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舟。”褚衡輕踩刹車,減速進入匝道,“剛剛六叔的話你也聽到了,有任何要幫忙的地方就直接開口。”“收購莊園的事已經給他添了麻煩。”宋知舟望著窗外,“剩下的我自己想辦法。”“我是說,”褚衡一字一頓道,“你父親的事。”“我父親?”“你可以拜托六叔,借用他的律師團隊,重新提起上訴……”“不。”宋知舟斬釘截鐵拒絕,目光依舊落在窗外,“父親觸犯了法律,這是不爭的事實,他需要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聽得出宋知舟動了怒,褚衡歎了口氣,轉移話題,“不說這個,那袁冉呢?你到底打算拿他怎麽辦?”“袁冉?”宋知舟終於迴了頭,眸中清澈又茫然,“他怎麽了?”褚衡與他對視片刻,又幹脆地別開了視線。不著痕跡聳聳肩,腳下換迴到油門,一股腦兒加速衝進了高速。結束了一天的工作,袁冉覺得自己仿佛靈肉剝離。他幾乎是從車上連滾帶爬“遊”了下來。待將鑰匙插進鎖孔時,又油然而生索然無味。也不知宋知舟幾時才能把那和叔伯見麵的事搞定,麻溜迴鈐園。推開門。本已做好了覷見黑黢黢一片的準備,不曾想映入眼簾的是分外溫暖的亮光。“袁冉?”宋知舟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不待自己迴答,身著著熟悉純白居家服的男人已經從那片暖光裏走了出來。“你…迴來了。”袁冉抓著沉重的公文包,呆立玄關。宋知舟過來牽他的手,“剛迴來沒多久,想著你應該也沒吃晚飯,就隨便做了點。”把人帶進餐廳,從對方手裏拿過公文包,又猛不丁探頭偷親了一口,笑眯眯道:“歡迎迴家。”很平淡的一個吻,袁冉卻覺臉頰微熱。“你也是。”他扯住正要往廚房走的宋知舟,笑得有些傻氣,“歡迎迴家。”晚飯的菜看得出是匆匆燒好的。幾乎全是最簡單的清炒,袁冉卻破天荒添了飯。宋知舟十年如一日隻吃八分飽,覺得差不多了,就靜坐托著腮看袁冉吃。袁冉本來還想吃第三碗,但被這麽盯著實在慎得慌。他停下筷子,心說擇日不如撞日,開門見山,“那天來的姚安予,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好朋友。”宋知舟顯然沒往這個方向推敲過兩人的關係,乍一聽聞實情,瞬間呆滯。但這種呆滯隻持續了幾秒鍾,很快就被懊惱取代。“我早該想到的……”他緩緩起身,胡亂端了個盤子起身往廚房走,步履間俱是慌亂。“去哪?”袁冉喊他。宋知舟腳下一頓,放下餐盤,垂頭喪氣折迴來,緩緩蹲在袁冉椅邊。把頭埋在袁冉膝上,悶悶道:“對不起。”袁冉看著自己腿上這顆無限萎靡的腦袋,想上手安撫,卻又覺得機會難得,晾一會兒也好。他忍著笑,佯裝嚴肅,“知道錯了?”大腦袋不說話,輕點頭。“我說你是不是得改改?”袁冉拿食指戳大腦袋,邊戳邊訓,“隔三差五懷疑這個,懷疑那個,就不能多相信我一些?”大腦袋任他戳,卻是沒見有答應要改意思。“喂,問你話呢。”袁冉提高了些聲音。“不行,做不到。”大腦袋終於抬起來,看眼神,居然又委屈上了。“怎麽就做不到了?”袁冉有些煩躁,“姚安予是我發小,薑月明的事兒我當天就推了,你到底哪裏不放心?”“你隻是不屬於他們罷了,同樣的……”宋知舟又垂下了頭,“也不屬於我。”他撐地起身,退遠了些,“你到底喜不喜歡我,我們之間沒有那紙協議還能不能繼續?這些……我統統不清楚。”“自從搬迴鈐園,我再也沒有和其他人見過麵,這你也不清楚?”袁冉忍住拍桌的衝動,“難道一定要像你似的天天把喜歡掛嘴邊才行?”“我隻想聽你說出來。”宋知舟握著拳,僵直地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如果你和我心意相通,說出來又有什麽困難?!”袁冉抹了把臉,一跺腳,“我xi……”不對。他突然想起上一次對方也嚐試讓自己說喜歡。結果是自己剛張口,外頭好巧不巧開始電閃雷鳴。這哪是互訴衷腸的氣氛,簡直是暗示他如有妄言,天打雷劈。袁冉還沒做好說出那兩個字的準備。他知道,迷信隻是借口。令他真正害怕的,是交出主動權。“隻愛自己”是袁冉為了在感情裏保有主動權,煉製的唯一武器。看著袁冉從開口到噤聲,再到重新築起防備的眸子,宋知舟原本僵直的身體瞬間變得無比頹然。“早些休息。”他沒再看對方,行屍走肉般往樓梯去了。午夜的鈐園寧靜似陷無垠海。宋知舟枕著手臂,盯著投射在天花板上的雜亂樹影,毫無睡意。他不知道自己和袁冉之間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明明一切看起來都那麽順利。明明他也自信於自己在袁冉心中有著一席之地。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咚咚咚。”敲門聲打破了幾乎要將人湮沒的寂靜。宋知舟猛地坐起。毫無疑問,這個點在鈐園的人,除了自己,那就隻有……袁冉從沒在這個點找過自己,難道是出了什麽事?迅速下了床,來不及穿拖鞋,直奔門口。房門被開啟。宋知舟還來不及借著月色辨認眼前人,就覺懷裏結結實實嵌進來溫熱軀體。夜色裏,那總帶著挑釁與桀驁的聲線在耳邊蕩漾成致命漣漪。“你想聽的,我說不出口,”那雙手如遊蛇般攀上宋知舟脊背,“所以,你現在打算推開我嗎?”第30章 根本難不倒他月夜遊雲流轉。斑駁樹影間或在袁冉近在咫尺的麵龐上掠過。白日裏俊朗陽光的眉眼間在朦朧冷光裏有種說不出的散漫旖旎。“嗯?”袁冉笑著逼近,看著連黑暗也掩藏不了的紅暈從那人脖頸一路攀升到臉頰,指背似有若無撫過對方耳際絨發。明明沒有實質性的觸碰,卻仿若堅實繩索,自上而下,將宋知舟捆鎖在逐漸攀升的氤氳熱意中。“我數到三,”袁冉注釋那雙略顯迷離的眼睛,帶著那人的手貼在自己臉頰,“決定權在你。一……”倒數才剛開了頭,原本放在袁冉頰邊的手便滑落到肩胛,幾乎是用了十成力氣,將人帶進了自己懷裏。陷在宋知舟懷裏,袁冉低低笑出聲,“看來不用倒數了。”他順勢雙手環住對方腰際,任由自己失重向前傾倒。突然而至的重壓讓宋知舟驀地後仰,踉蹌著向後退去。“當心。”怕袁冉和自己一同摔倒,伸手想去扶,卻在半空中被擋開了手。大腦還未反應,胸口便迎了一記不輕不重的推搡。“!”預想中的後腦著地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來自軟和床鋪的溫柔一擊。袁冉居高臨下盯著完全打開身體,平躺在自己麵前的漂亮男人。即便是這種時候,那人依舊保持著過分整潔的儀容,以及與麵紅耳赤的輕喘並不衝突的純淨。那種從小養尊處優,接受著精英教育的端方姿態,在外人看來總是平添了幾分距離感,但在此刻卻滿足了他妙不可言的私密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