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口粥,啃了一開口白麵餅,夏瑜就流淚了,說實在的,作為一個生長在二十一世紀的好青年,夏瑜還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能為喝上一口脫殼麥子熬得粥,吃一口白麵做得餅而感動的淚流滿麵的。


    夏瑜的吃相倒是引起了坐在主座的太師內佐的笑意,本來夏瑜剛剛踏進來的時候,太師內佐是有幾分詫異的,雖然從字夫主田彪那裏略略聽得這位少年將軍有一副好相貌,但真的看到的時候還是有幾分訝異,這也太過好看的相貌了,再聯想夫主所說有意收夏瑜為弟子的事情,本來有幾分皺眉。


    雖說人長得好看不是罪過,但以太師內佐數十年與田彪相伴廟堂沉浮的經曆,冷眼旁觀,多見相貌美麗的人多半才學不佳,才貌雙全的多半少有,原因無他,在這個世上,樣貌好即使出身貧寒也多半能夠獲貴戚寵幸而白日富貴,自然少在才學上下功夫,為人也多少有些虛榮,但此時見夏瑜不顧形象的低頭猛吃,這位太師內佐的心倒是有幾分放迴了肚子裏,一個有一副好樣貌卻能夠不顧惜自己形象的人,為人多半還是頗為淳樸的。


    殊不知,夏瑜這個宅男,從小到大就沒在乎形象這兩個字,一個一心撲在遊戲上,常年頂著一頭鳥巢頭發,帶著大黑框眼睛的人,誰有能指望這種人有形象概念。


    還沒吃幾口,就有家仆迴稟,說:“太師迴府了。”


    太師內佐微詫異,要知道每次田彪到執政府議事都是不到夜半不迴府的,此次怎麽這麽早便迴來了,忙起身迎接,但方才和踏進來的田彪一個照麵便知道不好,幾十年的夫夫了,太師內佐一見田彪的臉色便知道這老倔頭是生氣了,還氣的不輕。


    果不其然,田彪走至夏瑜所在的位置,揮衣座下,與夏瑜對坐,這本是不合禮儀的,田彪是主夏瑜是客,田彪比夏瑜年長,按照這個世界的普遍情況,做夏瑜的爺爺都夠年齡了,此時與夏瑜一案對坐,有自貶身份之嫌。


    但田彪此時麵色陰沉似水,一把抓起食案上的酒尊便張口痛飲,看的夏瑜舉著麵餅正啃食的手都忘記放下向田彪施禮了。


    田彪飲畢,一把將酒尊砸在案幾上,砰的一聲,然後死死的盯著夏瑜,道:“阿瑜,你有沒有法子在最快的時間內打敗越人?”


    雖然是詢問,但那陰沉的臉色,懾人的眼神,仿佛再說“你要敢說沒有你就死定了!”,對於這位須發皆白的老太師,夏瑜是真的有幾分畏懼,原因無他,這老頭急了能打你軍棍啊!嚐試過一次的夏瑜真的不想再嚐試第二次了。


    看著田彪那副嚇人模樣,有點戰戰兢兢的將手裏的麵餅放下,小聲道:“算是有吧……”


    田彪砰的一聲拍的案幾作響,道:“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什麽叫算是有!?”


    夏瑜嚇得把剛放下麵餅放在案幾上的兩隻爪子一下子收了起來,兩隻白白嫩嫩的爪子收在胸前,有點像再作揖的小狗狗,道:“有。”


    田彪道:“你有把握能打贏嗎?”


    本來想迴答“差不多”的夏瑜想到剛才自己那句“算是有”引來的嗬斥,便把到嘴邊的話改成:“有把握。”


    此時太師內佐都有點看不下去了,道:“你這個老頭子,有什麽事情不能慢慢說,你看把這孩子嚇的。”


    田彪聽了自己老伴的話,似乎恍然大悟,道:“對,要慢慢說”,隨即轉頭對家仆道,“你去書房把案幾山的竹簡全搬來,我們一邊看軍報一邊慢慢說。”


    夏瑜真的快哭了,低頭看著自己剛啃了沒幾口的白麵餅,道:“我能吃完再說嗎?”


    田彪眼睛一瞪,道:“想挨軍棍嗎?”心道:老子還沒吃飯就去議政,從執政府迴來吃了一肚子氣,氣都氣飽了,你還想著吃東西,飯桶啊!


    夏瑜哭喪個臉,道:“不想。”


    少頃,竹簡搬來了,夏瑜萬分痛苦的埋頭其中。


    異日早晨,田彪把眼皮打架還做瞌睡裝的夏瑜從被窩裏拎出來,由著下人服侍換衣束發,然後被拎著上了馬車,一路頭一點一點的瞌睡著朝著此時整個齊國的權力中心執政府前行。


    下車時還睡眼朦朧的夏瑜被田彪一指頭敲在額頭上,瞬時清醒了過來,捂著額頭,有些委屈癟嘴狀的模樣讓田彪也有些心軟,知道昨晚與自己討論軍策討論的太晚了,不比老人難免少覺,此時還是尚未長成的少年人,夏瑜自然是比自己困倦多了,所以一路上才有著這小子打瞌睡。許知這個年代的馬車普遍沒車窗車帷,坐在上麵的人都是被路過的人看光光的,這小子坐在自己身側頭一點一點的瞌睡狀,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覺得失儀呢。


    雖然可以不管路人怎麽看,但今日朝議十分重要,是萬萬要打起精神來的(所以平時朝議說廢話時就可以打瞌睡了嗎?老太師你狡猾哦-_-!),所以田彪才敲打夏瑜。


    一走進執政府,夏瑜倒是真的有幾分清醒了,可以算作驚訝也可以算作嚇得,這哪裏是去執政府議事,分明就像上朝啊。


    一路上許多官員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似乎在等待著什麽,很多看到田彪的人都上來十分恭謹的打招唿,而田彪隻是淡淡點頭或是恩的一聲,讓夏瑜看得兩眼亮晶晶,真是拽啊!和自己這個連飯都吃不飽動不動就被軍棍(田彪:不是就打了你一次嗎,哪來的動不動!)的家夥,真是不一樣啊。


    田彪直接帶著夏瑜到了一處亭子,坐了下來,不要誤會,是田彪坐了下來,夏瑜站在邊上,沒辦法,誰讓他的爵位低呢,誰讓他年輕呢,不用多深厚的禮儀教養,也不用精通《周禮》,都能知道一位你爺爺輩的長輩坐著時,你最好別並排坐著,然後站著的結果便是,夏瑜又有幾分打瞌睡了。


    而在亭子周圍,不少官員都在好奇的打量著隨侍老太師身側的這位少年,這個陌生的麵孔引起眾人的揣測,尤其少年身上明顯是有爵位的人才能穿著的禮服,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士已經多多少少猜出了少年的身份,看向夏瑜的眼神便多多少少帶了幾分探究,而所有這些探究的目光中又尤其以田氏族長田常的胞弟田虎最為奇妙,半是興味半是古怪,還動不動作勢去摸自己的大腿(別誤會,隻是純潔的摸傷口,昨天被砸的傷害沒好呢)。


    田彪看著明顯又有些睡眼迷茫的夏瑜,恨不得不顧別人的眼光上去再敲他一個爆栗子,但還沒等他動作,也沒等夏瑜再一點一點頭,便有執政府小吏敲鼓傳令要眾人入殿,夏瑜也自然精神了一下,但這份精神沒持續多久。


    話說什麽上朝,第一次見識的夏瑜想等他任務完成迴去後,他要一定要和自己遊戲公會裏的朋友們說說,其實所謂的上朝就是公司開大型匯報例會——除了廢話還是廢話,除了無聊還是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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