唿兒唿兒哎喲喂,狼!來!了~~”


    ……


    龍嬌嬌的歌,多半是她阿娘教的,少半是她自己編的。


    旺旺的爐火,厚厚的幔簾,一室之中溫暖如春,泡在灑滿鮮花的木桶裏麵,這可真是一種高級的享受啊!


    龍嬌嬌,如此想道,天上的仙女也不過如此啊!


    隻是,水又,有點兒涼。


    剛剛的那個,那個小丫頭,叫什麽來著?


    對了,阿糖。


    “阿糖~~加水~~”龍嬌嬌,將頭靠在桶沿上,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殊不知,身後,立著一人。


    已然,看了許久。


    方道士一看之下,便知,又被阿糖坑了!


    桶裏,有水。


    水麵,是花。


    隻能看到一個頭,或說一個後腦勺。


    頭發很黑。


    水加上了:“噝~~~~~~~~哈~~~~~~~~~阿糖~~~~~~~~阿糖~~~~~~~~~”


    這是神馬意思?


    意思就是,再加。


    方道士又不知道。


    而且隻覺身上冒汗,心肝兒亂顫,一直癢到骨頭縫兒裏!


    那聲音,或說嗓音,是與歌聲不同,根本無法形容!


    有點兒嬌,有點兒嫩,有點甜,有點麵,有點軟,有點膩,有點糯,有點沙,就像是紅豆沙,綠豆沙,白菜心兒,西瓜瓤兒,什錦土豆泥,水果沙拉醬,椰汁澆的千層糕,冰糖燉的雪花梨……


    方道士,流下了口水,忽然感覺饑腸轆轆。


    關鍵是,得要迴話了,怎麽辦?


    直說!


    “小人不是阿糖,阿糖剛剛去打水,崴了腳,因此小人來替他。”方道士,尖聲細氣道。


    “哦,這樣啊~~”好在小公主,也不以為意:“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也是新來的吧,對了,你又叫什麽名字?”


    “奴才小方子。”方道士,畢恭畢敬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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