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嚴一語滿堂皆驚,原本混日子的東州士人可少有這樣的想法,真以為人人都是法正法孝直嗎。


    其實很多東州派士人小日子過得還蠻舒服,雖然對他們的主公劉璋也並不太待見,但卻並沒有這般旗幟鮮明的說要背主投敵。


    所以李嚴這話著實是有些出乎他們的意料,但不管怎麽說,李正方還是東州派明麵上的領導人,大家既然奉他為首,自然有其道理,哪怕對此感到驚愕莫名,也沒有誰說要當即表示不與之為謀,事後還要去檢舉的一說。


    因為他們知道李嚴既然敢這樣說,那自然有他的道理,不妨先聽一聽再做打算,畢竟在誰手底下混日子不是混,萬一能有更好的前程也不會有誰傻乎乎的放棄……


    不過凡是都有例外,在場眾人也不是每一個都願意聽李嚴的論調。


    這不,眼看著就有一人悄咪咪的摸到了門邊,就要走出去了。


    “子初兄,汝這是要去何處……”


    李嚴陰惻惻的聲音在劉巴耳邊響起,也讓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彎腰躬身一副鬼鬼祟祟樣子……


    “那個……這屋子裏太悶了……吾想要出去透透氣,諸位繼續聊,不需要在意某的意見……”


    劉巴訕訕一笑,略有些尷尬之色,但腳下卻是毫不猶豫的往屋外躥。


    可李嚴既然敢說那番話,自然是早有準備,劉巴前腳剛出門後腳還沒動彈呢,就臉色僵硬的退了迴來。


    門外正站著一群彪形大漢,俱是李嚴府上的護衛,此刻正死死盯著瘦弱苦柴一般的劉巴,看那架勢好似隻待一聲令下便立即動手……


    “那既然子初兄覺得此間苦悶,便讓吾府上人帶兄去偏屋透透氣吧!”


    “爾等,還不立刻帶子初兄過去,記住了!萬萬不可慢待!”


    說罷,李嚴揮了揮手,那些護衛登時上前來架起劉巴,半點沒有因為他是官員就有所優待。


    “李正方!汝敢囚吾!”


    劉巴掙紮著大聲嘶喊,可這裏是李府內宅,任他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


    而這些護衛隻聽從李嚴一人之命,劉巴在他們眼裏跟平常人無甚區別,任你名聲在外又如何,還不是骨瘦如柴瘦弱如雞子一般任由隨意拿捏……


    劉巴被人架走漸漸遠去,眾人對此也絲毫沒有意外驚訝之色。


    因為歸根結底,在場所有人當中,獨獨是劉巴為最後一個外來者,歸入東州一派沒多場時間,而且還幾次三番的和他們理念衝突,時常去跟劉璋進言要驅除劉備。


    說到底,劉巴還是對劉備有偏見,或者說他隻認為能平定天下者唯當今曹丞相一人而。


    之前荊州淪陷,大多數士人都選擇了劉備投效,唯獨劉巴自己顛顛的跑去找曹操獻忠心。


    後來奉命招降荊南四郡,卻不料他的老板曹丞相赤壁大敗,四郡落到了劉備手裏,搞得劉巴無法北上隻能繼續南下交趾。


    然而士燮他也看不上眼,在交州待不下去的他又跑到了益州,這才算是將將落腳……


    所以今日李嚴說出那番話,就猜到劉巴這廝會有反常的舉動,早早便留了一手。


    至於這一手究竟有沒有為在場其他人準備的意思,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可明言了……


    在場的意外因素去掉,那就是該討論正事了。


    李嚴既然建議改旗易幟更換主公,那自然有他的道理,眾人且聽一聽再言後續。


    “眾位,吾等各自所源不同,天下之大何處皆有,卻因益州士人心胸狹隘眼界微渺,排外而不能納士,無有容人肚量,這才有了眼下你我共同所在之東州一脈。”


    “說到底,這不過是迫不得已的聯合,吾也正是隻此,故也並無半點強硬的要求,大家聚在一起,也不過是為抱團取暖罷了……”


    李嚴搖了搖頭,好似想起了什麽傷心的地方,不由的神色有些悲沉。


    實際上不隻是他,就算在場中有些身居要職名列高位的,甚至於天下都有傳名之人,卻在益州地界上不受待見。


    以黃權為首的益州士人,極端的排外,恨不得自成一國將所有非本土之人都扔出去一樣,隻留下他們益州人自己管自己的事情,關起門來稱王稱霸……


    但說到底,就連前任益州之主劉焉,也不過是個外來戶罷了,卻隻因天潢貴胄得牧守之位,被益州士人們奉為主公。


    現如今,李嚴等人有改天換地之際,那為何不能拚一手博一番,徹徹底底的改變眼下局麵,不說有多麽的大義凜然為公所謀,但卻實實在在的為了將來的處境能更好一些……


    “荊州劉玄德,天下傳名仁主共鑒,其弟雲長五關六將亦要歸兄之側,治下百姓寧可顛沛流離,亦要跟隨左右,如此不為明主那何人還能擔此之名!”


    “故,以吾之薄見,吾等於公於私,當時要奉迎劉玄德摒棄劉季玉!此為臣擇君之道!”


    李嚴說的相當直白,名言就是要把劉璋扔在一邊不管了,他們這幫人反正在益州也不受待見,倒不如去投了劉備也能過的更好一些。


    隻是任他說的天花亂墜,可該有的猶豫還是存在,畢竟李嚴也可能讓所有人都和他是一樣心思……


    場麵一時有些凝重,眾人思量之餘卻也沒個結果,李嚴到沒表現出不耐煩之狀,畢竟就算此事不成,他相信也不會有人去做傻事,因為在接受庇護的同時,也一樣要遵守規矩。


    隻不過看眼下眾人無從開口的狀態,李嚴覺得是時候為他們添上一劑猛料了……


    “文休先生,於此事您作何看法!”


    正待無人開口之際,李嚴直接點了一人,卻不曾想是東州一脈裏名望地位最高的許靖許文休!


    一直閉目養神絲毫不為外物所動樣子許靖慢慢睜開雙眼,掃視了屋內眾人一圈方才開口道:“正方之言有理,老夫自是讚同!”


    沒曾想,許靖作為東州士人的牌麵,卻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李嚴決定的人。


    就連他身邊的龐羲此時都麵帶異色,好似方才認識到許靖此人一般,那就更不用說在場其他東州士人是何等表情了……


    事關重大當慎之又慎,大家都無從決定的時候,許靖卻站出來表明立場。


    這代表什麽大家都很清楚,便是這位當代名士天下皆知的大家竟然跟李嚴一般無二,同是支持劉玄德主政益州!


    如此突如其來的情況,著實是讓眾人始料不及,完全沒有準備。


    他們或許猜到李嚴有暗中串聯者,或許為被奪了太守之位閑置不用的龐羲,畢竟這位大佬是益州內最有名的騎牆投機倒把派。


    可誰能想到,先開口的竟然是連益州士人都要禮讓三分的許文休啊。


    眾人猜不到自然猜不透,可他們又哪裏知曉,世人皆知的月旦評雖為許家兄弟所辦,但真正有評判眼力的隻有許子將一人,他許文休更多隻是借弟之名釣譽之徒罷了。


    但相比其弟許子將,許靖此人更加看重名聲,自然也會有為名聲所累的這一天。


    原本都打算逃離成都避開此戰亂之地的許靖,卻被李嚴以名聲做餌引誘上鉤,如此兩人方才串聯一氣。


    不過說起來,許靖其實也算是背主之事,畢竟承劉璋俸祿,卻不打算為主盡忠隻顧自己性命無憂,倒也正是頗為適合李嚴此處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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