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理直氣壯,顧雙華卻聽得一身冷汗,這話裏話外,隻差沒說讓皇後莫要管閑事了,她生怕再說下去就要得罪皇後,連忙上前去扶著哥哥的胳膊道:「那我扶大哥去歇息一會。」


    又看了眼皺起眉頭的信王,稍稍猶豫,便加上一句道:「待會兒,我再迴來。」


    馮夕顏死死咬著唇,手裏的帕子都快被絞爛。她刻意安排了許久,拚盡了貴女的臉麵,就是為了今晚能同他見上一麵,誰知這一路連話都不曾與他說過。


    皇後見她一臉快要哭出來的模樣,也是暗自著急,這時,信王將折扇一收,雲淡風輕地道:「正好本王也累了,就一起去坐坐吧。」


    皇後一聽,立即用手撫著鬢發道:「哎呀,本宮也累了,夕顏,你扶本宮一同過去吧。」


    於是一行人熱熱鬧鬧、頗有排場地往涼亭處走。顧遠蕭雖然很不樂意被這麽群人跟著,但總不能再把皇後趕走。隻得冷著臉、憋著氣往前走,突然想起顧雙華方才的話,胳膊一緊,偏頭問道:「你剛才說要再迴去是怎麽迴事,你同他有什麽安排?」


    顧雙華知道瞞不住,隻得老實交代,她答應同信王搭檔去完成皇帝最後設下的試題,顧遠蕭被她一提醒才想起,方才皇帝讓自己和馮夕顏一同去完成的,好像也就是這個。


    他於是在心中腹誹不已,若不是皇帝安排這個什麽破試題,他就能找借口帶妹妹迴家好好教訓了。


    等他們走到了涼亭,幾人麵麵相覷,場麵頗有些尷尬,這時皇後手搭在膝蓋上笑問道:「你們可知,陛下待會兒會考什麽?」


    顧遠蕭半閉著眼,心裏憋著一股氣不想開口,顧雙華小心地觀察著哥哥的臉色,盤算該如何和他解釋這事,卻沒發現信王也正盯著她看。


    唯有馮夕顏十分感興趣地坐在皇後身邊,用撒嬌的語氣道:「姑母可否透露一二。」


    皇後笑得一臉神秘:「既然是男女一同參與,自然是考你們的默契,而且陛下既然開了金口,說會完成通過之人的心願,這考驗便不會設得太簡單。」


    她說完便用手做了個執筆的手勢,馮夕顏一眼就看見,立即心領神會,待到有皇帝身邊的太監來請眾人過去,馮夕顏走到顧遠蕭身邊,紅著臉問道:「遠蕭哥哥可記得我曾給你寫過一封信,你還能記得我的字跡嗎?」


    顧遠蕭一皺眉,問道:「什麽信?」


    馮夕顏失望地壓下嘴角,未想到他竟連這事都不記得,可她喜歡了他這些年,頗有些百折不撓地倔強,於是從懷中掏出紙箋,不由分說往他手裏塞道:「那你今日可要好好記著,若是我們能贏試題,你無論想求什麽事,陛下會答應你的。」


    說完她生怕自己會傷心,低著頭就往前走,顧遠蕭拿著那張紙箋十分不耐煩地揉起,可就那麽扔在亭子裏也不合適,正在煩躁時,顧雙華走過來,將那紙箋接過展開,認真地仰臉道:「馮小姐說得對,哥哥一定要贏才行。」


    可顧遠蕭看都不看一眼,冷淡地抬起下巴道:「你若想要,就自己收著吧。」


    他想到待會兒顧雙華會和信王一同去陛下和眾人麵前,心裏就堵得難受,連攙扶都不願讓她攙扶。


    顧雙華見哥哥態度冷硬,隻好默默歎了口氣,將那張紙箋折好收起,這時信王靠過來小聲道:「沒事,待會如果咱們贏了,也是一樣。」


    顧雙華記得他說過,若是他們贏了,也會讓哥哥去陛下麵前提出增兵的要求,可現在,她心中卻另有盤算,既然哥哥和馮小姐也要參加,倒是有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


    待到了皇帝的禦駕前,此次願意來參加最後試題的一共有十位,皇帝含笑看著齊齊行禮的幾人,隻覺得對對都十分般配,擺了擺手道:「今日最後的試題,便是考你們的默契,待會兒福安會領著貴女們去屏風後麵,每人默寫兩句詩,然後男子則憑字跡猜出自己的搭檔,猜對者,便有重賞,朕還會親自完成他們的一個心願。」


    這試題一出,下麵幾人麵麵相覷,他們有些雖已定親,或是互相心悅,但全謹遵禮教規矩,平日裏也未有過書信往來,在這樣倉促緊張的時候,想猜中對方的字跡可不是容易的事。


    這時,皇帝身邊的太監福安笑嗬嗬地站出來,請幾位小姐去屏風後準備,馮夕顏在經過顧遠蕭身邊時,期期艾艾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說:「你可一定要記得我的字跡啊。」


    顧遠蕭卻始終淡淡看著前方,仿佛這一切同自己毫無關係一般。


    屏風後麵,內侍們開始研磨讓小姐們默詩,幾位公子被請著坐在兩旁等候,信王端起杯茶,誌得意滿地吹拂著上麵的茶沫道:「雲霆,今日你可要輸給本王了。」


    顧遠蕭冷冷掃過一眼,輕哼著道:「你莫非能認得她的字跡不成。」


    信王手指輕敲著茶杯,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態:「那是自然,就算她是你妹妹,有些事,也是你不知道的。」


    顧遠蕭眯起眼,將頭靠過去,咬著聲問:「你這一出出的,到底是何用意?」


    信王輕抬眼皮,「本王的用意,上次就已經和你說了,隻是你不願信而已。」


    顧遠蕭扶在桌案上的手指不斷用力,隻是礙於帝後還在,並不好發作,這時五位內侍捧著宣紙走出來,依次站成一排,皇後笑著道:「好了,現在你們可以去看了,可千萬莫要認錯哦。」


    顧遠蕭心念一動,搶先走過去,一眼就看見其中一副字,那是他親手教她的,勾劃間全是他的影子,於是毫不猶豫地舉起道:「我認得是這副。」


    信王沒想到這人竟會如此耍賴,傻眼了一會兒,忙過去搶道:「陛下,我也要這副。」


    皇帝和皇後麵麵相覷,未想到還有兩人爭搶一副字的場麵出現,皇後往前傾身,皺眉道:「長寧侯你可聽清規則,每人需得找出自己搭檔的字,你真的是要這副嗎?」


    顧遠蕭一副悠哉態度:「臣不會認錯,就是這副。」


    信王快被他氣死,隻怪自己太得意,晚了他一步,靠過去他耳邊咬牙切齒道:「你這麽做,我們都會輸。」


    顧遠蕭偏頭,一臉無所謂道:「那又如何?」


    信王被他氣得什麽風度都沒了,恨不得竄到皇帝麵前告這人作弊,可冷靜下來也隻得自認倒黴,由得其餘幾人去挑,自己隨意拿了剩下的一副。


    心裏還是忍不住懊惱,枉費他為了今日,特意找顧雙華要了墨寶、繡品,他估摸著對閨中小姐的考題,大致不可能出了這幾樣,誰知竟被她這無賴的哥哥搶了先,寧願自己輸,也要搞砸他與她在陛下麵前展現默契的機會。


    皇帝哪知其中的糾葛,見幾人都選完,便讓福安去裁定結果,福安將五位內侍一一問過,然後笑著提高聲音道:「恭喜長寧侯同馮二小姐得勝。」


    與此同時,屏風後的馮夕顏卻笑不出來,她偏頭看著旁邊一臉開心的顧雙華,默默捏緊了拳頭:她贏了嗎?她實在輸的徹底!


    方才她們一同寫完了詩句,顧雙華突然靠過來,狀似好奇地問:「馮小姐寫的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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