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蕭被她一腳踢中小腹才徹底清醒,然後被嚇出身冷汗,他竟以為還在夢中,差點犯下無可挽迴的錯事。


    生怕被她覺察出自己的異常,連忙往旁邊一倒,急中生智,抱著腿故作虛弱地喊道:「腿……腿疼!」


    顧雙華還處在剛才的震驚中,突然聽見哥哥喊腿疼,忙坐起來,見他雙眸迷蒙,疼得嘴邊肌肉都發顫,仿佛剛才那一切隻是自己的一場夢。


    她尚在怔忪中,顧遠蕭轉過頭,用迷茫的眼神盯著她,顫聲道:「方才發生什麽了?為何我什麽也不記得。」


    於是顧雙華想,大約哥哥方才是真的魘著了,忙把那件可怕的事給拋在腦後,靠過去,看見他腿上的布巾果然滲滿血,心疼地彎腰去按道:「怎麽辦,又出血了,要不要我再給你包一次。」


    顧遠蕭背靠著地躺下,長長吐出口氣,瞥見妹妹一臉擔憂神色,又為自己的齷齪心思和那點小伎倆止不住地愧疚起來,忙把腿縮了縮,溫聲道:「沒事了,別動它,待會兒就能好。」


    顧雙華見哥哥總算恢複她所熟悉的模樣,暗自鬆了口氣,可還是不放心地問道:「真的不需要做什麽嗎?」


    顧遠蕭側過身子,柔聲道:「你陪我坐會兒,我就不疼了。」


    於是顧雙華就乖乖坐在他身邊,見哥哥還是滿臉的熱汗,剛伸出手又猶豫了會兒,把帕子遞過去道:「擦擦汗吧。」


    顧遠蕭接過帕子,心不在焉地擦著,可帕子上的香氣,卻不住地喚醒他想起方才的畫麵,還有她身上溫軟的觸感。


    將那塊帕子捏在手心,努力找些話題來衝散這種綺念,開口道:「現在還沒人找到我們,你怕不怕?」


    顧雙華自然是有些怕的,可不願讓哥哥擔心,搖頭笑道:「有哥哥在我就不怕。」


    顧遠蕭默默歎氣,她不怕,自己倒是有點怕。


    這時顧雙華突然想到了什麽,輕聲問道:「你知道那些人為什麽要害我嗎?」


    她聽他們的對談,隱隱覺得是因為自己的身世,但不敢隨意猜想,覺得問哥哥可能會有答案。


    可她隻聽到哥哥沉默一會兒,淡淡迴道:「等捉到他們,自然就清楚了。」


    顧雙華有些失望地將下巴壓在膝蓋上,又聽哥哥問道:「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尋到了親生的父母,還會留在侯府嗎?」


    顧雙華被問的一愣,手指繞著一根幹草纏了幾圈,才輕聲開口道:「我不知道,可隻有侯府才有我的親人。」


    雖然嫡母和姐姐並不喜歡她,雖然下人們有些勢力,但這是她呆了十幾年的地方,擁有了十幾年的迴憶和羈絆,哪能就輕易割舍掉。


    顧遠蕭轉頭盯著她,深吸口氣,終是說出:「若你不是侯府的人,我便不是你的親人,也不是你的哥哥,你懂不懂。」


    顧雙華猛地抬頭,她不敢懂,也不敢去想,心慌意亂中脫口道:「哥哥,是不是我之前做過什麽讓你誤會的事,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可那並非出自我的本心。」


    顧遠蕭黑眸一沉,靠過去咬著牙問:「你覺得我這般對你,是因為那件事的緣故!」


    「你覺得我這般對你,是因為那件事的緣故。」


    不知為何,當哥哥說出這句話時,洞內的火光好像都黯了一瞬,仿佛黑夜裏生出的錯覺,她從他眼中看出某種悲涼。


    顧雙華突然不敢再看向他,仿佛自己說了什麽很不應當的錯話一般,低下頭,湧上滿心的懊惱。


    顧遠蕭向前傾身,冰涼的指尖輕搭在她的手背上,麵色數變,終是輕歎一聲道:「你知不知道,那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說的那時是何時,自己的身子被人占了的時候嗎?


    顧雙華微微蹙眉,直覺哥哥好像知道了什麽,這便讓她方才的解釋和說辭顯得越發誅心,她突然慌張起來,隻用手指反複揉著膝上褲管,不知該說什麽好。


    哥哥好像再靠過來,將她低頭時滑落的一縷碎發撥迴耳後,然後默默看了她許久,又將身體靠迴石壁,看起來神色淡淡,卻再也沒有開口。


    她受不了這沉默,終於鼓起勇氣抬頭問:「究竟……發生了什麽?」


    顧遠蕭凝神看她,眸間仿佛也跳動著火苗,沉聲問:「你真的想知道?」


    顧雙華被他眸間那團火灼到,隱隱覺得如果知道了一切,許多事都會變,手指用力屈起,忍不住想將自己再縮迴殼中……


    就在這微妙的對峙與掙紮中,洞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然後有火光劈開黑暗,伴著王平急切的喊聲:「侯爺,你在這裏嗎?」


    顧遠蕭眼中的那團火漸漸暗下,似乎自嘲地笑了笑,偏頭淡淡道:「走吧,去叫他們進來。」


    顧雙華暗自鬆了口氣,連忙站起去叫洞外總算趕到的救兵。


    原本隻有兩人相依為命的山洞裏,瞬間湧進嘈雜的人聲,他們一起搭的火堆熄了,隻要能離開這裏,一切都會如常,什麽都不會改變。


    那一日,據說連太子都徹夜難眠在等待長寧侯的消息,得知他們平安後,才終於放下心來,也沒心思再聽什麽筵講,第二日清晨就迴了潛邸。


    擔驚受怕數個時辰的顧家姐弟,也總算放心心來,一行人在第二日迴府,大鍾寺解除了防衛,可那群綁架他們的賊人,卻一直沒有捉到。


    顧遠蕭的腿傷得有些深,於是向皇帝告假,迴府靜養。可顧雙華卻能覺察出,哥哥好像在生自己的氣,哪怕她去探望他時,也總是不冷不熱,說不了幾句話,就讓她迴房去。


    窗外有翠鳥輕啼、楊柳青青,她卻托著腮長歎一聲,越發覺得自己好像真做了件大大的錯事,她讓哥哥寒心了。


    這時,麵前的桌案被狠狠一敲,方仲離瞪著眼,一臉痛心疾首道:「你可知有多少人捧著重金上門,說盡好話,求我入府為師。你倒是好,有良師送上門來,竟還敢胡亂走神,實在讓為師心寒啊。」


    顧雙華不敢怠慢這位良師,連忙正襟危坐,目光直直地盯著書頁,再不敢有半點分心。


    當方仲離大剌剌走進侯府,說要做三小姐的夫子時,鄒氏皺起眉,本能地就想拒絕,連一旁的老夫人,都覺得這事不太妥當。


    雖說這人已至中年,但從未娶妻生子,顧雙華又還在閨中待嫁,雖說是學生與夫子的關係,可總是呆在一處,難免會讓人傳出閑話。


    可顧遠蕭派人放出話來,方先生是聖賢鴻儒,願意來侯府教書,是雙華的福分和造化,若是怕外人閑話,就將講課安排在院中廊亭,在外麵圍上屏風,來往都是府裏的下人,


    鄒氏聽見兒子如此安排,也隻得無奈應下,顧雙娥聽聞此事後,將自己關在房裏生了許久的悶氣,再不願從那院子裏過,唯一激動的,就是對方仲離無比崇敬的顧雲章。


    方仲離每周來上兩次課,次次都能恰好撞上顧雲章來求解惑,每當他瞪眼想要將這人趕走時,顧雙華就會在旁軟言說著好話,求他遂了堂兄的心願。


    於是方仲離便莫名多了個旁聽弟子,而且比正經徒兒還要殷勤,端茶倒水,捏肩捶背,日子久了,倒是讓他十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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