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康在一旁小聲提醒道:“大人,不如給他們一個解釋的機會,再做定奪也不遲。”


    李岡點點頭,指著一個中年漢子道:“好,你來說說,為何不讓本官捉拿掌櫃?”


    那中年漢子得到解釋的機會,激動道:“大人,我們都是這座小鎮上的百姓,平日裏都是靠著到官府的鹽場采鹽為生。


    想必各位也知道,采鹽又辛苦又危險,一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大夥都不容易。”


    那人頓了頓,陸康趁此機會,打量了他們一番。


    隻見這些人都是粗布衣紗,想來應該是被鹽水和汗水長期浸漬,失去了原本的顏色。


    黝黑粗糙皮膚,也應該是因長期暴露在陽光和海風之中造成的。


    他們大多都是頭發淩亂幹燥,有些人的發絲中,還夾雜著鹽粒,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這和掌櫃欺客有何關係,不要囉裏吧嗦的!”武修文冷冷催促道。


    那種中年漢子瞪了他一眼,繼續朝李岡道:“我們鎮上,有很多人都是因為采鹽,丟了性命,但是大夥又隻能以此為生。這家店的掌櫃可憐我們這些采鹽人,所以我們來吃麵時,都是少收我們四文錢。”


    “對啊,對啊!”另一個食客補充道:“少四、少四便是‘少死’,這也是我們當地所有人一直以來的願望,希望我們采鹽人在采鹽時能平平安安。”


    “沒錯,掌櫃在這裏經營麵館已有二十來年,一直如此,沒想到這三個人如此蠻橫不講理!”


    “一碗麵正常價是十一文,掌櫃也沒多收他們的錢,這幾個人太不講理了!”


    “對呀,七文錢是掌櫃給我們這個可憐的采鹽人的一個特殊價!”


    ......


    其他食客又七嘴八舌的補充了些,李岡和陸康等人聽完,也終於明白是怎麽迴事。


    武修文聽到他們說明原因,不再像剛才那麽強勢,但仍然不服氣道:“話雖如此,但掌櫃的一碗麵賣兩個價,這分明就是欺詐!”


    李岡頓時陷入兩難,這時陸康問道:“李大人,你打算怎麽做?”


    李岡歎了口氣,道:“從情理上,我不反對掌櫃的做法。但從大楚法典來看,掌櫃的確實違反了法典!”


    “這種行為,官府一般都怎麽處罰?”陸康問道。


    李岡脫口道:“抓迴府衙嚴辦,處罰重金,賠償食客錢財。”


    陸康隨意道:“好,既然如此,掌櫃的罰金和賠償他們的錢,我替他出了。”


    說罷,從包袱中幾塊金條,交給李岡身後的官兵,隨後又丟了些銀兩到武修文等人的桌上。


    這些錢是陸康在清剿海沙派時,偷偷藏的一些。


    沒辦法,行走江湖,想要過得瀟灑,兜裏還是得有點錢。


    李岡讚許的看著陸康,心想這樣一來,他也不用為難了,既符合法理,又講了人情。


    剩下的最多是讓掌櫃的改正就行,隻要明碼標價,食客們自然知道價格差異的原因。


    “陸康,你別在這裏假惺惺的冒充好人,我們稀罕你這些銀兩嗎?”武修文冷哼道。


    “你們無非是覺得掌櫃的沒有明碼標價,這好辦!”


    陸康說完,扶起那掌櫃,道:“老人家,我幫你把價目打在牆上,以後你就少些麻煩。”


    掌櫃的連連點頭,臉上滿是感激之色。


    陸康深吸一口氣,一躍而起,隨後施展壁虎遊牆功,牢牢附在牆上。


    眾人正在奇怪陸康要幹什麽,隻見他突然手伸出手指,運起一陽指法門,催動體內真氣,用手指在牆上快速刻下價目。


    沒一會,價目寫好,陸康從牆上跳下來。


    眾人見他武功高強、又行俠義之舉,紛紛為他喝彩。


    武修文等人知陸康武功又有精進,留著這也討不了便宜,隻好灰溜溜地離開。


    隨後掌櫃熱情的端來幾碗麵,請陸康等人食用。


    這隻是一個小插曲,幾人吃完麵,李岡也隻能不舍的離開,陸康等人則是繼續趕路。


    .......


    傍晚時分,幾人終於抵達了福州城外。


    陸康並未急著進城,而是緩步走向城牆,細心地觀察著。


    經過一番搜尋,他終於在距離城門口三丈遠的牆麵上發現了要找的東西。


    那是一幅用石子隨意勾勒出的畫,畫中的一隻羊正在低頭飲水。


    陸康見狀,心中一喜,轉頭朝曲非煙喊道:“小丫頭,快過來瞧瞧!你爺爺已經到福州城了。”


    這幅畫,正是他與曲洋之前的約定。


    當牆上出現這幅羊喝水的畫時,說明曲洋已經抵達福州城。


    上次來福州城時,陸康也特意看了一下,並沒有發現這畫。


    陸康還真擔心曲洋死在衡陽城,那樣的話,曲非煙這小丫頭也太可憐了。


    曲非煙聽到喊聲,緩緩來到陸康身旁,悵然若失地盯著牆上的畫。


    陸康見她似乎有些不高興,笑問道:“怎麽了?知道你爺爺安全抵達,還不高興呀?是不是即將與我分開,你舍不得?”


    一直以來,陸康心中都隻將她當做一個小妹妹,說這話也隻是想讓她生氣,恢複往日的古靈精怪。


    沒想到這次,曲非煙聽完陸康的話,並未生氣。


    隻見她目光空洞看著牆上的畫,臉上的表情複雜難解,既有淡淡的憂傷,又夾雜著些許迷茫和失落。


    那雙往日晶瑩剔透的眼眸,此刻卻顯得黯淡無光。


    她的肩膀微微下垂,仿佛承受著無法言說的沉重,雙手無意識地緊握在一起,聲若紋繩道:“陸大哥,你就這麽希望我離開嗎?”


    陸康萬料不到她有說話如此小聲的時候,一時不注意,沒聽清楚,扯著嗓子道:“你說什麽?能不能大聲點?!”


    曲非煙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問出那句話,但陸康卻是如此大大咧咧,不解風情,她臉上頓時現出嬌怒,轉身朝城門口走去。


    陸康見狀,心中一陣苦笑。


    他現在已經是後天九重境巔峰,耳力極強,又怎麽會聽不到曲非煙說的話。


    隻是覺得,這小丫頭年紀太小,身世又可憐,陸康真的不忍心傷害她。


    讓她迴到曲洋身邊,再告訴他們遠離嵩山派,或許才是對她最好的幫助。


    陸康仍是表現出一副沒心沒肺地樣子,追上去喊道:“喂,有什麽話說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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