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敗走寢殿之後,大舅子整個人仿佛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萎了。

    他一連半個月都不敢再踏足寢殿半步,整日裝著很忙的樣子避開我,顯然是對我忌憚極了!

    好幾次,我在路上碰見他,和他打招唿,大舅子每次都是眼神躲閃,不願和我多說的樣子。

    唉,其實不用說我也知道,這孩子的內心一定是沉侵在一種難以言喻的失敗陰影當中吧!

    他出征打仗從未有過敗績,萬萬沒想到,寢殿一戰,他竟然會敗在我的小鋼牙下……大舅子原本是多麽驕傲的一個人!多麽囂張的一個人啊!第一次輸得那樣慘烈,還是一再地輸給我————一個平時被他瞧不上眼的手無寸鐵的小軟飯王,他能不躲閃,能不精神萎靡嗎?

    而寢殿一戰對於我這個勝利者來說,那自然是意義非凡,那晚之後,我的自信心空前地高漲!

    我也是沒想到,原來我小小的身體裏居然蘊藏著這樣一股可怕的力量!隻要我爆發出來,連大舅子這個赫赫有名的北越戰神,都在我手底下挨不住一招,刷的一下就輕易被推倒了呢!

    大舅子不怎麽迴來,承德殿的寢宮一下子變成了我的地盤,我這隻崇尚自由的“小小鳥”便在承德殿稱王稱霸,作威作福,揮著小翅膀自由飛翔地到處玩,整天傻樂傻樂的。

    這天午後,我從二王子處喂完小灰迴來,一路直感歎那小肥貓最近又吃胖了不少,抱著都有些沉了。

    滿頭大汗地進了門,看見小尹和戴姑姑兩個正在偏殿的角落裏一起做女紅一邊話家常,我便去內殿飛快地擦了把汗,掃了桌子上的一碟綠豆糕和一壺冰鎮烏梅湯,樂顛顛地湊了上去。

    我剛坐下,小尹就滿眼八卦地問我:“娘娘,你和殿下吵架了嗎?怎麽看著有些不對啊?殿下這幾日也一直沒迴寢殿就寢,奴婢聽玉蘭說,殿下他這幾晚都在議事廳後麵的偏殿歇著……”

    戴姑姑聽小尹的話,也放下手中的針線,關切地看著我的臉色。

    她猶猶豫豫開口:“娘娘和殿下這是……”

    “嗨!你們這麽緊張幹什麽,放心,我和他沒吵架、沒吵架!”我擺擺手,心道:嘿嘿嘿,吵是沒吵,不過就是把他咬了而已~

    雖然大舅子已經是我的手下敗將,但人家好歹也是一國太子,也是有尊嚴的不是?我也不好到處炫耀勝利,畢竟以前大國師經常教導我,做人要低調的嘛!

    “真的

    ?”

    小尹一副不相信我的表情,一雙靈活的眼珠子直往我肚子上瞟,一邊還幽幽說道:“不管吵沒吵架,娘娘和殿下大婚都一個月了,聽寢殿伺候的幾位姐姐說,您和殿下至今還未圓房……咳,娘娘現在應該加把勁,多做些正事才是。”

    多做正事?

    喲,這小妞說啥,說我沒有圓圓的房子?她是不是暗搓搓地說我不務正業?

    我這人最恨人家說我偷懶(因為我本來就懶,一說就戳到痛處),馬上昂首挺胸反駁道:“正事?誰說我不做正事!我每天都在做啊!————我現在每天天不亮就爬起來搗鼓著去安寧宮請安,每天都忙的睡不飽呢!我這麽勵誌我容易麽!”

    “…………”

    小尹無語,委屈地看著我:“娘娘,奴婢說的不是這個……”

    戴姑姑見我兩說不到一塊兒,非常善解人意地岔開話題,招唿我來一起做女紅。

    “尹尚宮和娘娘從小一塊長大,親如姐妹,她這是為娘娘著急啊。自打娘娘進了這承德殿,宮裏上上下下也都是盼著娘娘的好消息呢!”戴姑姑分了針線給我,又遞給我一個素帕,笑眯眯地說道:“隻是咱們娘娘年紀還小,天癸未至……殿下尚且不著急,咱們幾個幹著急也沒用……不如奴家今天開始,讓小廚房多做些滋補的,給娘娘調理一下身子?”

    “嘿嘿,戴姑姑不用了,沒事喝什麽補藥啊~”

    一聽說要喝補藥,我就苦起臉來推脫。

    小尹看了我一眼,一副嫌我不爭氣的表情,她哀怨地拿寒光閃閃的針,一下一下紮著她手上的小花布,我看得那叫一個心驚肉跳,隻覺得如果條件允許,小尹肯定會把我當成她手上的花布紮個痛快……

    我不敢再看,趕緊拿起自己那塊手帕胡亂繡了起來。

    由於小時候根本沒學過這些女孩子的事情,一刻鍾之後,我就把那條白手帕給毀得慘不忍睹……七零八落、五顏六色的線爭相在白手帕上留下條條詭異的痕跡,那場麵,簡直慘不忍睹。

    我冒著小虛汗,偷摸把繡壞掉的手帕往小尹的針線籃子裏悄悄塞了進去,然後,一身輕鬆地伸了個懶腰道:“啊啊,好累啊!”

    看看人家戴姑姑,此時早已經在她的手帕上繡好了一副美輪美奐的雨後初荷圖,我嘖嘖稱奇,真是造詣深厚,那圖案,美得跟一卷意境悠然的古畫似的!

    戴姑姑繡完之後,踮著小腳從偏殿的

    舊箱子裏拿出幾件孩童的小衣服來。

    “娘娘,尹尚宮,你們看看,這可是咱們殿下剛滿周歲的時候穿的小吉服呢!”

    我和小尹驚訝地拿過那件紫色的小衣服,一邊看一邊異口同聲道:“戴姑姑你居然保存的這麽好,跟新的一樣!”

    戴姑姑聽了,笑嗬嗬感歎道:“十幾年,沒想到一晃就過來了,現如今殿下也成家,奴家這把老骨頭也差不多好告老還鄉了,今年奴家提了幾次,殿下都是不準,堅持說以後要給奴家養老呢……咱們殿下啊,就是看著清冷嚴肅了些,奴家記得殿下小時候啊,最喜歡讓奴家抱他,先王後剛去的那會,殿下還隻有兩歲,整日的啼哭,一直要奴家抱著哄著才肯入睡。”

    這麽小就沒了親娘,我想大舅子那時一定很沒安全感吧!

    “娘娘別看殿下現在這麽厭惡貓,他小時候卻也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隻是在殿下五歲那年,承德殿忽然來了一隻灰貓,他妹妹小雪公主便吵著要玩,殿下愛護妹妹,就去捉貓……沒想到,那隻貓不知怎麽的,一開始溫順的很,等殿下觸碰到它的時候,那貓竟然發狂一般撲倒殿下的臉上!奴家每次想起當時的情景,都心裏直發慌!幸好殿下有神靈庇佑,那次隻是被抓花了脖子。”

    說到這裏,戴姑姑很是自責:“這事說來,都是奴家的罪過,要是當時奴家在跟前看著殿下,也許事情就不至於如此了。”

    “原來大舅子和貓還有這樣一段可怕的事情。”一個五歲的小孩子,被一隻貓撲倒臉上抓脖子,那場麵,想想也是怪可怕的。

    我總算是明白,大舅子的承德殿為什麽不準養貓了……都是童年陰影造的孽啊!

    “戴姑姑,大舅子,額,我是說殿下他小時候很愛哭嗎?被貓抓的那次哭了嗎?”

    “殿下五歲以後,就很少哭了。奴家記得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殿下五歲半那年,奴家家裏出了急事,去和上頭告了假,沒來的及和殿下說一聲……一整天,奴家那天早上出的宮,到了夜裏迴來,遠遠的就看見殿下一個人淚汪汪地站在承德殿的門口,他還以為奴家再也不迴來了,卻也不肯開口問別人,自己把妹妹小雪哄睡之後,才跑到門口偷偷難過,一看見奴家迴來,殿下才忍不住哭了出來。”

    “啊,居然這麽可憐……”

    “天哪,沒想到殿下小時候……”

    聽完戴姑姑的敘述,我和小尹同時發出一陣唏噓。

    本

    來還想從戴姑姑這裏挖掘一下大舅子小時候的糗事,可是聽戴姑姑說了這一段,我怎麽感覺眼睛鼻子都酸酸,一點都笑不出來呢!

    難以想象,年幼的端木雲,在誤以為他和妹妹唯一完全信任的戴姑姑消失了之後,該是多麽的彷徨不安啊!在這樣的情況下,年僅五歲半的端木雲還堅強地哄睡妹妹,然後再一個人跑到殿門口淚汪汪地抱著渺茫的希望等待著……這,簡直懂事得讓人心疼啊!

    我被感動得稀裏嘩啦的。

    心裏想著,要是時光能倒流,讓我見到那時候的大舅子,我一定要給他一個愛的抱抱,然後告訴他:端木雲,不要怕。

    這一天就在和戴姑姑與小尹嘮嗑中度過。

    晚上的時候,大舅子還是沒迴來。

    我一個人進了寢殿,飛快地脫了小肚兜,洗個澡吃了點東西就四處在寢殿裏四處晃。大舅子已經好久沒有到寢殿睡了————哦豁?我有這麽兇嗎?看他給嚇得,就連寢殿附近的小書房都很少來了。

    對了,小尹下午的時候說他在哪兒睡?

    什麽議事廳的偏殿……這個小氣鬼!他不在,夜裏沒人和我說話,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我一邊碎碎念,一邊一個人在殿中自由奔放了一會,然後跑到大舅子經常看書的地方,玩心一起,學著大舅子的樣子,捂著嘴嚴肅地咳嗽了一聲,然後一本正經地拿起書來看。

    “…………”

    啊啊!原來保持端正的坐姿怎麽這麽累!

    好無聊。

    大舅子看的書太難懂了,我在他小書架上找來找去,好不容易找到一本講故事的,還是說破案的!

    唉,看著真費腦子。

    我抖著腿,勉強翻看了幾頁,奈何那些個案子裏描寫的語言太深奧晦澀,我看著看著,哈欠連天,熬不住趴在桌上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之中,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輕輕地放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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