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蕭未想到她怕的竟是這個,歎了口氣,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肩上,柔聲承諾道:「若你做了我的妻子,我也照樣會疼你愛你。」


    他似是想到什麽,微微翹起唇角,手掌在她發間揉了揉道:「還能給你一些,哥哥做不到的事。」


    「哥哥不能做的……是什麽事?」


    顧雙華差點開口問出來,可她的額頭還靠在哥哥的寬肩上,杭綢薄衫能令她輕易感受到下麵結實的肌肉脈絡,她突然紅了臉,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


    兩人的唿吸混成一處綺靡,自己的手無意識地攥住他的手臂,那時的觸感也是如此,有力鼓起的肌肉,塊塊分明被她握進的掌心……


    於是她立即站直,心跳如鼓般狂跳,然後揉了揉發紅的眼角,用平生最為嚴厲的語氣警告:「你得保證,不許再像昨晚那樣對我!」


    顧遠蕭為她的領悟力而驚歎,自己隻是隨意挑了個頭,她竟知道哥哥做不到的事,就是如昨晚那般的事。


    不過她也許還不知,他能做的,遠不止昨晚那件事。


    可他並沒有誆騙小姑娘的打算,於是含笑彎腰,十分認真迴道:「我可以同你承諾許多別的事,唯獨這件事,不行。」


    他向來不會拒絕妹妹的要求,因此當他說出「不行」兩個字時,立即就看見妹妹眼裏流露出迷惘,鼻尖生氣地皺起,全身都繃出控訴的姿態。


    他伸手輕搭著她的肩,頭壓下來,聲音柔得如同花葉間流轉而過的暖風:「那些別的事,包括將你捧在手心,視你如珠玉至寶,為你穿衣執扇,梳發畫眉,還會帶你去看金陵繁花、江南城柳、長嶺堆雪,還有數不盡的江春草木,廣闊河山。」


    顧雙華一直賭氣不願看他,可聽著那些話語,心弦卻像被輕輕撥動了一下。


    這世上還有誰比哥哥更懂她呢。她十幾年來最大的遺憾,就是隻能困於後宅方寸之地,連京城都未好好逛過。可在她年少時,也盼著能看的更遠更廣,繁街、美景、和一切新奇的東西。可這願望是如此卑微,遙遠到無法觸及,於是隻能默默壓抑下來,漸漸的,也就能淡然處之,再不起任何波瀾。


    她曾經那樣的羨慕,哥哥能遊曆四方,親自看到詩裏寫的大漠長河、落日孤煙,可隻敢在他迴府後狀似隨意地打聽幾句,她沒有想到,哥哥會將這樣隱秘的願望給記在心上。


    如果有可能,她是真想看到哥哥所描繪的一切,那些迷人的、絢麗的、廣闊的,哥哥能給她的一切,都是她心之所向。


    可是,她真的可以嗎?


    她抬眸看著麵前的哥哥,玉樹般,五官俊美非常,他是大越最有權勢的男人之一,讓長寧侯府走向最鼎盛與顯赫,自己從懂事以來,曾經長久地仰慕過、依賴過大哥,可那並不是男女之愛啊。


    於是她低頭蹙眉道:「我叫了你十七年哥哥,怎麽能說改就改,於情不合,於禮也不合。若是哥哥一意如此,不光是嫡母,連祖母也會倍受打擊,屆時侯府還會傳出個亂了倫理尊卑的惡名,哥哥可願意看到。」


    顧遠蕭未想到她聽完那番告白,還能想出這些禮法倫理來教訓自己。他當然明白是自己太著急嚇著了她,原本想等將那件事查明,為蘇少陵翻案,讓她能認祖歸宗後,再讓她慢慢接受自己的愛慕。


    全怪信王那個小子先下手為強,昨晚見到他們牽手的那一幕,他連血都是冷的,恨不得將她揉進懷裏,讓她每一寸肌膚都隻屬於自己。


    他害怕若不是如此侵占,也許她就會真的離自己而去。


    可他到底還是克製住,除了那個充滿侵占意味的吻,沒有對她做出更出格的行為,但光那個吻,也足以讓她視自己為被欲望操控的禽獸,徹底看低了他。


    他握著拳歎了口氣,道:「這些事,你都不需在意,我會全部安排好,遲早還你個堂堂正正的身份。你要做的隻是信我和……愛我。」


    顧雙華聽到「愛我」兩個字,臉已經無可抑製地漲紅,隻覺得哥哥自從昨晚後,好像無恥的越發理直氣壯了,於是憤憤地攥著帕子,強行從他身旁越過,道:「我要去見公主了。」


    可顧遠蕭將她的胳膊一抓,霸道地宣告:「你不許迴公主府。」


    顧雙華著急了:「可我答應了陪公主住七日,而且我的東西、還有寶琴都在公主府。」


    可顧遠蕭經過了昨晚的事,絕不願再放她迴去,於是冷哼一聲道:「公主讓你陪她養病,結果卻是放信王帶你去逛燈會,是她失約在先,也就莫怪我不信她,你好好留在侯府,那些東西和寶琴,我會幫你接迴來。」


    顧雙華瞪起眼:「哥哥你怎能如此不講理。」


    顧遠蕭笑著輕捏了下她的耳朵:「你忘了,我不是你哥哥,往後可要時時記得才是。」又靠近她,壓低了聲音道:「若你不記得,我會提醒你記得。」


    與此同時在花廳裏,老夫人得了孫兒的示意,在公主麵前又是抹淚又是喊胸口疼,就是想孫女兒想的。終是令公主頭疼地扶著額,覺得裝柔弱這件事,薑到底還是老的辣,隻得暫時不打人家孫女兒的主意了。


    等顧雙華趕到花廳時,公主握住她的手長籲短歎一陣,再看站在她背後的黑麵煞神,莫名打了個寒顫,然後丟下個你可保重的眼神,喊來門口的侍女扶著她走出門去。


    顧雙華還沒來得及表達自己十分盼望能迴公主府,公主就已經被勸退,隻能懊惱地看著公主的背影離去,再瞥了眼旁邊一臉得意的哥哥,從未覺得呆在侯府能如此讓她心慌。


    到了第二日,方仲離聽說她迴府,便又按時辰來給她上課。


    可做夫子的如此上心,但所教之人卻明顯心不在焉。細白的手指折著書頁一角,再用指甲蓋慢慢碾平,杏眸無神地低垂著,也不知在迷惑些什麽。


    方仲離看得氣不打一處來,手裏的書卷成卷在她肩上警告似的輕敲兩下:能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比聽自己傳道授業還要重要!


    顧雙華迴過神來,忙朝夫子歉意的笑,又為他斟了杯茶安撫。可她現在所考慮的,是比一堂課更重要,能影響終身的大事。


    見方仲離並膝坐著,喝著徒兒親手送上的茶,總算消了氣。顧雙華突然生出個念頭,拿了把團扇幫他扇著風,問道:「哥哥曾對我說,夫子是本朝學問最高之人,我恰好有一事不明,常常鬱結於心,能否請先生解惑。」


    方仲離被她恭維得十分受用,撩袍將腿一疊,道:「是什麽事,問吧。」


    顧雙華想了想,這事實在有點難說出口,糾結一番道:「我聽見人家同我說的一個故事,有一個……咳,譬如說一隻狐狸,它被一位獵戶馴養了多年,獵戶對它極好,為它驅散仇敵,給它溫暖安定,是以這隻狐狸一直視他為親人般依賴。有一日,這隻狐狸在山野中遇上了另一隻公狐狸,他們處境相似,也算是有些……投契,公狐狸想讓這隻狐狸同它一起去另一處築窩,但這時獵戶卻突然告訴那隻狐狸,他不願放它離開,還想與它廝守終生。可狐狸卻隻將獵戶當作親人,你說,她究竟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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