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厚的血腥味在打開房門的那一刻撲麵而來,王福生踹門力道太大,一不留神衝進去踏進了血汙裏,臉色瞬間鐵青,轉過頭就吐了。其他人被他嘔聲一激,又被血氣熏了,情不自禁的跟著吐了起來。


    沐老師在魏鵬彎下腰去吐的時候就將魏海接到自己懷裏,安靜的捂著魏海的眼睛看著裏麵的慘狀,施華在他身邊臉色慘白,不由自主伸出手捏住他的衣角,渾身發抖。


    看不到阿吉淒慘死相的魏海聽著周圍的動靜,又聞到惡心的血腥味,小心翼翼的問道:“沐哥哥,怎麽了?”


    “沒事的,小家夥。”沐老師輕柔的嗓音安撫著他:“沒事的……”


    魏海怯怯的點了點頭,悄悄的攥緊了沐老師的領口,讓自己的臉貼在他的頸側。


    這個大哥哥好溫柔,比父母更讓他安心和信任。仿佛隻要在他身邊,一切苦痛和折磨都會遠離,媽媽爸爸也無法再傷害他。


    眾人走了一天又沒補充食水,幹嘔了半天什麽也吐不出來。陸遊原抹了抹嘴臉色慘白的直起身子,眼神警惕的看著周圍的人。


    “他死了!他死了!”


    “有鬼!一定是有鬼!我要離開這裏……一定要離開這裏……”


    秦海霞和安安兩個女人崩潰的大喊著,安安死死拽住王福生的手,恐懼讓她的臉都扭曲了,聲音發抖:“老公……我們走好不好?我們現在就走……”


    王福生也是一身冷汗,緊緊握著她的手抿著嘴不說話,臉色鐵青。


    “我們先迴大廳吧……”魏鵬顫抖的道,眼睛根本不敢往門內看。


    “對……對……迴大廳……迴大廳……”秦海霞六神無主的念叨了兩句,轉身快步向樓梯跑去,居然連老公孩子都不管


    。


    魏鵬緊走了兩步,忽然想到什麽,迴頭看向沐老師,伸出雙手感激的低聲道:“沐老師,謝謝你幫忙看著小海……現在將他給我吧。”


    沐老師看了他半天,最終勾勒起一個溫和的微笑,拍了拍魏海的背,小家夥雖然不舍離開這個溫柔的大哥哥,還是聽話的直起身子轉投到父親的懷抱裏。


    “小海是個很乖的孩子,魏先生也要多盡力保護他啊。”沐老師輕聲說道。


    魏鵬胡亂點了點頭,快步跑去找已經跑沒影的秦海霞。


    陸遊原吐完後飛快的將門關上,不再直麵那衝擊力極強的一幕,朱宇王福生安安也都稍稍安定了下來。


    命案發生的猝不及防,到底是有鬼,還是他們之間藏了一個兇手?


    如果是兇手,又是誰?


    眾人到了大廳裏,每個人心裏都揣著懷疑,目光若有若無的掃視著周圍的人。


    戒備和懷疑充斥在每個人之中,剛剛還一起上路,雖然有點摩擦,但彼此頗為平和的人們,都豎起了尖銳的刺,警惕著除了自己的每一個人。


    除了我,其他人都有可能是兇手。


    沉默許久後,陸遊原打破了寂靜:“我想大家現在考慮的都一樣,阿吉的死亡可能隻是一個開始。”


    “你是說我們中間藏了一個殺人犯?”王福生像是想笑,胸膛起伏了一下隻發出古怪的一聲“咯”,聽起來更顯得詭異可怕。


    慘白的白熾燈照耀下,聚集在大廳裏或坐或靠牆的人們神色陰晴不定,眼神閃爍。


    陸遊原揉了把臉接著道:“顯而易見,不可能是有鬼吧?”


    “可是剛剛我們都是在一起的……”朱宇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麽,神色驚恐。


    安安顫抖的道:“不……在三樓的時候,我們分開了……兇手一定是趁著那時候……”


    “當時我為了找阿斯脫離了你們,如此看來,我應當是最有嫌疑的人了?”沐老師溫和的出聲道。


    眾人聽到他的話,下意識搖了搖頭,又突然頓住了。


    誰都有嫌疑,哪怕沐老師看起來那麽溫和善良,也不能憑印象斷定他不是殺人兇手。


    然而這時候寡言少語懦弱孤僻的施華卻鼓起勇氣說了一句:“不、不是沐老師……我相信他……”


    沐老師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就連懷裏的黑貓也站了起來,碧綠的眸子看向他,清澈靈動。


    “大家先不要胡猜,別忘了我們在進來之前,在旅館外看到的那個人影。”陸遊原又一次說道。


    王福生點燃了一根煙,瞥了一眼蜷縮在魏鵬懷裏的魏海,又惡狠狠的將煙滅了,罵道:“媽的,如果碰到了那個人,老子非弄死他不可!”


    “大家小心一些,最好不要落單


    。以後最少都要三個人一起行動。”陸遊原囑咐道。


    沐老師溫和的點了點頭:“這樣很不錯,大家互相監督的同時也可以互相保護,就算兇手處於我們之間,也找不到機會下手。”


    他的神色坦然鎮定,對他有疑心的人仔細看了看後,最終還是完全放下了那個不靠譜的猜測。


    “這樣晚上睡覺怎麽辦?難道我和老婆做點什麽還要被人看著?”王福生卻有點不太滿意。


    大家沉默片刻後,決定了晚上沐老師、施華、朱宇一間房睡,魏鵬一家還有陸遊原一間房睡,而王福生和安安一間房睡。大家互相睡到隔壁,這樣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快速求援。


    分配好了後,每個人拿著自己的行禮到了房間裏,找了些零食稍微墊了墊肚子就疲憊的躺下了。


    發生了這種事,即便大家的精神都很疲憊,卻誰也睡不了太深。


    半夜,輕輕的叩門聲忽然響起,沐老師、施華、朱宇三人同時驚醒過來,和衣而臥的他們相互對視一眼,悄然爬起來,朱宇將門打開一道縫隙往外看去。


    大廳的燈還是亮著的,黑暗滋生恐懼,誰也不敢將燈關了。


    朱宇往外看了一眼,表情就變得很微妙,輕輕嘖了一聲頗有些酸酸的味道:“這土老財豔福不淺。”


    沐老師輕聲問道:“怎麽了?”


    朱宇將門稍微拉大了一點,戲謔道:“魏鵬管不住他老婆,半夜跑出去勾引人呢。嘖嘖……還真是熱烈。”


    沐老師微微皺了皺眉,略略一猜就知道了這次出牆事件主人公是誰。


    他有些愕然道:“王先生不是與安小姐很恩愛麽?”


    “沐老師,您是天真還是在裝傻?我不信你沒看出來那個安小姐是什麽身份。”朱宇頗為不屑,說著舔了舔嘴唇低低道:“可惜了這麽漂亮的女人,真是好白菜都讓豬拱了……”


    隱隱約約的動靜從門外傳來,施華坐立不安麵紅耳赤,結結巴巴的道:“朱宇……你、你把門關上吧?”


    “怎麽?害羞了?”朱宇雖然調笑,卻也沒興趣繼續看一個矮富醜和一個半老徐娘胡天胡地的場麵,便關上了門迴自己的位子上躺下。


    這場激烈的戰鬥聲音越來越響,即便剛剛睡得再死的人,現在也都能聽到了。


    沐老師頗為無奈的閉上眼睛。


    半個小時之後,秦海霞滿麵春風的迴到自己房間裏,陸遊原尷尬的裝睡,但八卦心還是讓他悄悄眯了眼去看那夫妻倆的動靜。


    魏鵬平靜的聲音低低響起,透著一絲沙啞:“老婆,你去哪兒了?”


    “上了個廁所而已,這你都管?”秦海霞不耐煩的推了推他:“往那邊,我沒地方躺了。”


    魏鵬眼睛發紅,表情莫測的看了她半天,慢慢的給她讓開了位子。


    真正睡熟的魏海咕噥了一聲,更加將自己蜷縮起來,依偎進魏鵬的懷裏,魏鵬輕輕拍著兒子的後背,睜著充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天花板,突然將臉轉過去看向了陸遊原


    。


    陸遊原不動聲色的將眼睛閉好,控製著唿吸依然平緩,過了許久,才感覺到那道目光移走。


    他發現,就這麽一會兒功夫,床鋪早已經被冷汗濕透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眾人看到魏鵬血紅的雙眼,心裏憐憫也不忍說他什麽。魏鵬對秦海霞沒有原則的好讓他們不恥,卻也同情。


    攤上那麽個老婆,這哥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睡眠是人類恢複自己的重要手段,休息了一夜之後大家的臉色雖然還是很難看,但昨天隱隱崩潰的精神已經平緩下來了。


    他們有意識的忘記了還在三樓的阿吉的屍體。


    接下來眾人便三人一組,分開尋找出路,各自帶著各自的行禮,路上渴了餓了就用來充饑。


    晚上的時候,大家就在王福生或者和安安或者和秦海霞的親熱聲裏沉沉睡去。


    一連兩天都什麽沒發生。


    找不到出路的焦躁感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莫名的危機感催促他們想要盡快離開這裏,即便什麽都沒發生,這種感覺也讓眾人的情緒變得不太穩定。


    第三天,聚集在大廳裏的人卻被發現少了一個。


    安安臉色突然變白了:“我老公怎麽沒有提前下來?”


    不好的預感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眾人條件反射的向著魏鵬看去,他抱著魏海,一下一下輕拍著兒子的背,低垂著頭,看不清神色。


    沐老師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懶洋洋的黑貓蜷縮在他的膝蓋上,偶爾打一個哈欠,似乎沒有睡醒。


    他正在為朱宇查看手臂上的傷口,聞言疑惑道:“王先生並沒有下來,他昨晚沒有和你在一起麽?”


    安安飛快的瞥了一眼秦海霞,呐呐道:“沒有……”


    原來昨天和王福生待一起的是秦海霞。


    眾人心知肚明卻不戳破,秦海霞卻看不慣她那個眼神,尖利的道:“你那是什麽意思?”


    她的聲音每一次都會讓眾人皺眉,即便長得的確漂亮,充滿了成熟的風韻,也讓人喜歡不起來。


    阿斯被她的聲音嚇得毛都炸了,陡然清醒過來,發出一聲尖利的貓叫後躍到了空地上,目光掠過上空某個點的時候,突然整個貓都僵住了,黑毛乍起,碧綠的眼睛瞳孔收縮成線,看起來像是被什麽奪去了魂魄一般。


    眾人隨著它的視線看去,下一秒就震驚的站直了身子。


    一具半邊脖子被切開早已經不再噴血的屍體,靜靜吊在二樓扶手的欄杆上,他的身上隻有一條褲衩,壯碩的肥肉全都暴露在外,麵容猙獰,目光卻對準著大廳,好像在注視著他們這群人。


    王福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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