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設事。!她大聲迴應他焦急的唿喚。“你找人幫忙拉住繩子的另一頭,我一找到孩子,馬上就用粗繩把孩子綁著,你們用力的往上拉!”


    “那你呢。”深邃的眼底寫滿憂心,全是為了井底那隱隱約約的身影。


    “孩子要緊,救起孩子再說。”她再次迴道,接著仰頭深吸一口氣,打算替入水中找人,卻忽然譽見他心急如焚的臉龐。


    他正在看著她,瞬也不瞬的看著她。


    她可以清楚看見他的神情是多麽的擔憂凝重,眉頭緊皺得仿佛夭就要蠍了,與他同行以來,她從來沒見過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就連之前她生病時也沒有。


    她臥病在床對,他始終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她,臉上總是淡定的微笑著,陪她說話解間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讓她過分意識到頭疼,穩健得讓她不由自主地想依靠。


    因為認識久了,所以她早已明白他其實是個處變不驚的人。


    而他,卻為她露出這樣的神情。


    明明是危急的時刻,她卻不自覺地揚起紅唇,露出明亮而美麗的微笑,衷心期盼他能看見,也衷心期盼能鎮定他臉上的憂心。她會泅水,她不會出事的。


    仿佛看見她皎潔如月般的美麗微笑,井口邊的藍恆不禁也微微的笑了,焦慮的神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鼓勵與信任。


    她一愣,笑容瞬間更為燦爛,在他充滿信任的凝視下勇氣更是加倍,扛著粗繩迅速俯身往水底下探去,消失在水麵上,也消失在藍恆的眼底,隻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濤脆波光在他心中晃蕩。


    “丙兒……嗚嗚嗚……我的丙兒啊……”婦人終於也奔到井邊,就見她趴在井邊猛搖著自已的胸口,好恨自已粗心大意,隻顧著和其他人聊天,沒注意到孩子的安全。


    悔恨的淚水自眼眶滾落,一顆接著一顆的往水井裏掉,在水麵上增添漣漪,一旁的蔚超恆則是淡定的拾起粗繩,大掌利落翻轉,瞬間將粗繩牢牢纏在健壯的手臂上,站在井邊靜靜等待。


    秋風掃過,吹得圍觀的民眾個個抱著身體直打哆嗦,他卻擾如寒山老木,挺拔穩健的屹立於原地,充滿信心地等待水麵再掀波濤的那一刻。


    婦人愈哭愈傷心,幾乎就要肝腸寸斷,幾個人好心安慰,民眾在旁議論紛紛,井水逐漸恢複平靜,再也不見任何動靜,甚至不見絲毫漣漪,死寂得憂若再也沒有任何希望,讓所有人不禁懷疑救人的姑娘,是不是也不行了?


    就在眾人幾乎失去信心的當下,井底終於嘩啦一聲再掀波潤,沉靜黑眸也瞬間泛開光菩,明白他心愛的女子終於平安歸來,而且還帶迴了孩子。


    粗繩晃動,就是她將井繩纏綁在孩子身上的最好證據。


    “快拉!小心孩子!”


    氣喘唿唿的嗓音自井底深處傳來,藍恆與她默契十足,配合得夭衣無縫,在粗繩變沉的刊那,立刻單腳踏上石井穩固重心,雙手緊握繩索迅速將孩子往上拉。


    看似文弱的身軀出手意料的有才,雙手不過輕輕一拉,瞬間就將孩子拉離水麵,每一次拉繩都是穩紮穩打、從容謹慎,不見任何粗喘,也不見任何晃動,求快,卻也不讓孩子擦撞到井壁,進免孩子受傷。


    婦人見孩子被尋獲,立刻掙開他人的扶持,衝到他身後幫扮拉繩子,其他人見狀也紛紛伸出援手。


    一群人有的幫忙拉繩子,有的趴到井邊朗聲報告觀察的狀況,還有人指揮人潮後退,好空出塊空間給孩子急救,其中有人心思細膩,連忙奔向醫館去請大夫。一群人通才合作,不多久就將孩子拉了上來,眾人中一個有經驗的人,見孩子喝了水沒了唿吸,連忙施以急救。


    “丙兒!丙兒!”瞧見自己的孩子一臉死白,沒了唿吸,婦人再次痛哭失聲,跪趴到地上。


    “別哭啊,也許還是有救的……”其他婦人連忙安慰。


    眼看孩子有人照顧,藍恆再次將粗繩投入井裏,與其他人合力將喬明珠也拉了上來。


    眾人的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幾個人瞧見她安全歸來也隻是匆匆一笑,接著又將目光投放到孩子身上。


    “孩、孩……孩子呢?孩子還好吧?”喬明珠一身濕林林,冰冷的井水凍得她全身寒透,落地後,冷風吹來更讓她止不住顫抖,牙關喀嗒喀嗒的連話都說不好,她卻無暇顧及自己,隻鬆著詢問孩子的狀況。


    “有人正幫忙急救。”他下顎繃緊,隱忍將她抱到客棧裏的衝動,立刻脫下身上的披風將她全身裹緊。


    “我撈……撈到孩子時他已經沒……沒唿吸了,我要是能快點……”她一臉難過,十指顫抖得連披風都揪不緊,小臉青白交錯顯示出她真的被凍壞了。


    他全身肌肉繃緊,再也顧不得扮演謙謙君子,二話不說立刻伸手將她圈入自己溫熱的懷裏,不想讓她再受冷風吹襲,更不想讓她濕漉漉的站在原地,難受地等待那不知是喜、還是悲的結局答案。


    “你已經盡力了,我們走吧,快找間客棧換掉身上衣裘,否則你會受寒的。”


    “可是孩子……”她一心擔心著孩子,因此設注意到彼此的動作是多麽親昵、多麽的不合宜。


    “有這麽多人幫忙,一定會有好消息的。”他低聲安慰著她,以熱燙的胸懷渡給她溫暖,更用高大的身子為她擋去凜冷的秋風。


    婦人依舊跪在地上痛哭,行人紛紛幫忙安慰打氣,而躺在地上的孩子依舊動也不動,始終沒有睜開眼。她知道就算她堅持留下也是無能為力,孩子需要上天的仁慈,而不是她毫無肋益的泣視。


    她咬著下唇,難過的輕輕點頭,終於同意讓他圈抱著自己離開現場,來到小鎮西方的一間客棧。


    喬明珠獨自一人待在客棧廂房裏,身上已換上幹爽的衣襲。


    方才她急著救人,隨手將包袱往路邊一扔,便急急忙忙的奔向婦人,所幸他思慮周全,及時替她檢起包袱,將東西和馬交給咐近一處店家保管,東西才不至於遺失,她也才有衣裘可以替換。


    換好衣襲後,她急忙拿起幹布擦拭滴著水的長發,全身依舊冷得直打顫,恨不得房裏有盆爐火,就在她想著該不該躲到被窩裏擦發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她知道敲門的是誰,立刻將門板拉開,果然就見藍!站在門外,一眼就鎖定她還摘著水的長發。


    他大步跨入房內,迅速為她關上門板,免得外頭冷風竄進,讓她受了寒,接著才將手中的薑湯送到她手中。


    “這是薑湯,快喝點薑湯祛寒。”他的眼裏話裏都溢滿了擔憂,雖然同意她出手救人,但看著她凍得小臉微微發白,心頭還是覺得不合難受。


    她雙眼一亮,如獲至寶的連忙捧著薑湯,感覺瓷碗燒燙,迅速垠熱她冰冷的手掌心,梟梟煙霧抉著濃濃薑香撲鼻,讓塞窒的鼻腔暢通不少,她低頭輕吸一口,熱燙的薑湯自喉間一路向下,體內凝啼的寒意瞬間消散許多,溫暖了她的五髒六腑、四肢百骸。


    這碗薑湯就像冬日乍現的日陽,瞬間驅逐她體內所有的寒冷難受,讓她不再微微顫抖。


    捧著薑湯,她仰頭感激的看著他,終於明白他方才不見蹤影,原來是特地去幫她張羅這碗薑湯,隻是他們踏入客棧時,適逢客棧最忙的對候,為了應付客人們的點菜,廚房小二已是分身乏術、應接不暇,實在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特地為她熬好薑湯,一定是他用了什麽法子,才讓小二答應的。


    薑湯雖然辣舌,可她隻覺得全身暖和,心頭如蜜香甜,滿腔感動。


    他們明明是來這度小鎮采買東西的,她卻一聽到有人喊救命,就衝了出去,結果浸得一身濕,還得連累他如此照顧她。


    唉,她都已經數不清,這是她第幾次麻煩他了。


    因為天性好事又雞婆,她不知多少次行事過於莽撞,他卻不曾貴怪過她,隻是一次又一次的幫助她,一次又一次的照顧她,一次又一次的體諒她。


    她感動之餘,其實也忍不住心懷愧疚。


    看來爹說得一點也沒錯,她行事總是瞻前不顧後,衝動又莽撞。也許她早該收斂性子,學點女人家的規矩,少出頭多溫柔,將舞刀弄劍的精力拿來學做一點女紅,不求知書達禮,但求安分守己,不再讓人擔憂頭疼。


    以前她不懂,一聽到規矩就覺得心煩,爹和叔伯們苦口婆心的勸導全是束縛,卻設有想過她隻身冒險,身邊的人會有多擔心,她惹了麻煩,還連累身旁的人得替她收拾殘局。


    她總以為行俠仗義是做好事,卻忘了孝順爹、做爹的乖女兒。


    爹隻有她這麽一個女兒,為了給她更安穩的生活,毅然決然從北方來到南方,每日辛苦做生意,就是不想再讓她過著風吹日曬、危機四伏的日子,她卻不順從爹的安排,任性的逃婚,還迷昏了那個姓蔚的……


    “怎麽不喝了?是不是太燙了?”他始終泣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眼看她退遲不再喝第二口,不禁開口詢問。


    “不是,我隻是……”她抬起頭,話到了嘴邊卻陡地沒了聲音,忽然覺得好抱歉。她是為了幫助他才決定與他同行,沒想到這路上她什麽忙也沒幫到,反倒連累他得分神照顧她。


    一路走來,他會不會覺得她麻煩?會不會覺得她是個累贅?


    忽然間,她好在意他的想法,好希望在他心中留下的是好印象,除了朋友對朋友的包容,她更想得到他的認同與肯定。


    她不希望,也不要他討厭她,她想要……想要他喜歡她。


    就如同她喜歡他那般!


    “隻是什麽?”他看著她臉上的怯懦,從來沒見過她如此不安。


    她就像一朵即將枯萎的花朵,平時的自信美麗、明亮色彩逐漸自她身上退去,再也不見燦爛。他無聲擰眉,不明白她怯懦的原因,卻心疼她的倉皇。


    一路走來他多麽喜歡看著她笑,當她開心笑著時他便也跟著開心,他隻怕她傷心難過時,他無法理所當然的擁她入懷,隻因他是彬彬有禮的“藍恆”。


    隻是她為何會出現這種表情?她不該出現這種表情,她才勇敢地幫助了一個無助的母親,她應該自信、應該喜悅,甚至應該為自己感到驕傲,絕對不應該如此沮喪賠然。


    “藍恆……”她咬了咬下唇,擾豫了好久,始終鼓不起勇氣將心裏的話說出口。


    其實她都知道,揚州城裏人人都笑她是隻母老虎,但隻有她明白自己隻是頭紙老虎,因為她總是在逃進,連麵對自已的缺點都不敢。


    連她都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她又怎麽能奢望--奢望他喜歡她?


    看著她的退疑,他沒有催促,沉默而耐心的等待著。縱然不明白她祛懦的原因,但她的神情,卻讓他直覺聯想到她在揚州的生活。


    相遇以來,她總是表現得強悍又開朗,可他始終知曉她內心深處其實藏著一份不為人知的脆弱,她不容許他人探觸那份脆弱,也不願意正視。


    而那份脆弱,正是世俗眼光、現實人性侵蝕造成的。


    她熱心助人,卻甚少得到一句感謝,反倒隻得到眾人的退避三舍,以及傷人的閑言閑語,她徉裝沒看見沒聽見,可一點一滴都藏到了心底,暗自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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