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儲君當住宮中,但公子服人境況特殊,他與公子白爭儲日長,也就是說燕國儲位空懸良久,燕國未立太子之時,服人與公子白俱已開府,是以此時服人雖為太子,但因不願再搬來搬去的折騰,依舊住在原來的府邸。


    依《周禮》所定,夫夫二人大禮過後便要拜見夫主雙親,夏瑜與服人一路風塵仆仆,衣著自然不十分規整,是以二人先到服人府邸稍作整頓。


    夏瑜與服人到薊都前,便已經有先行使者通知二人將要迴城了,是以當二人漆車行至服人府邸前,這府中上下已經都在門口處恭迎多時。


    服人與夏瑜二人同乘,服人先行下車,然後很自然的轉身伸手想要幫扶夏瑜下車,而正欲起身的夏瑜卻被服人這個動作弄得一愣,看著服人,半響才將手置於服人的掌心,借力下車。


    服人握著夏瑜的手,走至府邸正門前,那一眾恭候的人等立刻拜見施禮,為首一人正待施大禮時,卻被服人一把拉住,道:“阿兄休要如此多禮,愚弟受之有愧。”言畢轉身對夏瑜道,“阿瑜,這是我堂叔的兒子,我師父太傅孤竹存阿的首席弟子,即是我的同族四寸兄弟,加師兄弟,公子啟,現在是我府上家宰,以前我的封地和府上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管著,然後定時向我內父稟報。”


    夏瑜在路上就已經聽服人詳細介紹過公子啟此人,能稱為公子就表明與現在燕國國君的親緣關係不算遠,事實上公子啟與服人也確實血緣頗近,他的父親是燕國國君姬範的堂兄弟,爵位不低,隻是因為子嗣眾多,加之公子啟又隻是內從人所出地位低位的庶子,才會沒有爵位與封地。


    本來如公子啟這樣的宗室,多半都是靠著父兄蔭庇在燕國國府中得個一官半職,雖不能如父兄般權勢顯赫,卻也是衣食無憂富貴終生了。隻是彼時服人方才被尋迴宮中,修習詩書不如所望,燕國內俌意欲挑選一二年幼宗室伴服人讀書,因為宗室之中與服人年紀相仿的孩子俱與公子白相熟,隻有為數不多的不受重視的庶子因地位低下才與公子白疏遠,公子啟便是這些庶子中的一個,機緣巧合之下便被燕國內俌選中與服人做了師兄弟。


    其後服人常在軍中領兵打仗,就任命了公子啟為自己的家宰,這府中諸事自然也就交由公子啟打理,然後定時向燕國國俌匯報。


    夏瑜既知此人底細,自然不會輕忽,按照禮節迴禮,道:“有勞公子。”


    公子啟道:“不敢不敢,太子府上無內主,在下暫為府宰,一直誠惶誠恐,如今內主入府,在下的一顆心算是定了,今後定當竭誠盡智,忠於職守。”


    夏瑜點頭微笑,沒多說什麽,服人此時也道:“行了,想來公父與內父都應該等急了,我們還是快些入宮吧。”


    公子啟道:“我已經吩咐下人準備好了洗漱用具,太子與內佐沐浴更衣完畢便可立時進宮了。”


    服人與夏瑜沐浴更衣完畢,著大禮服進宮。


    燕國宮室與臨淄的執政府比起來,可真是又小又破,一路過宮門登高台,進了正殿,隻見燕國國君姬範與燕國國俌狄氏已經依照禮儀擺好禮器,設好宴席,殿中起鍾鼓之樂。


    夏瑜依照《周禮》奉上禮器,行拜見禮,依照禮儀燕國國君此時應當撫禮器以示手下禮物,然後還禮,但此時燕國國君姬範卻沒動。


    夏瑜施完拜禮,起身,見燕國國君姬範正盯著自己,目光炯炯,便又不由得皺了眉頭。


    坐在與姬範並排設案坐在身邊的燕國國俌一見此情景,心頭暗叫糟糕,要知道自從姬範此次返國,除了立服人為太子這件事情上雷厲風行外,其餘便日夜飲酒作樂,不理政事,朝中大小事一律交給狄氏與服人,概不過問,就連服人求取夏瑜之事,都不知為何,半句話都沒多說就答應了。


    燕國國俌狄氏與燕君姬範也算近三十載的夫夫了,感情雖說不上身後,但也算是彼此了解,這段時日燕君姬範如此反常,狄氏就怕這老家夥在夏瑜見禮的時候鬧起來,那就難看了。


    結果,看似是態勢,這老家夥竟似還真要在兒佐見禮時鬧起來的樣子。


    狄氏咬咬牙便想開口替夏瑜解圍,但還沒等狄氏開口,燕君姬範已然開口,道:“若早知今日,卿可悔不當初在長狄時苛待於我?”


    夏瑜神色微微銳利起來,但片刻間便又收斂於無形,良久,迴答道:“不悔,各為其主而已。”


    燕君姬範挑眉,正想再開口說些什麽,隻見夏瑜再拜施禮,道:“今我為燕室,太子我主,瑜亦當竭忠盡智,以佐我主。”夏瑜這話的意思與前麵那句“各為其主”連在一起,便是暗喻:以前我是齊國的臣子,為自己的主公盡力我不後悔,如今我入燕國,太子服人是我的主公,那我也會盡心盡力為我現在的主公效勞。


    姬範雖然治國無能,但從小拋在貴族圈子裏,對貴族繞著彎彎說話的本領是熟得很,怎會聽不出夏瑜話中之意,此時姬範若是還未長狄之事苛待夏瑜,那邊是說為人臣子為主公盡忠是錯的,那麽也就等於變相在說夏瑜此時作為服人的內室是沒必要向服人盡忠的。


    夏瑜的話,可謂十分狡猾,讓姬範責難不得。


    姬範就這麽盯著夏瑜,良久,哈哈大笑,道:“瑜小子,還是這麽厲害,滴水不漏,半步都不讓啊,我還以為你這次摔了跟頭,能把你的傲骨摔掉幾根呢。”


    哈哈大笑後,姬範也不再去注意夏瑜,而很沒型的向後癱倒,又抓起一個酒壺,開始灌酒了。


    按照禮節,姬範此時還需要迴禮,但眼見國君如此行事,那唱禮之人也尷尬了不知怎麽辦才好,此時卻仍是狄氏開口解圍,道:“快過來讓我看看,讓我看看我兒服人軟磨硬泡非要求取的內室到底是何模樣?”


    狄氏這一開口,算是解了圍,唱禮之人也鬆了口氣,接著依照禮節唱禮讓夏瑜拜見狄氏。


    夏瑜依照禮節進獻禮器食物,然後施禮,狄氏也依照禮節還禮,當夏瑜禮畢抬頭時,狄氏盯著夏瑜半響,然後歎了口氣道:“難怪我兒素日半點要求都不向我提的人,卻為了你整日整日的磨著我,非要我同意你為正室不可。”


    夏瑜沒說話,接著按照禮儀配合唱禮者將拜見禮一一行完,禮畢後退出門外,將還禮的禮器贈予一直等候在殿外觀禮的齊國送親使,是以齊國與燕國聯昏已成。


    那齊國送親使此時簡直快痛哭流涕了,這一路上好幾次他都以為自己肯定活不到迴齊國的時候,此時眼見大禮已畢,自己執燕國迴送的禮器返齊,就代表任務完成了,自己這條命也保住了,怎能不欣喜呢。


    齊國送親使滿懷激動的拜而受禮。


    作者有話要說:後台抽了,試了好長時間才登陸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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