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麵對麵相顧無言,付先河這態度捉摸不定,讓宋韻宸直覺有點古怪。


    最終宋韻宸先開了口,舉起杯子客套道:“付總,來紐約怎麽也沒提前告知一聲?”


    “我打你手機打不通啊。”


    “我手機?”宋韻宸想了想才記起上迴在機場傅越時當著他麵把付先河拉進了黑名單,他之後也根本忘記把付先河放出來了。


    “有什麽事找我麽?”


    付先河搖頭:“沒有,你誤會了,我隻是路過,來見朋友的。”


    宋韻宸本來沒誤會什麽,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自然也懶得多解釋。


    付先河若無其事地問:“你來出差?”


    “嗯。”


    “付越沒跟著?”


    宋韻宸:“他一個實習生,跟著做什麽。”


    “也是。”付先河用一種挺不屑的口吻道,“他不過就是個混小子罷了,什麽都做不好,我家好心好意花錢送他去外麵讀書,結果你知道怎麽?他上學期除了畢業論文,別的課全掛了,前兩天成績單和補考警告都寄到家裏來了,我爸差點沒氣瘋!”


    宋韻宸詫異道:“他還沒畢業?”


    “當然,主修課都掛了誰給他畢業?你知道他為什麽迴國?那邊外管局直接因為他學術能力不合格拒絕了給他批居留的申請。這不,隻能灰溜溜迴來投靠家裏了。”


    宋韻宸不置一詞,心說,傅越時?掛科?


    這一點也不像傅越時的風格啊。


    他本來早已篤定了傅越時就是付越,這下突然意識到有什麽地方不對。


    他原本的判斷是基於他們相處之間的默契,那夜付越第一次出現時,他很肯定他身邊的人就是自己去世的丈夫,否則怎麽會隨便放鬆警惕。


    即使再震驚,覺得再不可理喻,他也沒懷疑過那一定是傅越時。


    到底朝夕相處過幾百個日夜,他怎麽可能認錯呢?


    可細究起來,這付越的行事風格也太不像傅越時了。


    究竟是他不夠了解傅越時,還是這“付越”根本另有其人?


    付先河不動聲色地繼續給宋韻宸上眼藥:“我也是可憐他才答應幫他安排個工作,結果這小子,家也不迴了,成天亂跑,我都管不住他,也不知道這家夥在哪兒鬼混,真是給你添麻煩了啊。”


    宋韻宸垂下眼,半陰不陽的道:“不麻煩。”


    付先河笑了笑,嘴裏添油加醋:“我聽說他在外麵經常沾花撚草,風流債一大堆,這小子慣會花言巧語的,你可千萬別被他騙了。”


    宋韻宸頓了頓,睨了付先河一眼:“什麽意思?”


    付先河這會兒倒是吊起人胃口來了,故意說:“沒什麽啊,你去他留學圈子的同學那兒問問?”


    宋韻宸思及鬼話連篇的flytimes,一時不爽,冷冷道:“我才沒興趣。”


    “是嗎?沒興趣最好。”付先河形狀輕佻,“反正就那點醃事,約來約去的,國外長大的小孩性子野,私生活開放,你懂的嘛。”


    這話可相當紮心,宋韻宸臉色一下子難看了起來。


    “聽說把我表姐迷住的就是一個風流的美國人,可惜付越生下來倒不太像混血,也不知道野種的爹到底是哪個。”


    宋韻宸默默許久,還是沒忍住問:“你們付家人都不知道付越的親爸是誰?”


    付先河點點頭,卻不多說了。


    “好了,我家的事還是不多提了,小宋總。你真正該好好伺候的客戶迴來了。”


    這時richard掀起簾子,笑容燦爛地朝他們揮揮手,拿著冰鎮的啤酒坐在他們中間:“這位是誰啊?你們在聊我啊?”


    被ricard一攪和,宋韻宸再好奇也不得不住了嘴。


    付先河靜靜地注視著宋韻宸的神態,愈發妒火中燒。


    那付越就讓他這麽感興趣?以前他們倆之間宋韻宸可從來沒有如此多話過。


    傅越時也就罷了,他不跟個死人計較,付越又算那根蔥,不就是個替身麽,就靠著那一張臉,也值得宋韻宸這麽心心念念?


    付先河額上繃起一根青筋,低頭猛灌了一整杯冰威士忌,才堪堪掩住幾欲失控的神情。


    不能,不能讓宋韻宸發現端倪。付先河思及他的計劃,握著玻璃杯的手緊了緊。


    好不容易把付越支開,他這次非得讓宋韻宸乖乖收心,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不可。


    宋韻宸正與richard聊天,對付先河的異態並無知覺。


    當然他也沒心思注意,滿腦子都是付先河剛說的那些事。


    付先河沒坐太久便走了,仿佛是為了印證他先前所言“隻是路過”。


    宋韻宸和範尋及richard又喝了幾杯,時間已到了深夜。


    範尋接完電話迴來便興致不高,雖依然在酒桌上談笑風生,臉上實則極力掩飾著低落神色。


    向來直爽的richard問他:“範,everything ok?”


    範尋苦笑了下,歎了口氣,欲言又止。


    宋韻宸:“怎麽了,遇到什麽難事,也許我們能幫你出出主意?”


    richard也符合:“是啊是啊,讓我們幫你排憂解難嘛。你這副悲傷的樣子,難道是xs的股價又跳水了?不對,現在都幾點了,早就收盤了,而且真是股價跳水你難道還有閑心坐在這兒跟我們喝酒?”


    宋韻宸猜測:“是你未婚妻?”


    範尋終於點點頭:“她之前去舊金山參加家宴了嘛,本來說好這周三迴來,她剛才告訴我有事耽擱了,這周末之前都不迴來。”


    “我聽她的聲音,覺得有點擔心。”


    “為什麽這麽說?”


    “很難形容,就是感覺不太對勁。”


    “我問她那邊發生什麽事,她也支支吾吾的。”


    richard:“你這副表情,怎麽了,你不會是懷疑她背著你偷人吧?”


    範尋表情空白了一瞬,像是被richard戳中了心事,隨即擔憂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但她這樣,我總歸不太放心。”


    “到底是什麽家宴?”


    “是她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的父親大壽。”


    “哦,生日會啊,那怎麽會耽擱這麽久?”


    “我不知道,還沒問完她就掛電話了,估計是嫌我煩。”


    richard理解地道:“這樣啊,那也難怪你擔心。這事兒你得跟她好好談談,不說清楚怎麽行,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溝通啊……”


    宋韻宸在一旁聽著,不予置評。


    不知不覺又聊了會兒,richard實在話癆,滔滔不絕個沒完,直到服務員進來催促他們店鋪即將打烊,richard才依依不舍地閉上了嘴。


    宋韻宸正想順勢提出告辭,richard壓低聲音,提議:“宋,去club麽?”


    宋韻宸苦笑了一下,心中哀歎著這一局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玩玩嘛。好不容易來一趟,這麽拘謹幹什麽,我們這行壓力大,你這樣容易焦慮,沒法排遣焦慮,很容易產生心理疾病的。”


    宋韻宸無奈地答應了:“好吧好吧。”


    宋韻宸原以為richard口中的club就是那種普通的蹦迪俱樂部,想著去發泄一下也未嚐不可,到了地方才意識到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麵前幾個身著製服的服務生在門口立著,男左女右,左手邊第一位男性形狀漂亮的胸肌包裹在緊致正裝下,宋韻宸瞟了一眼便收迴目光。


    他心裏馬上有了數。


    這自然不是什麽正經的好地方。


    出人意料的是,範尋也跟著一道來了。


    本來宋韻宸就是因為見範尋也沒走,才不好意思單獨告辭。


    但……


    宋韻宸環視四周,視線又迴到身邊的範尋身上。


    範尋這人,不都已經訂了婚有了家室了麽?還來這種地方?他未婚妻難道不介意嗎?


    他沒問出口,範尋已熟門熟路點了個叫“lucy”的女孩。


    宋韻宸眨了眨眼,見範尋神色不渝,看不出是否在賭氣。


    richard也要好了人,相比其他人他顯得格外興致勃勃,朝宋韻宸揮揮手:“我先進去了,have fun!”


    範尋點點頭,挽著lucy也進去了。


    宋韻宸在門口站著,心想要不直接開溜得了。


    他隻是在思考該如何告知richard和範尋。


    這時又進來幾個身穿西裝的客人,挑走了僅剩的服務生,結果就留下那位胸肌漂亮的年輕男性還站著,他胸牌上的名字是“alex”。


    他長得並不差,頭發剃得很短,肩寬腿長,看起來是頻繁健身、肌肉特別發達的那一款。


    但也許因為是亞裔麵孔,他似乎不太受歡迎。


    alex朝宋韻宸笑了一下,相當真誠地提議:“老板,我看您都在這兒站了挺久了,要不就挑了我吧?”


    alex背在背後的手朝宋韻宸伸過來,宋韻宸才注意到他手裏玩著一圈深紅皮筋,原來那不是皮筋,而是一隻絲綢眼罩。


    “我保證會讓您滿意的。”


    第48章 用不到你的嘴(一更)


    宋韻宸一句“不用了”已到嘴邊,褲子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了震。


    他拿出來看了看,是flytimes發來的。


    flytimes沒頭沒尾地問:【你在哪兒?】


    宋韻宸表情變了變,忽地冷笑起來。


    他前些天心急如焚,明裏暗裏問了傅越時多次對方在哪兒,傅越時要麽敷衍,要麽直接繞過,他收到的頂多是一張意味不明的照片和一句在有時差。


    他想,你有什麽資格管我,問我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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