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找,可以迴到地麵的路。


    既然白輕流和顧軒宇後來能夠下到地崖,這裏就一定存在著一條可以向上走的路。


    他已經做好了要獨自找上好幾天的準備。


    然而,才往前走了一段路,便聽到有爭執吵嚷的人聲


    “憑什麽你們先走?”


    “明明是我們先到這裏的,讓我們先過!”


    不遠處,狹小的山口,站著幾個麵紅耳赤的年輕人。


    他們分成了兩邊,一邊穿著黃袍,一邊穿著藍袍,鼻尖貼著鼻尖,吵得不可開交,誰也不肯讓對方先走。


    許若凡眼尖地看到,他們腰間纏著鉤索,懷裏揣著匕首,顯然是從上麵下來的人。


    他停了下來,饒有興趣地站在一旁圍觀。


    一身黃袍的弟子語帶嘲諷,高聲道:


    “都說無涯峰的人最為霸道,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就連千裏外的地崖,也要劃分地盤,不許他人經過!”


    藍袍的年輕人則嗤笑:


    “你們鑄劍山莊的人才是道貌岸然。自稱隱居避世,其實什麽都要爭先、什麽都要攥在手中!若不是山口狹窄讓你們漏了本性,不知牌坊還要立到幾時!”


    許若凡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看得津津有味。


    不知為何,好像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突然多出來的路人……


    原來,藍袍這邊是無涯峰的弟子,黃袍那邊是鑄劍山莊的弟子。


    無涯峰,正是顧軒宇所屬的門派,如今勢頭正盛,未來隨著劇情的發展,更是會一統江湖……


    而鑄劍山莊……他囫圇看書,對此沒什麽印象,隻記得那是一個能夠鑄劍和召喚劍靈的門派,似乎超然於世外。


    可如今身臨其境,一看便知不簡單


    黃色通常為帝王之色,這鑄劍山莊的弟子卻都是一身鵝黃衣袍,若不是不識好歹,便是他們……要淩駕於帝王之上。


    許若凡在一旁看了一會,才知道雙方人馬都是為了爭奪凡間劍而來。


    凡間劍可以克製淵,已經是整個江湖的共識。


    地崖往日一直有幽深黑霧盤踞,唯有昨夜獻祭開始,崖下濃霧清明了不少。各大門派的人都知道定是那祭品起了作用,如今紛紛派人朝著地崖趕來。生怕晚來一步,淵重新蘇醒,屆時無人再敢闖地崖……


    第一個趕到凡間劍所在之地的,便是無涯峰與鑄劍山莊的年輕弟子。


    他們在這裏爭了許久,也未爭出個高下。


    若不是自家長輩叮囑不可隨意與他門弟子拔劍相向,怕是早就血濺三尺。


    現下已有鑄劍山莊的黃袍弟子氣不過,正在暗暗拔劍……


    許若凡看了一會,便覺得無趣,望了望他們走來的方向,打算去那裏找找向上的出口。


    不過,這時候,有個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兩個門派的幾個弟子,不說是器宇軒昂、珠光寶氣,好歹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可其中最矮小的一個無涯峰小家夥,卻是邋裏邋遢,頭發亂蓬蓬的,衣服也明顯大了一號,像是借來的。


    細看來,他身上還有不少淤青和傷口,嘴角也有淤血。


    他開口了,聲音稚嫩,語氣卻極為成熟:


    “誰不知道,下地崖打頭陣,正是整個門派裏最髒、最危險的活兒。大家同為牛馬,卻要自相殘殺……有趣,有趣。”


    第8章


    啪


    一記清亮的大耳刮子聲。


    許若凡聽得心一顫,便看到那娃娃臉小家夥臉上,出現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餘繼軒,你再說!”一名看起來最為年長的無涯峰弟子收迴手,指著小家夥破口大罵:“我們無涯峰見你孤苦,好心收留你,供你吃穿、指點你修行;你個小白眼狼倒好,忘恩負義、汙蔑師門。我今日就當著所有人的麵,替宗門除害!”


    語畢,刷的一聲抽出背後長劍,竟向著餘繼軒的脖子抹了過去。


    一旁鑄劍山莊的弟子們嘻嘻笑著,看熱鬧般指指點點。


    無涯峰弟子們臉上是青一陣白一陣,師門的臉在鑄劍山莊麵前都被丟盡,他們都恨不得餘繼軒現在就消失,無人出手阻攔。


    那餘繼軒仗著身材嬌小靈活,險險側身一閃,冷笑道:


    “怎麽,說你是牛馬,不高興了?這偌大的無涯峰,竟是連一句實話也說不得?”


    “你……宗門逆徒!”年長無涯峰弟子一劍揮空,氣得麵色煞白,看向周圍的無涯峰弟子:“愣著幹什麽,把他給我抓住!”


    餘繼軒左躲右閃,終是敵不過所有的無涯峰弟子一起上前抓他,還是被拿下。頭被摁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他倒也不再反抗,隻是轉頭,朝著年長無涯峰弟子,嬉皮笑臉道:


    “師兄,同門自相殘殺,上報宗門,可是死罪。”


    許若凡明白餘繼軒身上的淤青都是怎麽來的了,不由得感歎:


    “真倔。”


    一旁的鑄劍山莊弟子聞言,轉頭瞥了許若凡一眼,搭腔:


    “嘖,這無涯峰弟子也是拎不清,再怎麽倔種,現下也不是清理宗門的時候。趁他們忙活,我們可要先進去取劍了……”


    他冷笑一聲,也不覺得身旁突然多出一個人有什麽不妥,自然而然地說完話,便揮手示意鑄劍山莊的人悄悄走入山口。


    “好,你們去吧,”許若凡點點頭,朝他們揮了揮手,叮囑道,“記得腳步放輕點,淵在裏麵睡著呢。”很兇的。


    “知道了,多謝提醒!”鑄劍山莊弟子一拱手道,幾人悄悄走了進去。


    直到他們又向前走了一段,這名鑄劍山莊的弟子才突然迴過神來


    地崖底下,不是隻有鑄劍山莊和無涯峰兩個門派的人嗎?


    剛剛是誰……在和自己說話?


    鑄劍山莊弟子:???


    那一邊,年長無涯峰弟子仍在對付餘繼軒:


    “同門相殘?嗬,地崖如此兇險,是你餘繼軒自己衝動行事,葬身在‘淵’的口中,和同門相殘又有什麽關係……你們會說出去嗎?”


    劍鋒一閃,他抬起頭,陰冷的目光望向周遭的無涯峰弟子。


    “這……自然什麽都是淵幹的。”“對,淵幹的。”其他弟子猶疑片刻,都移開了目光,裝作沒有看見。


    年長無涯峰弟子笑道:“明白了吧!”


    餘繼軒咬碎了一口牙,死死瞪著年長無涯峰弟子,眼睛布滿血絲,幾乎都要暴突出來。


    就在這時,一個陌生的、溫潤的、不起眼的嗓音,輕聲說:


    “師兄,鑄劍山莊的人進去了。”


    說話的人,是一旁圍觀的許若凡。


    年長無涯峰弟子一驚,轉頭迴望,果然看到那些衣袍明黃的鑄劍山莊弟子們都沒了影,顯然是趁著他們內訌的時候,先一步進了山穀。


    餘繼軒見狀,趁機靈活地一扭,掙脫眾人的掌控,一溜煙跑了。


    “餘……你……這些個趁人之危的!快走!這下可怎麽向顧師兄交代……”


    年長無涯峰弟子一咬牙,一跺腳,再顧不得收拾餘繼軒,匆匆趕著眾人進山去……


    “記得腳步放輕點,淵在裏麵睡著呢。”許若凡望著他們飛奔而去的背影,再次叮囑。


    無涯峰的人走得匆忙,沒人迴他。


    希望他們能聽進他的話,許若凡想。


    他上前幾步,走到一枚巨大的亂石後方:


    “小朋友,問你一個問題。”


    藏在那裏的餘繼軒當下跳了起來:“你才是小朋友!老子已經成年了!”


    他娃娃臉上都是淤青,尤其是最新的巴掌印,最為顯眼。


    許若凡頓了一下,從善如流道:“這位……成年男子……你可知道怎麽離開地崖?”


    餘繼軒正要迴答,突然眼睛滴溜溜一轉,看向一旁:


    “我憑什麽告訴你?”


    許若凡:“……”他知道餘繼軒為什麽一身淤青了。


    他也不理餘繼軒,站起身,扭頭就走。


    餘繼軒不知怎麽的,慌了一瞬,叫住他:“等、等等。”


    許若凡迴頭:“?”


    餘繼軒目光慌亂地上下搜尋,良久,好像尋見救命稻草,目光落在他的腰間:


    “你、你這匕首我認得,你是個小偷!偷了國師的東西!”


    許若凡低頭看了看腰間的匕首:“哦。”掉頭就走。


    餘繼軒兩步追了上來:“小偷,你不問我,要什麽條件才告訴你離開地崖的路?”


    許若凡:“不問。”


    餘繼軒:“為什麽?你明明想知道,你明明需要它!”


    許若凡:“你會說嗎?”


    餘繼軒:“有什麽不能說的,就在……”他頓了頓,看著許若凡,眼裏帶上一抹哀求:“你得把我也帶上去。”


    許若凡:“可以呀。”


    餘繼軒沒想到自己提出的要求就這麽被答應了,愣了愣,憋在胸腔的一口氣發不出來,居然也就這麽化開了。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


    以往在宗門,他總是那個被欺淩和嘲笑的對象,後來學會了反擊,也隻是讓身上遭受了更多虐待和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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