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沒想到宋韻宸沒駁斥,過了良久,隻是問了句:“你覺得多少。”


    清脆的鍵盤聲響起,過了片刻,付越精準地報了個數:“三百四十至七十,中位值三五五。”


    宋韻宸似有些詫異,但竟也沒多問什麽:“好。這麽樂觀?”


    付越說:“投資者在故意釋放錯誤信號。”


    “綜合判斷,國產替代大邏輯是公司的增長潛力點,投資者不可能不清楚,一旦量上去了,他們現在所挑剔的利潤表上的問題都不複存在。”


    宋韻宸點點頭。


    宋韻宸的聲音依然是公事公辦的語氣,隻是略微帶著點小趙形容不太上來的,熟稔帶著些請教意味的口吻問道:“而且他們問了買入配置?”


    付越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對,這是另一方麵。”


    兩個人短短幾句對話,小趙心裏已經升起了一萬個“臥槽”。


    她完全不理解現在事態的走向了。


    她知道宋韻宸和付越談的估值,是一個已經過會,進入發行定價階段的項目。


    在公司上市之前他們需要聽取意向投資者反饋,然後根據反饋預判合理的股價。


    若是估值離市場預期偏差很大,尤其若估值定得太高,公司一上市股價就會狂跌,進而導致股票賣不出去。


    因此估值失誤很可能影響後續股票銷量,造成巨大損失。


    這件事聽起來簡單說起來難,因為很多投資者在公司上市前都會用迷惑性話術來擾亂視聽,好以此牟利。


    舉個簡單的例子,假設一個蘋果的真實市場價為五元,有些精明的買主就會在購買前瘋狂挑刺,比如指出這個蘋果色澤不夠紅、沒有商標之類的“缺點”,企圖以此壓價。


    若是這時賣家聽信了他們的話,將售價變為了三元,買主再購入,就相當於他白賺了兩元。


    但買主的心理價位就是五元,他卻表現得好像隻要價格降到三元時自己才會買。


    但如果硬要把蘋果定價到七元,買主不願意買了,賣主自然也不高興。


    買主與賣主之間始終存在一個相互博弈的過程,也可以說,這其實是一場心理戰。


    因此投行在上市前對股票精準精確地估值是非常重要且必要的。


    而要想拋開重重幹擾,得到一個真實的估值需要大量的數據支撐和經驗累計,綜合考量博弈論、金融市場和公司金融等多方麵因素。


    小趙很清楚,算估值這件事不是宋韻宸一個人能決定的,一般他們部門都要為此會多次討論開會,最後得到一個數據,再報到高層審核,力求不出錯。


    結果現在付越三言兩語,就把他們算了大半天的估值給改了?


    而且為什麽老大聽起來還很信任他的樣子?


    小趙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一句話:【……我搞不懂我真的搞不懂,阿巴阿巴。】


    小姐妹很奇怪:【你怎麽了?你在老大辦公室又看到啥了?】


    小趙:【阿巴阿巴。】


    小姐妹:【???】


    下午四點整,部門全體大會。


    宋韻宸幾天沒進公司,一迴來便開始算總賬,把積壓的罵人份額集中起來一通狂暴輸出。


    然而今天唯一影響他發揮的因素


    那就是付越也坐在底下。


    宋韻宸對於當著傅越時的麵罵人還是有些心理障礙,以至於他自認比平時收斂了許多。


    但小趙並不這麽覺得。


    她認為自家老大今天罵人反而比以往更兇了,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明明是用著平靜的語氣,得體的口吻,她卻莫名感到了一種巨大的威力……


    她渾身一抖,心想多日不見,老大怎麽還進化了……


    接著她看見在人群裏的付越。


    即使戴著口罩,她也不得不承認,付越的長相實在太過引人注意。


    即使隻是端坐著也有一種別樣的、說不出的氣勢,其他人在他的襯托下都宛如歪瓜裂棗。


    這樣招眼的男人不容易不受歡迎,但小趙至今沒跟對方說過超過三句話。


    她本是個外向的姑娘,性格不開朗的人也不會進投行,然而所有社交技巧全都在付越這兒失效了。


    小趙想,她是知道原因的。


    她從沒見過像付越這麽格格不入的人。


    她產生一種古怪的直覺,她覺得付越好像隻是一個人群中的旁觀者一般,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是為生計苦苦掙紮的普通人,隻有他置身事外,冷漠沒有任何溫度,好像一個進入陌生環境的遊客。


    他隻是到此一遊罷了,他此時鄭重地注視著宋韻宸,那麽也許宋韻宸便是他短暫停留的原因。


    這種奇怪的想法在此刻的會議室達到頂點。


    周圍的同事被宋韻宸痛斥,全都畏首畏尾的,唯獨付越,深灰色的眼睛如幽暗的夜空,深不見底。


    他似乎在思索什麽嚴肅重大的難題,因而眉頭微蹙,考慮解法,卻絕對不是因為害怕丟掉這份工作。


    散會後,宋韻宸被幾個同事絆住,談了幾句,留晚了一會兒。


    他離開會議室時身後已沒有人了,隻有小趙跟著。


    小趙走到一半想起自己的工作手機忘拿了,還落在會議室。


    她趕緊向宋韻宸打了聲招唿,原路折返去取。


    前後不過三分鍾時間,等她小跑著再出來時,宋韻宸已經不見了。


    會議室出來右側有一個洗手間,麵前長長的走廊一望到底,全杳無人影。


    嗯?


    小趙疑惑了一秒。


    就這麽點時間,她老大去哪了喃?


    她往前走了兩步,路過那大門緊閉的洗手間,忽然隱約聽到裏麵什麽聲兒,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樣僵立在原地。


    時間迴到三分鍾前。


    小趙迴去取手機,畢竟小姑娘自己去,宋韻宸想著等等她。


    他正好想去下洗手間,誰知剛推開門進去,走到一半,後腰側不期然地被一隻有力的手臂鉗住。


    宋韻宸尚未反應過了,嚇了一大跳,差點叫出聲來,緊接著,一隻手捂住了他的嘴。


    宋韻宸茫然地睜大眼,嘴被人捂住,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悶悶的“嗚”聲。


    誰?這不是辦公大樓嗎?還帶這麽玩兒偷襲的?


    下一秒,捂住他嘴的手挪開了,他整個人騰空……被抱了起來。


    宋韻宸也終於看清了身後的人是誰。


    他媽的是天殺的傅越時。


    他完全不明白大家都是成年人,為什麽傅越時把他抱起來就這麽輕而易舉。


    宋韻宸毫無反抗餘地被傅越時抱進了最角落處的隔間,鎖上門。


    宋韻宸掙動起來,正要問他你莫名其妙地想幹嘛。


    這種情形下,他憤怒的髒話幾乎都到嘴邊了……


    傅越時一隻手指揭下黑色口罩,單手按著宋韻宸,然後。


    毫無預兆地吻住了他。


    那一瞬間,宋韻宸渾身呆滯,一動不動,連眨眼都忘了。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如同炸起了爆炸性過強的煙花,餘下的什麽都不剩。


    他整個人完全懵了。


    傅越時沒親得特別重,兩個人的唇隻重疊了約幾秒鍾。


    男人的動作似已足夠溫柔,卻也仿佛充斥著難以克製的衝動。


    然後傅越時稍微鬆開他些許。


    宋韻宸整個人在微微地發著抖,臉頰變成緋色。


    傅越時垂目看著宋韻宸,他曾明媒正娶的,讓他熟悉也陌生的妻子。


    宋韻宸顯然完全沒反應過來,在他們接吻時,他本能地依然像小動物那樣乖,雙唇軟綿綿的,傅越時仿佛還從中嚐出了淡淡的甜味。


    傅越時甚至想不起七年前最後一次親吻宋韻宸具體是什麽感受,吻了多久,有沒有弄痛他,他也許隻是像平常一樣吻他,不敷衍但也不深情,不像現在這樣讓他進退兩難,沒想過那會是最後一次。


    但這一刻所有的記憶都重新變得無比鮮活。


    宋韻宸不知道自己的樣子,圓潤的雙目睜大、嘴唇微腫泛著水光,簡直可憐又誘人極了。


    傅越時胸口正起伏著,他眸色很沉,像暴雨中燃著暗火,紅銅都能燒化。


    他卻用一種十分冷靜的聲音說。


    “我不是故意把電腦弄壞。”


    “你要加班的話我可以陪你。”


    “晚上去給你買炸豬排飯。”


    “下次吃飯我會記得帶現金,不讓你花錢。”


    “你想要的花,我已買好了,早上你沒醒,我放在你家門口,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那些短信的事,你一定要查,我可以配合。”


    “所以。”他用輕描淡寫的聲音,彷如循循善誘般勸道。


    “別生氣了。”


    【作者有話說】


    小注釋:本文所有的投行背景依據為歐洲體係,跟實際國內情況應當出入不小,僅供參考哈,可以當做架空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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