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雙娥氣得將帕子一扔,站起走到花廳中央大聲道:「我堂堂侯府嫡長女,就算要對付她,也不會用這麽下作的法子!」


    見她如此理直氣壯,鄒氏有點臉熱,忙去扯女兒坐迴來,好聲好氣地安撫。


    顧遠蕭卻仍是冷冷看著她,道:「既然你這般怕被冤枉,又有什麽事需要瞞著大哥呢?」


    顧雙娥抬起帶淚的眼,露出幾分心虛神色,她讓顧雙華獨自去拿裙子,確實是存了一樣私心,可她怎麽也沒想到,竟會鬧出這麽大的事,還被哥哥一眼看出來。


    這時,顧遠蕭站起走到她身邊,眯眼盯著她道:「隻要你說實話,哥哥不會怪你,告訴我,你究竟看見了什麽?」


    顧雙娥被他看得瑟瑟發抖,「沒錯,我讓她去拿裙子,因為我看見了一個人!」她轉念一想,突然來了底氣,往後一靠道:「大哥這麽著急,就沒想到,也許三妹根本不是被人擄走的,而是心甘情願跟著別人走的。」


    另一邊,顧雙華昏睡了許久,夢中仿佛被人抬進馬車,一路顛簸,等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繡金織錦的床榻之上。


    她揉了揉生疼的額角,等想明白發生了什麽,心中頓生警惕。


    連忙抬頭往四處望去,隻見這房裏的布置擺設無一不精致華麗,自己說身上並無繩索束縛,再仔細辯一辯爐中熏香,應該是名貴的龍腦香。


    於是她隱隱猜測出來,自己應該不是被劫匪給劫走,可這裏到底是哪裏呢?


    就在這時,廂房的門被從外打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顧雙華眯起眼,待看清來人,不由得驚唿一聲:「怎麽會是你!」


    顧雙娥一口氣說完那段話,見哥哥的神情有了微微的凝滯,越發覺得自己有理,梗著脖子大聲道:「大哥你再想想,慈寧寺那種地方,能進寺門的人非富即貴,怎麽會隨便將無名宵小放進去,而且釋心大師也說了,看不出哪裏有打鬥的痕跡,說明三妹是乖乖跟人走的,根本不是被擄走。」


    顧遠蕭突然預感到她要說什麽,往廳內旁人身上掃了眼,立即出聲喝止道:「別說了,待會兒我再問你。」


    可顧雙娥偏不,她站起來大咧咧說了個痛快:「沒錯,我一進寺門就看見了嚴國公府的鄭公子,他躲在柱子後麵偷看三妹,那副癡情不渝的模樣,誰看了都覺得不忍。我想著鄭公子是對妹妹動了真情,所以才給了個機會讓他們好好說清楚,若是三妹無意,也不能辜負鄭公子的一片心。」


    其實她故意讓顧雙華獨自去拿裙子,也不過存了看笑話的心態,若在慈寧寺兩人鬧起來,正好讓那些世家子們看清她的真麵目。


    這時,寇玉珠也聽明白了,立即接口道:「原來如此,想必三表姐是和那鄭公子遇上了,兩個人談的郎情妾意,也不知偷偷跑去了何處,留我們在這兒幹著急……」


    她這話說的太難聽,連顧雙娥都皺眉看了她一眼,寇玉珠卻洋洋得意,正想去拿桌上的茶杯潤潤喉,誰知顧遠蕭眯眼將寬袖一揮,似乎是無意往她麵前掃過去,手邊那杯茶「砰」的砸在她腳邊,滾燙的茶水差點濺到她的手腕上。


    寇玉珠嚇得背都麻了,抬頭再看表哥,隻見他垂眸整理著衣袖,聲音淬著冰霜往這邊飄:「我長寧侯府,何時輪得到外人說三道四。」


    那氣場實在太可怕,再加上這句外人,寇玉珠扁扁嘴,不爭氣地哭了出來,鄒氏一見忙上前圓場,道:「玉珠今年還小,口無遮攔的,你這個做哥哥的何必同她計較。」


    顧遠蕭將頭一偏,語氣十分不悅:「我可不是誰人都能認做妹妹的。」


    寇玉珠就算再厚的臉皮,這時也實在呆不下去了,用帕子將臉一捂,哭哭啼啼就往外衝,可滿座的人也沒誰去拉她,連個喊送客的都沒。


    就在寇玉珠灰溜溜離開侯府時,鄭玄展一展衣袖,掩不住滿臉的激動之色,彎腰對顧雙華道:「鄭某因思成疾,不得已才行此冒犯之舉,還望三小姐見諒!」


    他一向是貴公子做派,錦衣華服,俊秀儒雅,配上眉宇間淡淡的病弱之色,是京城許多貴女心中世家美男的首選人物。


    可顧雙華卻從他低垂下的眉眼中,捕捉到揮之不去的陰鷙,她畏縮地向後坐了坐,終是怕惹急了他,逼自己用平靜的語調問:「你是怎麽買通東珠來幫你的?」


    她方才在慈寧寺裏,碰見的人正是東珠。


    東珠自從被取代了大丫鬟的位置,便一直留在外間做些瑣事。說是讓她嫁人出府,可顧遠蕭自然不會管給丫鬟找夫婿的事,隻是交代管家盡快去辦。


    偏偏鄒夫人最近查賬,管家在賬房忙的焦頭爛額,也就把這件事給耽擱下來。


    於是東珠就這麽名不正言不順地留了下來,因為寶琴服侍的夠盡心,顧雙華又對東珠有所顧及,最近都未曾帶她出去,誰知竟會在慈寧寺撞見她。


    東珠脂粉未施,衣裳都穿的不太講究,一臉慌張拉著她的胳膊道:「三小姐,侯爺到房裏來找您,說出了很件很大的事,讓你趕緊迴去。我見她們都不在,衣裳也來不及換,趕著過來叫你。」


    顧雙華一聽就急了,並未多想就跟著東珠往外走,誰知走到偏僻的地方,東珠突然靠近,從懷裏灑出什麽東西,她最後隻聞到股異香,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她現在想想才明白,必定是東珠對被送出府這件事懷恨在心,便暗中收了鄭玄的銀子,配合他設下這個陷阱,想必現在人早就跑沒影了。


    她滿心的懊惱,早知該聽大哥的,狠心處置了這丫頭。


    這時,鄭玄往她身旁坐下,將中指上的一個玉扳指褪下,深情脈脈遞過去道:「三小姐,這扳指是我祖上所傳,據說是孝賢太後親手贈予我祖母,今日就當你我定情之物,隻要你願意信我,往後生死契闊,你我不離不散。」


    顧雙華聽得打個寒磣,暗想這人隻怕是看多了風月戲,把自己當了不得誌的癡情才子,偷偷摸摸與佳人私定終生。


    可他想做張生,自己也不是崔鶯鶯啊,再一想:那該死的丫鬟東珠還正好能串個紅娘的角兒。


    她神遊太虛,遲遲沒有迴應,鄭玄深情的臉上便現出了幾分陰冷,手指微微用力,逼的手背上青筋現出,咬牙道:「三小姐可是嫌棄這扳指?」


    顧雙華生怕他被逼急了亂來,忍著心頭恐懼,忙不迭地搖頭。


    鄭玄臉色更沉,又往前靠近一些:「那就是嫌棄鄭某?」


    顧雙華咽了咽口水,估摸了下兩人之間的距離,若是他再過來一些,必定會聞到自己身上的媚香,到時可就真的無法收拾了。


    於是她伸手過去,飛快將那扳指給拿了過來,然後攥在手心,逼迫自己用溫柔的語氣道:「鄭公子癡心一片,雙華如何不懂。但你我都出生高門望族,若如此定下私情,實在是名不正言不順,也會令世人不恥。不如你先將我送侯府,至於往後的事,咱們兩家慢慢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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