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澤扶著夏瑜一路向齊國進發,因為夏瑜大病初愈,所以菏澤很是小心,處處注意,生怕一個不小心讓夏瑜再次倒下。


    許是看不慣菏澤那戰戰兢兢的模樣,夏瑜直接開口了,道:“行了,我沒事,不用這麽小心。”


    聽到這種近似於安慰的話,菏澤非但沒放下心來,相反,一股酸澀直衝眼底,竟是要流下淚來。


    正自低頭強子壓抑眼底的淚水,掩蓋著情緒,卻聽得夏瑜喃喃道:“謙兒也是你看大的,以後即使我不在了,我想謙兒也不會虧待你的。”


    夏瑜這話一出,菏澤瞬時一驚,其實這次離開易城送田舒的棺槨迴齊,菏澤已經有了幾分隱約的感覺,卻又不敢確定,但此時此刻夏瑜親口說出來,卻是證實了菏澤的猜測,咬著‘唇’,菏澤壓低聲音道:“主您不迴燕國了嗎?您……要去齊國。”


    夏瑜看著菏澤,笑了,笑容很是輕鬆還帶著點調侃之意,道:“我迴齊國幹什麽?”


    菏澤咬著‘唇’,道:“主,您……我覺得這次事情朝堂非議頗多,即使君上一力彈壓,隻怕後患也是不小,主您不想迴齊國的話,那有些事情還要早作打算。”


    夏瑜笑了,伸手敲了敲菏澤的腦袋,像對待一個孩子一樣,道:“好了,不要想太多了,我自有打算,隻要你們記住,不論我怎樣,你們都要過得好,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隻要你們,你們這些我放在心上的人都過的好,我就很開心了。”


    看著夏瑜微笑釋然的神情,聽著夏瑜的言語,菏澤滿心惶然,因為他分明的感覺到,夏瑜是在告別,可是夏瑜為什麽要告別呢?夏瑜要去什麽地方呢?


    其實菏澤已經隱隱猜到答案了,隻是他不願意相信。


    送了田舒的棺槨到了齊國與燕國邊境‘交’界處,因為服人已經先行派遣使節與齊國溝通好了,齊國人已經在邊界處等候良久。


    夏瑜沒有過界,而是站在燕國的邊界內看著那馱著田舒棺槨的馬車越國燕齊‘交’界處,向著迎葬的齊國使節團方向離去。


    “田舒是個‘混’蛋。”


    夏瑜這句近乎呢喃的話飄入菏澤耳中,菏澤轉頭去看夏瑜,隻見他的主公,燕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俌殿下,神‘色’空茫,看著遠去好友的棺槨,喃喃道:“為什麽一定要拿自己的命來算計?”


    田舒死了,沒有能迴答夏瑜的疑問。


    夏瑜至燕國邊境而返,並未出境,這讓許多一路暗自盯梢的斥候們都隱隱鬆了口氣。


    這些斥候雖然各自的主公不同,有些是燕*中軍官的部屬,有些事燕國朝臣的‘門’客,有些可能還是燕國國君的人,但說白了大多還都是燕人,而隻要是燕人,多數是不願意看到燕國朝堂分裂,尤其是是國君與國俌的分裂,因為那很可能是動搖燕國根基的大事件。


    菏澤自然也察覺了那些暗中相隨的人,隻是沒去在意而已,眼下他隻想好好的陪著夏瑜,因為他覺得這個時候的夏瑜是最需要人陪伴的,而且,說實話,當看到夏瑜沒有離開燕國國境,真的隻是將田舒的棺槨送到邊境時,菏澤也是隱隱的鬆了口氣,心裏有了幾分隱秘的歡喜,因為他覺得,似乎這件事情到這裏就完結了,這次危機也應該能夠順利的渡過了吧。


    可惜,他高興的太早了。


    迴去的路上,夏瑜驟然病倒,然後那麽短的時間,唿吸便停止了。


    當顫抖的醫官舌頭打顫的告知菏澤那最後的結果時,菏澤呆住了。


    不可能!


    不可置信!


    他的主公一貫無所不能!


    他的主公是一個像神一樣可以戰勝任何敵人的人!


    他的主公……怎麽可能就這樣走了。


    後麵的日子,恍恍惚惚,菏澤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了。


    身邊的人如何建議的,他不知道。


    夏瑜是怎麽入棺的,他親自‘操’辦的,可是為什麽他覺得那麽恍惚,好像一切都是做夢一般,隔著一層紗,那麽不真切。


    恍恍惚惚的,和主公一起離開易城,又一起迴去。


    不同的是來時生人,歸去黃泉。


    送主公迴到易城,國君看到棺槨時還不肯相信,非要開棺。


    其實,在心裏,菏澤也希望那棺蓋打開時,裏麵是空的,主公隻是厭倦了,所以詐死離開了。


    可惜這種可笑的臆想終究是臆想。


    棺材打開了,裏麵的人麵目如生,可隻是如生而已,那終究是一具沒有生命靈魂的屍骸。


    然後國君病了,菏澤向國君告罪請求去給主公守陵。


    再然後,國君也死了,他便開始給兩個人守陵了。


    主公說的不錯,公子謙對他是有幾分情分的,經常的,來祭拜他的雙親時,會來看他。


    看著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繼位為君,菏澤心生無限感慨。


    再後來,菏澤也老了,牙齒搖落,鬢發霜白,不再關心外麵的事情,隻是守著這處陵墓,日子倒也簡單,時不時的和執晚輩禮節來看他公子謙……不,該說是燕君謙聊聊天。


    他的日子過的算不錯了。


    燕君謙會給他賜了爵位,還時不時的播一些下人或者賜下一些財物給他。


    他的親人過的也很好,國君很照顧。


    緩慢的,他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那一夜,閉眼的時候,他已經有了感覺,他的日子到頭了。


    死亡,很多人都很懼怕,可是當死亡臨近時,菏澤覺得很平靜。


    也許因為,隻有死亡才能讓他去地下,去問問他的主公,那個他放在心中一輩子的疑問:


    主公,你為什麽走得那麽早?你為什麽要走得那麽急?你知道在這個世界裏,有很多人舍不得你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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