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韻宸眯了會兒就醒了,天剛亮。


    傅越時一隻手臂仍摟著他,宋韻宸此時終於感到一絲異樣。


    傅越時整個人熱極了,宋韻宸隻覺整個人如掉進火爐一般。


    再仔細一看,傅越時緊閉著眼,毫無意識,整張臉都是病態的緋色。


    宋韻宸探了下他額頭的溫度,簡直嚇壞了,趕緊通知了藍渠,將傅越時送醫。


    倫敦有傅越時固定合作的私人醫院,保密和隱私性都很好。


    卻不曾想,傅越時就這樣一直高燒昏睡不醒,連醫生都一時束手無策。


    等一番全麵檢查做完,傅越時直接被送進了加護病房內。


    宋韻宸在外頭心急如焚,抓著藍渠問:“現在是什麽原因,他昨夜受涼感冒了?”


    藍渠麵色凝重地道:“我們還不能確定。”


    宋韻宸本已有些預感,聽到這話,更是心下頃刻空了一大塊,以至於頭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是啊,畢竟普通感冒發燒,又怎麽會導致整個人都昏迷不醒?


    宋韻宸後悔無比,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他就不該鬧什麽小性子,讓傅越時半夜出去給他買吃的。


    若不是他招惹了文林凱,又怎麽會把傅越時也卷了進來。


    他自己沒站穩,才讓傅越時也跟著下了水,現在變成這樣。


    昨天晚上風那麽大,傅越時不久前在輪船上還感冒過……


    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


    藍渠見宋韻宸麵色慘白的模樣,於心不忍:“您先別急,我們這邊都是最好的醫療條件,他肯定會沒事的。”


    宋韻宸沒什麽反應地點了點頭,自己找了張病房外的長椅坐下,顯然是打算守在這兒了。


    藍渠也知自己阻攔不住,歎了口氣。


    不知怎麽,眼前閃過傅越時多年前病逝時的場麵,那時宋韻宸很年輕,稚氣未脫,整個人卻還算鎮靜,像一尊脆弱的瓷器。


    那時藍渠便心想,他會撐過去的,宋韻宸整個人有種奇妙的氣質,表麵柔弱,內裏卻堅韌。


    他不曾在傅越時家人或者藍渠麵前露出歇斯底裏的樣子,如今這樣顯而易見的失態,倒還真是藍渠頭一次見。


    他也不是不明白早年宋韻宸同傅越時這一對夫妻整日相敬如賓,兩個人之間總像隔了張紙。


    這點微妙之處沒人道破,但畢竟藍渠跟了傅越時這麽久,這點感知還是有的。


    如今紙沒了,傅越時卻偏偏在這時候出了事。


    一時很難說是幸還是禍。


    整個早上,宋韻宸弓著背坐在病房外麵,一直打噴嚏流鼻涕,眼眶都紅了。


    藍渠出來時給他拿了點感冒藥,還是勸:“您別太擔心了,先迴去休息吧。”


    宋韻宸接了藥卻顧不得吃,他是真的完全沒心情顧及別的,一心隻想著傅越時能趕緊醒來。


    “到底怎麽樣?查出什麽沒有?”


    “初步判斷可能是肺炎了。”


    藍渠從兜裏掏出了傅越時的手機給宋韻宸:“哦對了,少爺外套裏的,您先保管著吧。”


    “您手機是不是泡水壞了?昨天發生什麽事了嗎,怎麽您倆會突然落水了?”


    宋韻宸揉了揉鼻梁。


    他是急得快上火了,但還沒失去理智,傅家和文家到底是多年來千絲萬縷的聯係,他這一張口,真要全盤托出了,恐怕兩家之間就再也沒有挽迴的餘地了。


    他私心自然是厭惡極了文林凱,可這事也沒完全搞清楚,不能全憑他一時衝動。


    宋韻宸沉默了近半分鍾,才道:“沒什麽,這事你別管了。”


    藍渠一點即透:“好。”


    他又問:“您晚上留這兒,我再給您安排個房間吧。”


    宋韻宸沒拒絕。


    晚上,宋韻宸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用自己的生日一試,便將傅越時的手機給解鎖了。


    傅越時手機裏除了係統自帶軟件外幾乎沒有多餘的內容,最新的文件便是一條時間為昨夜淩晨的語音錄音。


    宋韻宸不用猜便知道那是什麽。


    果然,昨夜傅越時發現他通話到一半突然沒聲時就立刻開了錄音。


    於是另一邊宋韻宸和文林凱的對話都清清楚楚地通過聽筒錄了下來。


    宋韻宸自己的手機進水不能用了,幸好傅越時的手機逃過一劫,大概是進水時間短點。


    有這把柄在他手裏,要不要對付文林凱便全憑宋韻宸一念之間,文林凱大約以後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宋韻宸又仔仔細細聽了一遍那錄音,倒是傅越時在宋韻宸那句“你擱我這吐什麽酸水呢”時發出了一聲幾不可聞的笑聲,也被完完整整地保留進了錄音裏。


    不知怎麽,傅越時那聲笑裏似乎還能聽出點驕傲的意味。


    宋韻宸下意識又敲了敲手機殼,小聲道:“喂,笑什麽笑,你在臭屁什麽啊?”


    過了兩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傻事。


    宋韻宸關了手機,手臂擋著眼。


    到次日,傅越時的高燒已經控製住了,但人還是完全沒有蘇醒的跡象。


    病房內,隻能看見裏裏外外的醫生來了又走,藍渠也是肉眼可見地煩躁起來,語速很快地用英語和那些醫生溝通著,宋韻宸聽了聽,對話裏充斥著專業生僻的英語單詞,但結論宋韻宸聽懂了


    診斷結果沒有異常,生理體征也正常,為什麽傅越時昏迷不醒,原因不明。


    又提議對大腦進行深入掃描,藍渠麵色不興,最後還是跑過來問了宋韻宸。


    宋韻宸都不用他解釋,直接拒絕道:“別瞎折騰了,就檢查大腦也查不出什麽來,平白傷身。”


    “不能再查了,你讓醫護人員嚴格遵守保密協議,我擔心再這樣下去,之前你們對媒體編造的那套故事恐怕也要不攻自破了。”


    藍渠擰眉道:“我明白。”


    其實藍渠也是這個意思,他覺得傅越時現在的情況,還真不是簡單醫學手段能解決的。隻是昨天看宋韻宸急,他沒法直言,那不是火上澆油麽。


    沒想到宋韻宸這麽快已經自己冷靜下來了。


    宋韻宸低聲道:“你肯定也奇怪過,他是怎麽活過來的,對麽?”


    藍渠不說話,已然默認了。


    這是所有知曉內情的人心中最大的疑惑,宋韻宸和藍渠都知道傅越時不是“多年假死隱姓埋名”,隻是他們對此毫無頭緒,因而長久以來都隻能按下不提。


    現在傅越時身體出現了問題,便讓這無人解答的問題變得無比重要起來了。


    藍渠沉思道:“您是懷疑,少爺這次生病,和之前重病,有某種聯係?”


    宋韻宸誠實道:“我不知道。”


    也許傅越時隻是因為普通肺炎昏迷不醒,也許這背後還有更深層的原因,誰也說不好這兩者之間是否有關聯。


    宋韻宸不打算坐以待斃,再這麽等下去,還沒等傅越時醒,可能他自己先要精神衰弱了。


    他出了院,一張機票直接飛到舊金山,殺上了文家的宅邸。


    也正是他來得巧,在門口碰上了文昌棋。


    他愣了愣,躬身道:“文先生。”


    文昌棋年紀大了,腿腳不太利索,眼神也差了些,半天才道:“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


    旁邊的侍者看不下去了,提醒道:“老先生,這位是傅少爺的……”


    “哦。”文昌棋聲音裏聽不出喜怒,“是你啊。”


    宋韻宸心裏很清楚對方相當瞧不上自己,卻也不甚在意。


    他想的是,若傅越時真是文家人救活的,他就算現在當場給文昌棋和文林凱跪地磕頭都無所謂。


    畢竟麵子算得了什麽,抵得過傅越時一條命麽?


    “叨擾了,文少爺在麽?我有些急事……”


    文昌棋露出厭煩的神色,揮了揮手,上了轎車,倒是文昌棋的司機答了一句:“少爺不在家,您恐怕找錯地兒了。”


    宋韻宸也是這會兒才得知,文林凱不見了。


    連文家人自己都聯係不上。


    宋韻宸無暇顧及文林凱的去向,這趟铩羽而歸,更倒黴的是,倫敦下暴雨,航線全部停了,宋韻宸當天飛不迴去,隻能留在舊金山。


    當晚宋韻宸便迴了傅越時外公留下的那棟宅子裏住。


    夜裏自然又失眠了,宋韻宸想在書房裏找幾本書打發時間,卻發現架子上有好幾本奇幻小說,夾在一些傅越時外公的教學手稿和文獻材料之間。


    宋韻宸粗略翻了翻,竟然還發現幾本自己讀過的,前些年十分暢銷的小說。


    裏麵有講少年如何穿越時空拯救宇宙的、有講主角魂穿附身進遊戲裏改變劇情走向的,也有龍傲天重生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的。


    宋韻宸有點驚訝,沒想到傅越時外公,大名鼎鼎的人類學教授,涉獵如此之廣,竟還讀過這些年輕人的文學。


    真是個有意思的老頭。


    宋韻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一夜過去,他腦子裏全部都是亂七八糟的爽文劇情,還有重生啦、讀檔啦、身穿啦、魂穿啦。


    宋韻宸用一夜沒睡的腦子想,照小說裏的解釋,傅越時的情況應該算是“魂穿”。


    好家夥,這麽不科學的事,他居然還能科學地給它歸個類。


    傅越時是如何複生到付越身上的,這會是突破點嗎?


    傅越時,付越,傅越時用了付越的身體,那原本的付越去了哪裏?


    為什麽傅越時和付越長得那麽像,連兩個人的名字都像是設計好的?


    他從來沒想過這些問題,可能是小說給了他一些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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