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進門,就有侍女將她們三人引過廂房,看見花蕊兒有些驚訝,但沒有表現在臉上。


    “白大人,您在這裏稍等一下,花老板還在忙。”


    那侍女看樣子和白風已經是熟人了,說起話來雖然尊敬,但是並無生意。


    白風點點頭,“她倒是很忙,你告訴她,就說……罷了,她在哪兒,我去找她。”


    說完示意了一下花蕊兒跟他出去。


    “弟弟,你既然已經定了親,就不要到處逛了。就待在這房間裏喝喝茶,看看書吧。”


    房間裏擺設陳雅,除了古木雕花書桌,還有些許字畫。白風向來也不喜歡附庸風雅,也不大懂得花蕊兒這麽精打細算的人會不會買了贗品掛上去。


    白服自然是巴不得這樣,馬上就點頭同意。


    出了房間,花蕊兒從窗口處遠遠地看到了坊裏的後院,一時間潸然淚下。


    這個地方就是曾經的玉春苑修建的,那窗子外麵透過的那處房子,也是自己曾經的房間。那場大火燒得幹淨,一定是姐姐又命令人重新修繕了的。


    悠悠轉轉,花蕊兒來到了一間偌大的房間。


    “知道錯了嗎?”


    花蕊兒聽得真切,這聲音就是她姐姐的。慌忙要過去,卻被白風一把拉住,“她發火呢,先別動。”


    站在房間門口,卻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裏麵眾多姑娘亭亭站立,或妖豔多姿,或青春可人,或大方端穩。臉上的表情卻是一樣的,恐懼中帶了點不知所措。


    花奴兒坐在正中間的椅子上,喝著侍女小心翼翼遞過來的茶。


    緩緩道:“別怪我心狠。我都這麽嚴了,你們還如此放肆,若是再脾氣好一些,你們不得全部上了天?”


    話一出口,眾姑娘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今天你們敢做就要敢當,再支支吾吾不吭聲,那都別想好。”


    花奴兒平日雖然愛笑愛鬧,發脾氣的時候卻從來不會大聲嚷嚷。她越是生氣,語氣就越溫柔。若是該是發火的時候,她衝誰笑了笑,那日後的下場必定慘痛無比。


    她微微抬起圓潤的下巴,眼裏放出的光直直地掃了掃那些心驚膽戰的姑娘。


    “我數三下,別逼我。”


    剛說完,終於有一個姑娘承受不住這種無聲的壓迫,跪下狠狠磕了一個響頭,哭道:“老板我說,求您放了我。”


    一時間所有姑娘都嘩然,又是憤恨這個出賣姐妹的狗腿子,又是隱隱擔心。


    花奴兒將茶杯慢慢放下,走到那個跪在地上的姑娘身邊,“你起來吧,告訴我那個小蹄子在哪兒?”


    那姑娘說了一個地址,細汗微微冒在了那慘白額頭上。


    花奴兒示意了一下身邊的侍女,讓她帶著人去尋找,然後便挨個走到那些姑娘們身邊。


    笑道:“這坊裏的規矩是早就定下的,我千方百計地保護你們,不讓你們受傷害。你們呢,整天背地裏去偷男人?想走也可以,讓你們的相好把贖金拿來,咱們一拍兩散。否則,別想讓我給你們搭媒牽線。”


    她看姑娘們確實是害怕了,也不想樹立一個多麽兇的形象,便道:“罷了,都迴去吧。”


    眾人猶如大赦,慌忙行禮離開。


    花奴兒不經意間朝門外看了看,卻猛地愣在原地,身子僵了一下後,熱淚便滾滾而下。


    “蕊……兒?”


    花蕊兒跑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抱住,“姐姐,我真的想死你了。沒想到還真的能夠找到你。”


    花奴兒的妝容很是精致,此刻卻全被淚水弄成了一片片的。


    白風看見嗬嗬樂了,恨不得找個畫師將這副模樣畫出來。


    “白風,你再笑,別怪我不客氣!”


    花奴兒簡直覺得丟人死了,這副模樣,讓誰看見都無所謂,怎麽偏偏就被白風見到了。


    白風哈哈道:“我幫你找妹妹,你卻要對我不客氣,還有沒有良心了?”


    花奴兒擦了擦淚,“對你,就得沒有良心。”


    此時花奴兒的音量比平日裏高了不少,看來是真的是有些害羞了。花蕊兒剛要出言勸解,白風淡淡道:“蕊兒姑娘,你不用勸,這花副將每次一說不過我,就用試圖用音量來戰勝。嗬!”


    花奴兒走到白風身邊,狠狠地踢了一腳,“出去,我要上妝,別偷看。”


    白風被踢得慘叫一聲,咬牙道:“就你這臭脾氣,誰受得了?”


    花奴兒作勢再踢,白風扮了個鬼臉,慌忙跑了。


    關上房門,花奴兒趕緊將自己哭花的妝容弄了弄,笑道:“死丫頭,十來年跑到哪裏去了?”


    她說著說著又哭了。


    “那年整場大火,我被人帶走的時候跑到你房間找你,卻不見了蹤影。那個時候孟賢親自過來滅口,我還以為你……”


    花奴兒以為在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了自己。


    於是拋卻情愛,拋卻自尊,與魅族公主三公主交易,換來了如今的功夫和地位。全世界,除了漢王,沒有人再值得她留戀了。


    苟延殘喘到了今日,漢王仍然不肯多看她一眼。


    有時候也想過一死了無牽掛,卻總是不甘心。


    沒有想到今日卻天賜大禮,將這個失蹤數十年的妹妹給找了過來。又是淚如雨下:“這麽些年,你到底去了哪裏?”


    不等花蕊兒開口,白風就敲門道:“上好妝了沒,你那個侍女找你,有事,挺急的。”


    花奴兒深吸一口氣,沒有忍住地朝門外嚷了一聲:“白風,你就那麽沒有眼力勁兒嗎?分不清楚什麽是輕重緩急嗎?”


    再大的事情,還能大過她妹妹?


    花蕊兒忙道:“姐姐你別再跟白大人鬥嘴了,我就住在漢王府,估計得住上一陣子,咱們有的是時間陪伴,你快去處理正事要緊。”


    “你住在漢王府?”


    花蕊兒還沒有答,就聽見房間外麵一陣吵嚷,那個侍女大叫:“老板你快來,素兒要自盡。”


    “妹妹你先坐著,我去看看去。”


    花奴兒又恢複了鎮定可怕的笑容,開門就看見一個大著肚子的姑娘拿著一瓶藥就要往嘴裏灌。


    眾人攔著,皆怕出什麽事擔待不起。


    白風隻是站在一旁看熱鬧,見花奴兒開了門,便走到她跟前,笑道:“妝上好了?”


    花奴兒迴了白風一個略翻白眼的笑容,又對著那些慌亂的侍女吩咐道:“別管她,讓她接著演。”


    聲音一出,眾人皆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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