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燈火喧,星光閃爍映蘭軒。


    張燈結彩的狐城,家家戶戶點起了燈籠,上元佳節,一年到頭全家團圓的日子.


    不管是大戶人家還是貧苦小戶,在這一晚全家都會沐浴更衣,圍坐在家中,一起品食“佳圓”。


    “佳圓”意喻“家園”,上元節這天,吃佳圓寓意著新的一年家園美滿,家人安康。


    它是一種用麵粉揉成的團子,裏麵是裹著餡的,有錢的人家會放些肉糜,沒錢的人家也會想些法子整點野菜,在進過油鍋高溫油炸後,形成一個球狀的丸子,無需加工便可進食。


    一口下去,有些燙,哈口氣,佳圓便在嘴中滾動,沒過會兒溫度下降了,佳圓也就可以咽下去了。


    望著“楊家祠堂”閃閃發光的四個燙金大字,少年表情有些木訥,雙眼帶著一些迷離。


    沒過一會兒嘴角又微微上揚,似乎有些嘲諷,緊握的雙手也不知何時開始放下。


    隻是手指間的顫抖卻始終都沒有停下······


    “跪下!”


    說話的是一個童顏鶴發的老人,狐城楊家堡的大長老,楊威。


    他背切著雙雙手,看了眼還在宗祠門檻外的少年,語氣中夾著一絲冷漠。


    “放肆!大長老的話都不聽了!大傻,跪下啊!”


    “莫不是聾了吧,他從小就是個傻子,現在又聾了,真是又傻又聾!”


    “廢物啊,把我們楊家的臉都丟盡了!”


    “搞不懂四長老是怎麽迴事,非要養著這個廢物,都十六了,還不能修煉魂力,四長老還整天給他找這個靈藥那個靈丹,如今上元節還要跑出去,真是個廢物!”


    “大傻才不是個廢物,人家現在長本事了,開竅了,都會看小翠洗澡了!”


    四周傳來的嘲笑聲一字不差的落入了門檻外的少年耳中,他是楊家堡四長老楊晨的義子,楊逸。


    沒有楊家血緣的他是沒有資格進入祠堂的,十幾年了,他已經習慣了,“廢物”和“大傻”貫穿了他的童年時代直至現在。


    “真是奇怪,照說他們喊了我十幾年的廢物,我應該習慣才對,可為什麽我會這麽難過。”


    少年的雙眼有些泛紅,一股熱流湧入眼眶,他抬起了頭,抿了抿嘴巴,可惡的淚水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楊逸不要哭,爹爹說了,男人不能流淚的,我已經十六了,不可以哭的”,少年心裏默念著,可他泛紅的雙眼卻騙不過周圍的眼睛。


    “哎喲,大傻還哭了,真是個沒有用的傻子!”


    “他還有臉哭,都有勇氣去看小翠洗澡,就沒有勇氣承認嗎?”


    “楊家堡不要你這樣的廢物!”


    嘲笑的聲音在空中不停彌漫,童顏鶴發的老人一直注視著門檻外始終不肯下跪的少年。


    終於,他緩緩伸出右手,聲音頓時停頓。


    “楊逸,我再問你一次,跪還是不跪?”老人的耐心似乎已經到達了頂點。


    少年沒有迴答,他抬起頭,目光卻定格在了遠方,眼神中滿是向往,似乎那裏才是他才想要去的地方。


    “你!”


    忽然間一陣掌風襲來,電光火石之間,少年的臉頰上立馬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紅印。


    眾人暗吸了一口冷氣,這個大傻真是傻的很,不就是下跪嗎,幹嘛要死撐。


    不過大長老的功力確實了得,難怪是狐城“三傑”之一。


    少年的右臉頰疼的厲害,可他始終不願意說話,兩眼隻是冷冷的注視著大長老,從小到大,大長老從來都沒有拿正眼看過自己,就因為他天生缺少天魂,無法凝聚魂力?


    這世間都是這麽殘忍嗎?


    “孩子,別倔了,大長老也是為了你好,你說說看到底是怎麽迴事,怎麽就跑到趙小姐房裏去了呢?”


    人群中有道溫婉的聲音由遠及近襲來,楊逸迴頭望去,隻見一個身穿華麗紫衫的老婦人正朝他點頭。


    老婦人是大長老的夫人,這些年來,也隻有老婦人和自己的爹爹對自己有些照顧。


    看到老婦人,楊逸的鼻子有些酸楚,大長老為何沒有辨別是非就要讓他下跪,他明明沒有犯錯,卻要忍受眾人奚落。


    在狐城,祠堂是不允許外姓人進入的,哪怕身為大長老夫人的聶玉蓮也不行。


    她隻能和眾人一般圍站在祠堂外,“楊逸這個傻小子,怎麽這麽不開竅,威哥正在氣頭上,你跪下認個錯不就行了嗎”,老婦人心裏嘀咕著。


    看著依舊站的筆挺挺的少年,她繼續開口說道,“孩子,到底發生了什麽,你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嬸嬸給你做主!”


    在老婦人心裏,她是怎麽都不相信楊逸會偷看趙小姐洗澡的。


    畢竟從小到大,楊逸這孩子也算是她看著成長起來的,除了性格有些木訥,天生缺少天魂不能修煉外,品質還是很優秀的。


    雖然聽楊虎、楊豹、楊雄他們說隻是偷看趙小姐貼身丫鬟小翠,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那是幌子,趙大小姐雖然足不出戶,可是那一身氣質加上傾城之貌,毫無疑問是公認的狐城第一美女。


    想到這裏老婦人轉過身子,目光從楊虎、楊豹和楊雄身上穿過,直覺告訴她,這些人肯定有問題。


    “嬸嬸,我······”


    楊逸咬了下嘴唇,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準備開口,可是剛一抬頭,便感到一陣刺眼的目光,是楊雄,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狠勁和威脅。


    “我,我無話可說!”


    楊逸還是敗下陣來,洛洛,一隻身體嬌小的狗子,對於其他而言不過是一條到處可見的流浪犬,可對於楊逸來說卻是他唯一的朋友。


    時間撥迴到一刻鍾之前······


    楊逸在路過後花園時,不巧看到有三個熟悉的身影,因為擔憂後花園中居住的趙大小姐,他一時心急就衝進了趙大小姐的宅子。


    那時,正好在走道的格柵處,看到楊虎、楊雄和楊豹從趙小姐的房間出來。


    正準備出聲的時候,楊雄將他的嘴巴捂住,還放下了狠話:“大傻,你要是敢說出去,老子明天就燉了你家那條狗!”


    老婦人失望的搖了搖頭,她知道中間必有蹊蹺,可即便如此又怎樣,楊家人就應該不懼威脅,勇敢擔當。


    孩子,或許你真的隻能做一個平凡人,老四,這麽多年,你錯了。


    “楊虎,你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中間不允許有半句謊言,否則上思過崖麵壁三天!”


    老婦人將目光轉向了身高將近一米八七的壯年,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威脅。


    楊虎,十七歲,八星魂鬥士,楊家的傑出一代,作為楊家青年一代領頭人,他本不想開口,隻是自己的母親這樣注視,加上思過崖的淩冽,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不容多想,楊虎從人群中踏步而出,走進祠堂,向坐在太師椅上的幾位長老和祠堂外的老婦人拱手謙卑行禮,忽而麵對少年,怒目而視,義正詞嚴地喝道:“楊逸!你有膽子做這件事就沒有膽子承認嗎?”


    少年紅腫的雙眼注視著在祠堂內高高在上對他指指點點的楊虎。


    曾幾何時,自己對這個楊家的天才充滿了敬仰和羨慕,如今他隻感到作嘔!


    就算你是八星魂鬥士,就算你是楊家堡的驕傲又如何?


    你楊虎不過是一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小人!


    楊虎沒想到楊逸竟然會對自己選擇無視,甚至從他眼裏能夠察覺出一絲的嘲諷。


    “真是火大,你個廢物竟敢嘲笑我,你,憑什麽!好,今日是上元節,我不打你,不過今日過後,那就嗬嗬了。”


    迴過頭,楊虎立馬換了一張謙卑的麵孔,向宗祠內的幾位長老拱手說道:


    “爹爹,二長老,三長老,五長老,今日我和楊豹、楊雄一行三人在後花園中對酒當歌,探討魂力,隻見有一鬼鬼祟祟的人影偷偷摸摸往趙小姐的房間走,借著夜色的遮掩,那個人影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了趙小姐的房間······”


    “你說謊!”楊雄話未說完,就被一道憤怒的嘶吼聲打斷,眾人迴過頭,隻見麵孔通紅,雙眼紅腫的少年用右手食指指著楊雄大口的唿著氣。


    “傻子!你瞎說!虎哥何曾說謊!”說話的正是剛才和少年對視的楊雄,他的聲音有些陰沉,眼睛死死的盯著少年。


    如果今天楊逸把這件事情捅出去了,不管有沒有人相信,趙小姐肯定對他的印象就差了,一想到趙小姐,楊雄遙望著後花園的方向,眼神竟然溫柔了下來。


    少年察覺到楊雄的威脅後,雙手握拳,青筋暴起,盡管他不能凝聚魂力,可是肉體力量他卻不懼任何人,楊雄,你若是個男人,我們赤手空拳打一架!


    “放肆!”


    隨著大長老的爆喝,又是一陣淩厲的掌風襲來,少年的雙腿仿佛被一根巨棒敲打,瞬間就彎了下來。


    然而,他咬著牙依舊不肯下跪,老婦人看著心疼,立馬張開雙臂站在少年前,盯著祠堂內的丈夫平複了心緒,才開口說道:“威哥,再怎麽說,楊逸也算是老四的義子,今日又是上元節,這件事情等老四迴來再說,如何!”


    祠堂內幾位坐在太師椅上的長老紛紛站立,交頭接耳地商討,沒過一會兒嘈雜的聲音總算結束。


    鶴發童顏的大長老從祠堂內緩緩走出,朝著後花園的方向望去,似乎得到了某種暗示,長鬆了一口氣,語氣十分冷淡地宣布:“我楊家子弟楊逸,觸犯祖規,擅闖禁地,後山思過崖麵壁七日,七日後家族魂力測驗後,另行處置!”


    “什麽?擅闖禁地?不是意欲偷香,當場被抓嗎?怎麽迴事?”


    “後山思過崖,七日!我去,大傻能不能撐得過去?”


    “為什麽要魂力測驗後,另行處置?對了!我知道了,族規十六歲若是還不能修煉魂力,便要逐出楊家堡的,大長老肯定是想讓他滾出去了。”


    隨著大長老的一聲令下,上元節的聚會也就到此結束,楊家堡眾人一個個返迴了自家府邸,隻有一身單薄的少年在護衛的看護下,迎著寒風登上了後山思過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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