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蛋臉,芙蓉麵,笑起來如臨花照水,盈盈眼波裏似轉著千般柔情,連顧雙華都看得心中一動。


    那女子與顧雙娥攀談兩句,雙眸朝外轉了一圈,又含羞垂下,捏緊了手中的帕子,輕聲問道:「你大哥沒和你們一起來嗎?」


    顧雙娥捂嘴笑道:「我方才就想,你能倒到何時來開口問我。」


    那女子臉上飛霞,配著脂玉似的皮膚煞是好看,然後嗔怒地瞪眼道:「顧姐姐又取笑我。」


    顧雙華原本坐在一旁發呆,聽見哥哥的名字,耳朵便立即豎了起來。隻聽見顧雙娥又道:「方才大哥身邊的長隨過來傳話,說他剛到雍和園就被信王叫走,妹妹也知道他們向來交好,估計敘敘舊,待會兒就會過來了。」


    難怪哥哥昨天說他會在雍和園,讓自己記得去找她,現在進來了卻一直不見蹤影。顧雙華這麽想著,又看見麵前女子露出濃濃的失望之色,煙眉蹙起,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顧雙華突然迴憶起東珠對她說過府裏的軼事,然後便想明白了麵前女子的身份。


    這女子名叫馮夕顏,是皇後娘家的小侄女兒。她從小生的極美,長大後又得府中賣力栽培,詩學六藝樣樣精通,皇帝和皇後對她頗為喜愛,經常叫她進宮來陪伴,十五歲就給她賜了個晉陽郡主的封號。


    這可算得上是世家小姐裏至高的殊榮,也正因如此,馮夕顏及笄後,求親的人幾乎踏破門檻。可隻有這位馮家小姐自己明白,自從十五歲在宮裏見到長寧侯顧遠蕭之後,她心裏就再也容不下別人。


    以顧雙娥的眼界,覺得隻有這樣家世品性的小姐,能配的上自家哥哥。於是和馮夕顏諸多親近,借故將她請到侯府做客,希望能促成這段姻緣。


    隻可惜,顧遠蕭在府裏碰上過馮夕顏幾次,次次連正眼都未瞧過她,繞指柔撞上了硬鋼板,害得這位從小到大被捧在手心的嬌嬌女,背地裏偷著落了不少淚。


    如今顧雙華坐在活生生的馮家小姐對麵,不由在心裏感歎,這樣惹人憐愛的美人兒,大哥竟能忍心不搭不理,實在是太過鐵石心腸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原來是一眾世家子提議來玩曲水流觴,又有家丁被派過來,說請各位小姐前去觀看,也好為輸贏做個評判。


    這樣的熱鬧,貴女們自然是不會拒絕,紛紛說笑著站起,讓丫鬟們幫自己整理妝容衣飾。


    顧雙華心中卻暗自叫苦,她最不願的就是去和那群世家子接觸,正想著該用什麽借口開溜,顧雙娥走到她身邊,冷冷瞥了她一眼,靠過去壓著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這一次,可不會讓你再得逞!」然後又掛上個浮在麵上的笑容,摸了摸鬢發提高聲音道:「哎呀,我的珠釵好像落在馬車上了,妹妹可願意幫我去拿?」


    顧雙華微微一笑,忙不迭地應承下來,那求之不得的態度,倒讓顧雙娥有些訝異,一時猜不透這人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直到馮小姐在旁喚她,才壓下心頭疑惑朝河渠邊走去。


    顧雙華腳步輕快地繞過廊亭,特意挑了一條小徑,準備尋個隱蔽位置歇息,等宴席散了,哥哥應該也從信王那裏迴來了,可以接她們一同迴家。


    她這麽想著,嘴角就忍不住翹起。可一直跟著她的東珠卻滿肚子不樂意,氣鼓鼓念叨著:「小姐你怎麽能說走就走呢,二小姐就是怕你搶她的風頭,什麽珠釵落在馬車,你打發奴婢去拿就行,何必非要如她的意。今日來的全是世家子中的翹楚,錯過了可不見得能再有這樣的機會。」


    其實她心裏想的是,尚書府的王公子是沒戲了,可不還有國公府的鄭公子嗎?雖說沒法襲得爵位,可到底背靠著國公府這棵大樹,又對自家小姐死心塌地,自能保她做個享福的貴太太。


    小姐享福,那不就等於自己享福,她這一走,可毫不留情踏在自己那點念想上,把最後一點火苗都踩熄。


    可任由她怎麽念叨,小姐根本都不搭理一句,隻悠哉地邊賞花邊往前走,讓她覺得頗為無趣。


    兩人走到一座假山背後,突然從不遠處閃出一個黑影,直奔顧雙華而去……


    東珠嚇了一跳,正準備大叫,揉揉眼睛,驚喜得喊出聲:「這不是鄭公子嗎!」


    顧雙華原本也被嚇得不清,一聽見東珠喊出鄭公子,頓時覺得欲哭無淚:怕什麽還真就來什麽!


    鄭玄也是京城聞名的美男子,可那張溫潤如玉的臉,如今卻虛弱的不帶半點血色,他捏著拳向前幾步,見顧雙華一臉驚恐終是忍住,可上下滑動的喉結,卻出賣了他心中的渴望。


    顧雙華攥著手指,拿出氣勢大聲喊著丫鬟的名字,又示意她去攔著這人,讓自己趕緊開溜。


    誰知東珠眼珠一轉,立刻意會過來,難怪小姐走的如此快,原來是約了人在這裏相會,心中雀躍不已,道:「小姐公子莫怕,我去幫你們在外麵守著。」然後不等顧雙華發話,飛快地跑到假山另一邊,做個盡職的掩護小姐偷情的丫鬟。


    顧雙華瞪大了眼,隻覺得自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正想也跟著開溜,突然聽見鄭玄開口喊了聲:「顧小姐!」


    這三個字被他喊得仿佛蘊著百轉柔情,千般癡怨,讓顧雙華聽得猛打了個哆嗦,深吸口氣,用冷硬的口吻道:「鄭公子,我和你之間並沒有什麽好說的。」


    誰知鄭玄快走幾步攔在她麵前,眼眶都有些泛紅道:「雙華妹妹,我什麽明白,你推拒了王家的提親,必定是因為我的緣故。」


    顧雙華滿臉驚悚:這人怎麽如此自作多情,可那鄭公子擺出一副癡情不渝的模樣,怎麽也不讓她離開,貼身丫鬟又不來幫忙,讓顧雙華急得隻想跺腳。


    若是哥哥在這裏就好了,他不是說過,不管發生什麽事,一切有他,可為何到現在還不見蹤跡。


    與此同時,離此處不遠的一畫舫上,絲竹聲聲不絕於耳,一位豔麗的胡姬舞娘,正露出半截腰肢,舞得嫵媚妖嬈。


    顧遠蕭卻麵色鐵青,目光根本沒落在那舞娘身上,隻緊緊捏拳對麵前之人道:「王爺究竟要玩到什麽時候!」


    信王生的一副妖孽麵容,桃花眼向上挑起,衣領微微敞開,此時歪靠在美人榻上,自帶一股風流態度,麵對顧遠蕭的怒氣,卻仍是輕鬆笑著,將手裏的酒杯遞過去,懶懶道:「此處有美酒美人,還不必守那些麻煩規矩,如此溫柔香窟,雲霆何必急著離開呢。」


    顧遠蕭冷著臉,傾身過去咬著牙道:「我問你,到底何時才願意靠岸。」


    信王李墨是皇帝親侄,原本他才是大越正經的太子,可惜他爹靖帝李鈺在一次禦駕親征時遇襲,那時李墨才不足兩歲,太後與群臣商議後,推舉了他的皇叔,也就是今日在位的景帝李拓登基。


    而李墨被封了信王,從小在太後宮裏長大,皇帝待這個侄子十分親厚,讓他和顧遠蕭一起陪大皇子伴讀,三人情誼如同親兄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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