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韻宸一激靈,仿佛有一道閃電從頭顱頂滑過。


    他終於勉強聽清那個名字。


    鍾涵瑞。


    他已經幾乎忘記的,李富明媒正娶的夫人。


    竟然是他。


    可是怎麽會這樣?


    鍾涵瑞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宋韻宸來不及多思索,趕緊道:“你在哪兒?”


    鍾涵瑞擠出三個字:“……療養院,你,你去過的。”


    他用一種虛弱的,充滿了恐懼的聲音道:“他要迴來了。”


    “他?他是誰?李富?”宋韻宸飛快地詢問,“他虐待你?


    鍾涵瑞聽到那兩個字,嗓子抖了抖,像是條件反射一樣突然連聲否認:“他,沒有。沒有。”


    宋韻宸緊蹙著眉,語氣凝重:“沒有?那你在害怕什麽?你得告訴我,我才能幫你。”


    他加快語速道:“鍾涵瑞,你聽我說。我結過婚,很清楚目前的婚姻法保障雙方的同等權利,任何婚內違背當事人意願的破壞和侵犯行為都是可以起訴的……”


    鍾涵瑞忽然大聲打斷他:“不要!”


    “不能被他發現,否則我就完了。”


    宋韻宸還未來得及繼續說話,鍾涵瑞的聲音愈發含糊不清、滿是急促。


    宋韻宸極力辨識,大致聽到鍾涵瑞語無倫次,幾乎是哭著重複:“沒用的,都沒用的,他從來不會留下痕跡,我沒有證據。”


    他說完這話好像又猛然清醒過來,顫抖著聲音對宋韻宸說:“算了,你別管了,是我不好,我就是一時衝動才給你發了那些短信,對不起,我錯了,別管了,你真的別管了,我沒事的……”


    宋韻宸:“你等等……”


    “嘟。嘟。”


    電話被從另一邊掛斷了。


    宋韻宸再打過去,機械的語音提示告知他這個號碼已經關機了。


    宋韻宸沒法聯係上鍾涵瑞,一顆心七上八下,滿是焦急。


    他下意識地看向緊閉的臥室房門。


    也不知道傅越時走沒走。


    隻是想起傅越時之前那態度,依然有點生氣。


    宋韻宸猶豫了好一會兒,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


    他墊著腳走到外麵,天已經黑了,屋內也沒有亮燈,整個客廳寂若死灰。


    宋韻宸立於黑暗中,鍾涵瑞肝腸寸斷的哭聲仿佛在半空不停縈繞著。


    宋韻宸覺得自己總是很容易共情,軟弱又不堅定,那巨大的恐懼和悲傷似乎通過電話線也感染到了他的身上,讓他也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無助與茫然。


    宋韻宸睜大眼,顫抖了一瞬,那一刻他似乎有點想出聲問一句,傅越時,你真的不在了嗎。


    然後他清醒過來。


    在清醒情況下的宋韻宸是很難說出這樣的話的。


    宋韻宸踱步到門口,那雙傅越時穿來的黑色皮鞋也不見了。


    這下他確定,傅越時大約早就離開了。


    宋韻宸在原地站了會兒,癟了癟嘴。


    真是自找沒趣。


    他想。


    反正傅越時死了這麽多年,他一個人不也過來了麽?


    又不是必須要靠傅越時。這事他自己也能解決。


    宋韻宸心說,再找他我就是狗。


    宋韻宸把門關上,確認鎖好,迴到臥室,卻沒什麽睡意。


    想到明天還得去公司見主管,愈發覺得煩。


    又想到鍾涵瑞所住的療養院他進不去,還不能報警,他總不能一頭熱直接上門去找李富對峙吧?


    聽鍾瑞涵的口氣,李富是相當謹慎的,在有絕對把握之前,他自然不能輕舉妄動,免得波及到鍾涵瑞。


    好在李富作為一個公司馬上要上市的公眾人物,為了自己的風評,應該短時間也不至於讓鍾涵瑞發生什麽生命危險。


    而且公司上市之前是要路演的,按照李富原先的人設,宋韻宸猜測他還會在媒體的鏡頭下加倍地對自己夫人好。


    這也算是給了鍾瑞涵一點能暫時鬆口氣的時間。


    但突破口究竟在何處,簡直毫無頭緒。


    腦子裏亂糟糟的,宋韻宸坐立不安地躺了會兒,拿出手機刷了刷。


    依次打開他平時使用頻次最高的新聞網。


    結果一進去就跳出一串聳人聽聞的標題。


    什麽“通脹率又創新高,恐致災難性後果……”、“經濟大蕭條臨近,普通市民該如何自保……”、“猝死的幾大因素統計結果公開,熬夜加班成年輕人健康頭號殺手,定期體檢不容忽視……”


    宋韻宸本來已經夠鬱悶的了,看到這些唱衰的新聞,越發覺得自己生活無望,未來一片漆黑。


    他決定不給自己添堵,轉而打開了booble。


    剛一進去,正好頂上的聊天框彈了一下,是flytimes發來消息問他:【吃晚飯了麽?】


    這話貌似隻是一句尋常的問候,宋韻宸以前沒覺得什麽,今天倒奇怪地愣了愣。


    因為實在太巧了。


    本來宋韻宸打開這軟件的次數就極少,偶爾才看一眼,然而每次他上線,flytimes好像全部都在。


    上次台風天也是……


    flytimes簡直就像時刻監視他一樣,幾乎在同時上線,下一秒就給自己迴了消息。


    這人難不成是住在這社喃交軟件上的麽?


    宋韻宸忽覺哪裏怪怪的。


    他今天沒什麽聊天的興致,於是裝作沒看到,沒有迴複flytimes的問題。


    大約半小時後flytimes又說:【你在幹什麽?怎麽不說話?】


    flytimes連發問句,其中似乎含著些許咄咄逼人的意味。


    宋韻宸抱著手機坐起來,打了個哈欠,打了兩個字,覺得沒勁,又刪了。


    算了,迴什麽迴。


    對方又未必是真的關心他在幹什麽,多半隻是找他消磨時間罷了。


    網聊麽,不都是這樣,一拍即散最容易不過。


    其實flytimes對他挺好的,沒惹著他什麽。之前應酬幫他脫身,還給他講笑話,雖然那笑話講得十分爛。


    但宋韻宸今天是真的毫無心情跟別人扯皮。


    他沒退出軟件,flytimes能看到他在線,卻一直沒有說話,這舉動放在現實的朋友身上大概可以被解讀為“不禮貌”或者“我討厭你所以不迴你消息”,但flytimes隻是個網友,宋韻宸也不是很在意對方怎麽想。


    他從聊天的界麵切換到用戶匹配的界麵,一張張陌生用戶的照片映入眼簾。


    這年頭大家或多或少都會修點圖,尤其在這種靠看臉的軟件上,帥哥的比例可以說遠遠超標。


    宋韻宸完全是本著觀賞的心情,一張張地翻閱瀏覽照片。


    這個確實還不錯,長得挺像某個知名男星……


    還有這個,留著個八字胡,不如改名叫海盜船長算了……


    宋韻宸如是默默評價道。


    他動著拇指,幾乎如同一個沒感情的機器人那樣,給每一個從軟件上跳出來的用戶代表“不感興趣”的左滑。


    這操作相當催眠,看著麵前一具具或健美或勻稱的肉體,宋韻宸很快就困了。


    他滑了會兒,把手機擱在枕邊,就這樣姿勢不雅地趴著睡著了。


    他並沒有注意到,那天flytimes一直在線,頭像旁的綠點亮了很久,直至深夜。


    他過幾分鍾顯示進入打字狀態,最終卻什麽都沒發送。


    於是宋韻宸枕邊的手機從始至終都未再震動。


    -


    傅越時等了許久,確認sss沒有理他的意思,緩緩摁滅了屏幕。


    他有些不明白宋韻宸到底在想什麽。


    他在落地窗邊立著思考了會兒,腳下的城市燈光閃爍、高樓鱗次櫛比,比多年前還要繁華絢爛許多。


    傅越時現在沒住在付家,而是居於藍渠替他安排的頂層酒店。


    藍渠是傅越時在白石時的秘書,是傅越時用慣的心腹,知道很多機密,男性,今年二十九歲。


    傅越時迴來後沒費多大功夫就暗中聯係上了藍渠。


    七年後的藍渠為人做事都比從前穩重許多,哪怕親身碰見自家老板死而複生還換了個殼子這種超自然事件,也未見多麽震驚。


    他最出格的表現,也不過是用一種挺崇拜的語氣問了句:“少爺,你怎麽這麽能耐啊,你騙了我們所有人?”


    傅越時答“不我真的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活過來的”,並叫他將自己的事暫時保密。


    藍渠連不迭地應,下一秒就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說咱們現在生活好啦,他也做到了白石的中層領導,如今當家的是傅越時年邁的二叔,為人倒也和藹,隻是在他眼裏誰也比不上傅越時。


    當年傅越時隨口指點,讓藍渠跟著賺了幾筆。如今的藍渠已定居北美,娶妻生子,家裏有三套蓋在園林內的龐大別墅,一間車庫可停五輛加長版豪車。


    傅越時手指縫裏漏點小錢,已足以普通人過上世人驚豔的富足生活,叫藍渠感恩戴德至今。


    傅越時在業內依然是傳說,不過他早已變成了刻在石碑上的人物,曾經投資的項目無論盈利虧損、賺再多錢,理論上與現在的傅越時都已無太大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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