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辭神情變得格外不好看,他看向黎初,猶豫了一會還是道:“蓬萊閣現在比較亂,你確定要去嗎?”


    黎初抿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當然要去。”


    他歎了口氣:“那我們邊走邊說吧。”


    席歲安沒說什麽,跟著他往前走。


    “蓬萊閣之亂其實早就有端倪了。


    早前蓬萊閣上一任閣主培養的繼承人種子在異域一去不歸,連帶著兩個非常有前景的弟子也葬身於異域,這對當時的蓬萊閣造成了很大的衝擊。


    上一任閣主隻好再度花費心血選定培養繼承人,孰料耗盡心血養出來的繼承人一朝叛離,逃得無影無蹤,閣主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自此心結難解一病不起,最後匆匆而去。”


    鏡辭說起自家事,神情無奈至極。


    黎初和席歲安、仲衡三人麵麵相覷,表情都很複雜。


    席歲安揉了揉額頭,心想還真是巧。


    不出所料竹筠就是那個早前的種子繼承人,隻是沒想到去異域進修之後出了意外,再後來誰也沒想到的叛徒事件加劇了蓬萊閣的動蕩。


    黎初此刻才終於想了起來在哪裏聽過竹筠,喃喃道:“原來前輩是蓬萊閣之前很有名的那位大師姐啊……”她師父很是唏噓地跟她提起過上一輩的事,但是她沒怎麽注意過就忘了。


    鏡辭抬頭看了看天空,隨後無奈笑了笑:“然後便是現在,由昆侖山牽頭,你們玄門響應,俗世既定的應龍衛出現了,你也知道應龍衛旨在融合三家力量,蓬萊閣自此內部出現好幾個不同聲音。我就是蓬萊閣內亂丟出來敷衍應龍衛的棄子。”


    他神情倒沒什麽不滿,隻是情緒稍微顯得平淡許多。


    “那這一任閣主呢?這麽不作為麽?”仲衡側了側頭,有些疑惑地道。


    黎初也有點疑惑,應該還不至於無人可選吧?


    “這一任蓬萊閣主是上一任閣主臨死前定下的,是他弟子中不太顯眼的一個,有些中庸,他的實力不算出色,壓不住長老。”


    “蓬萊閣閣主最重要的一個就是要執掌天權劍,閣主他做不到。”說到這裏他苦笑,“天權劍對他沒有反應。”


    席歲安至此大概明白蓬萊閣亂起來的緣由了。


    竹筠在異域心結難解盤桓不歸,隨後叛徒重創蓬萊閣,之後應龍衛的收編,加上這一任閣主沒有掌握閣主信物,有心之人自然想上位。


    席歲安眼眸微動,重重打擊之下,看來此刻的蓬萊閣形勢危如累卵,搖搖欲墜啊。


    黎初臉色變化了幾分,她隸屬玄門,此刻要是出現在蓬萊閣的話,那產生的效果可就很難說了。


    她深深地歎了口氣:“龍潭虎穴也得闖一闖啊,看在我師父的麵子上,他們應該也不會對我怎麽樣。”估計師父現在應該也很頭疼吧。


    鏡辭也知道黎初的師父是誰,當下也沒怎麽反對:“行吧,既然你還是執意,那我就帶你們過去吧。”


    席歲安頓住腳步,望著遠處的城市圖景,沉默了一下道:“我們怎麽去?坐飛機還是坐高鐵啊?”在人間界不得低調點?


    鏡辭抱著劍斜睨了她一眼:“自己飛過去最便宜。”他的工資當然能省一點是一點了。


    席歲安默了默,有些無言以對。


    席歲安化身金鵬爪子抓著另外兩人跟在鏡辭身邊,暗想自己簡直就像大型的空中運輸機呢。


    “宿主,你前麵這個凡人有點意思哦。”係統從靈魂之海裏冒了個頭,有些感興趣道。


    席歲安心弦一動:“哦?怎麽個有意思法?”係統說對方有意思,那他身上必然有一點值得注意的地方。


    係統聲音帶上一絲神秘兮兮的語氣:“宿主,你沒看出來嗎?”


    席歲安微微一愣,她抬眼看向不遠處的青年背影,迴想了一下,忽然頓住:“他的眼睛……是神話之眼?”


    “沒錯。”係統一副答對了的樣子,“七大神話之眼唯有第五幻象之眼的表征是黑白重瞳。”


    席歲安有些意外:擁有七大神話之眼其一的人,怎麽會被蓬萊閣當做棄子?


    橫豎看上去都是個值得培養的種子選手,不至於吧?


    係統翻了個身:“幻象之眼聽名字也知道了,大概就是催眠,迷幻,進入幻境的效果,大概是蜃珠的加強版吧。”


    席歲安忍不住好奇:“那跟梨輕的真實之眼對上孰強孰弱?”這兩種屬性堪稱天然對立啊。


    “眼下麽,當然是梨輕。”係統二話不說就道,“梨輕的真實之眼早就被他徹底掌握,運用得純熟自如,這人的幻象之眼隻能說已經入門但還沒徹底掌握,如果同等的話不好說。”


    看來鏡辭的身份應該頗有點來曆。


    席歲安想了想,對黎初道:“黎初,你還沒給我們介紹你這位鏡辭師兄呢。”


    黎初仰頭看過去,雙手托起下巴有點不好意思道:“啊,好像是沒說來著。”


    “鏡辭師兄是蓬萊閣大長老的弟子,在蓬萊閣年輕一代中也算實力不錯,我們以前倒是偶爾會見麵玩到一起。”


    黎初聳了聳肩膀:“我們這些年輕一輩差不多都互相認識。”畢竟都混一個圈。


    “……”


    席歲安默了默,沒忍住瞅了一眼黎初,眼神很是微妙,合著這位性子天真又顯得有些柔弱的小姑娘還有個玄門二代大小姐的人設??


    她是不是被自己之前的想法給誤導了什麽?


    聽到黎初跟席歲安的對話,鏡辭迴頭忍不住對黎初笑著眨了眨眼,戲謔道:“說起來我們還能算青梅竹馬呢!”


    黎初歪了下腦袋,想了想攤手道:“那我的青梅竹馬可就多了,你還排不到前三位。”


    “……”


    席歲安險些被嗆到,她忍不住想黎初是不是跟潮汐混久了被它影響到了?


    看來得悠著點,不能太放任潮汐自由發揮天性。


    前麵的鏡辭險些也沒說出話來,他琢磨著黎初去了異域之後是不是哪裏有點不太一樣了?


    “總算知道我的地位在哪了,前三都排不到,心累。”鏡辭歎了口氣,轉頭又想起那位把黎初當成女兒養的玄門門主,心想不到前三也行,畢竟挨打的可能就小了許多。


    他們來到東海之上,鏡辭向下望了望:“我們到了。”


    海上煙波浩渺,一座蒼翠島嶼在霧中朦朦朧朧,半遮半掩的模樣倒是頗有幾分仙氣飄然。


    他們落在島上,席歲安看向周邊淡薄的霧氣,有些奇怪道:“人間界本源之氣稀薄,為什麽蓬萊島的本源好像……有些濃鬱?”


    黎初伸手穿過淡淡的白色霧氣,輕聲道:“這也不是什麽隱秘,人間界本源稀薄,我們能夠不斷修行還是因為人族在紛爭紀元時掌握了大量的神髓礦以及有用的資源,換而言之,我們一直在啃祖宗本。”


    “……”


    從紛爭紀元到遷徙紀元再到如今,這祖宗本得有多厚才經得住這麽長時間啃啊!


    席歲安瞳孔地震。


    不過,隻要不是再生資源就都有窮盡的時候,今時今日還能維持,未來還能麽?


    人間界將目光投向異域也不奇怪。


    她湊近仲衡,悄聲問道:“你們跟蓬萊閣有合作麽?”意思很明顯,走私對象有沒有蓬萊閣?


    仲衡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席歲安摸了摸下巴沉吟:看來青雲的走私範圍還不小,她之前想得還是太淺了。


    他們走到一處山口,幾個和他們差不多大的青年就持劍走了過來。


    他們警惕的目光落到眾人身上,在鏡辭身上一轉,神情放鬆許多。


    “原來是鏡辭師兄帶人迴來了。”


    其中一位收劍打量了一下他們,臉上的笑容恰到好處:“師兄,不知道這幾位是?”


    “玄門的掌上明珠帶朋友來我這做客,有意見麽?”鏡辭笑容不變,眼眸微深。


    “原來是玄門的黎小姐。”青年眼睛在幾人身上轉了一圈,笑道,“那當然沒意見了,師兄請。”


    鏡辭不明意味地輕哼了一聲,轉頭笑道:“走吧。”


    席歲安在一旁聽著陷入沉思。


    黎初固然單純,但並不傻,走遠了後,她皺起眉轉向鏡辭的方向:“什麽時候你帶人進蓬萊閣還要報旁人的名號?”


    他蓬萊閣大長老的弟子名號居然還沒她這個外人管用是個什麽鬼?


    鏡辭目光在席歲安和仲衡身上掃過,輕輕唔了一聲沒有迴答。


    黎初像是知道他的顧慮,認真道:“他們是我的夥伴,沒關係的。”


    鏡辭無可奈何地攤手道:“誰叫我天資不高卡在四階五年沒有寸進,這不,我和師父都被排擠出蓬萊閣的核心圈了啊。”


    “你天資不高?!”黎初聞言差點肺沒被氣炸,“那我這個二階的戰鬥渣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小廢物是吧?!”


    “咳。”鏡辭抽了抽嘴角,“賽道不一樣別瞎比,占星術數一道是什麽人都能進的麽!”


    席歲安挑眉:“你是四階的煉金術師?”


    “是啊,眾所周知,昆侖修劍,玄門看命,蓬萊煉金。”鏡辭笑著道,“我當然是煉金術師。”


    席歲安彎了彎嘴角:“真是巧,我也是煉金術師。”


    看眼前的青年不過二十一二歲的模樣,已經是四階煉金術師,天空之上那一劍明顯能看出他的戰鬥力應當也不弱,這樣的人天賦不高五年沒有寸進?


    這話說給伊洛文聽他能陰陽怪氣拐著彎兒地嘲諷死她。


    鏡辭轉頭訝異道:“是麽?你那一手變化之術連我都望塵莫及,沒想到還在煉金術上有造詣,厲害。”


    他的幻象之眼現在都還塑造不出如此逼真的幻象。


    “擬態跟幻術也不是一個賽道。”席歲安戳了戳肩膀上雲裏霧裏的小章魚,笑道,“更何況我隻是借了外力而已。”


    他目光在小章魚上頓了頓,以他的眼力還看不出來它的本體是什麽,看來也是擬態。


    擬態……


    \"一級傳說的擬態章魚。\"鏡辭倒是真有些吃驚了,“人間界絕跡,在異域恐怕也是罕見至極的存在。”這人的運氣也太好了吧?!


    ——等等!


    “你怎麽知道我會幻術?”鏡辭驚詫道。


    席歲安跟他目光對上,笑了笑:“七大神話之眼第五,幻象之眼,這麽明顯的表征,看來你也沒想著掩飾吧。”


    鏡辭摸了摸眼角,笑而不語。


    看來黎初帶迴來的朋友很是特別啊,他之前倒是有些小瞧了。


    “喲!大師兄怎麽有空迴來?”突然,棧道上一群人跟他們從上往下走,和他們迎麵對上,說話的青年為首,一身穿著打扮倒是時尚,席歲安看著對方的酒紅繡花襯衫嘴角抽搐。


    好紮眼啊,簡直比外聯部梨輕手下的那隻綠毛還紮眼!


    “你們應龍衛這是沒業務了?”青年一雙細長眼打量著鏡辭,似笑非笑。


    鏡辭止步,看過去淡淡道:“不比師弟。我勸師弟不要將主意打到普通人身上,否則,犯到應龍衛手裏可就沒好果子吃了。”


    青年冷笑:“你一個被放逐出去的廢物也敢威脅我?!”


    “師弟想到哪裏去了。”鏡辭微笑,“這隻是提醒和告知。”


    青年慢慢走下來,和他擦肩而過時幽冷道:“少閣主的位置一定是我的!你這個廢物早晚會徹底滾出蓬萊閣!”


    鏡辭無動於衷。


    “哦,誌存高遠,挺好。”


    他帶著三人往上走,黎初低聲問:“他誰?”這聲音沒什麽印象啊。


    鏡辭迴道:“三長老兒子錢尚。”


    “哦。”真沒印象。


    身後的錢尚臉色緩緩陰沉:“我道你今天怎麽這麽大膽子了,原來是靠著這個玄門的小瞎子啊!”


    鏡辭的黑白雙瞳微微波動,異色雙瞳慢慢有融合趨勢,他冷聲道:“膽敢辱罵客人,錢尚,你還真是無法無天了啊……”


    “你在說誰小瞎子?”席歲安轉身,神情冰冷地看向下麵。


    錢尚冷眼瞧著陌生的席歲安:“你又是哪家的?”


    “我哪家都不是。”席歲安淡漠道。


    錢尚有點意外:“普通人裏出來的?倒是少見。”


    “道歉。”敢罵她護著的人,真當她是hellokitty麽。


    錢尚挑眉,看向神情冷下去的一行人嗤笑:“誰不知道玄門的黎初是個撿來的小瞎子啊,事實而已,道什麽歉?”


    席歲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她緩慢地往下走,盯著對方,左眼中灰意瞬間彌漫。


    隨著這股灰意流轉,錢尚錯愕地發現他的四肢陡然僵硬,他垂眼看向如同石頭般的手臂,瞳孔驟然一縮:“石化?!”


    鏡辭見狀也頗感意外:“……石化之眼?!”這女孩什麽來頭?


    席歲安嘴角沒有笑意地彎了彎:“道歉麽?”


    “你最好解開石化,否則……”錢尚試圖調轉本源之力試圖衝淡石化的力量,卻發現不起作用,不由得看向席歲安冷聲威脅道。


    席歲安見溝通無效,挑了挑眉,抬手輕輕彈了一下。


    本源震蕩下,隨著一聲哢嚓,錢尚的手臂裂開縫隙,他驚恐地看著縫隙越來越大,然後變成了一塊一塊碎渣掉了下來!


    恐懼從骨頭縫裏蔓延上脊椎,錢尚看著自己無知無覺的雙臂就那樣變成了灑落的一地石灰。


    “我的手臂……我的手臂……”錢尚嘴唇泛白,隨即陰狠地看向席歲安,“你個賤人!我要你死!啊啊啊!我的手臂!”


    眾人都是心底一寒,看向席歲安,這女孩可真是能做到殺人不見血,挫骨揚灰的那種!


    席歲安拿出禁靈輕巧從容地給了他一槍。


    她解除石化,看向失去雙臂連連退後的錢尚,微笑:“瞧,包紮都不用,一滴血都沒有。”


    席歲安心想,看來石化的上限高了很多,現在四階的也能石化到十五秒以上了,簡直翻了好幾倍的時間,而且石化的更從容隨心許多。


    平時仲衡可能還會想給藥善個後,現在他隻淡淡瞥了一眼對方,隨即看向席歲安,她這一手來處理屍體的話倒是比化屍水要美觀。


    錢尚隔了一會兒才感覺到疼痛,本源調動不了,失去雙臂的現狀讓他眼睛瞬間赤紅,看著席歲安的眼神簡直要像吃了她似的那般陰厲!


    “你完了!!在蓬萊閣如此行事,我師父不會放過你的!!”


    席歲安漠然道:“你們蓬萊閣也真是令我失望,也不知道什麽樣的師父能教出你這樣的弟子?”


    如果因為他上麵有人她就不敢動手,那她在異域的經曆就算白搭了。


    “小友,在我蓬萊閣如此行事,是否過了一點?”


    一道沙啞的聲音在一地的寂靜裏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一個灰袍老者出現在眾人眼前,對方幽深的眼神看向席歲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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