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韻宸聽到電話裏的陌生女聲,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


    要不是他想起來讓flytimes弄個變聲器,他還以為自己撥錯了號碼,或者發生了什麽火葬場劇情,比如給男網友打電話,結果接電話的是他媽或者女朋友之類。


    flytimes用輕柔的女音道:“這個聲音你還滿意麽?”


    宋韻宸渾身一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別。”宋韻宸道,“這太奇怪了。”


    flytimes說:“我以為你會喜歡。”


    宋韻宸歎了口氣:“算了,你還是把變聲器關了吧。”


    flytimes切換迴了原本的聲音。


    宋韻宸舒了口氣:“還是這樣好多了。”


    flytimes那邊低笑了一聲:“不會聽到我的聲音又想到你前夫?”


    宋韻宸被他這麽一笑半邊耳朵又麻了,趕緊道:“你別這麽笑,受不了。”


    flytimes:“怎麽?”


    宋韻宸義正嚴詞:“他每次湊在我耳邊這麽笑,接下來都是要跟我上床。”


    傅越時:“……”


    話題莫名往一個黃色的方向發展了。


    flytimes:“跟我談談他吧,我還挺喜歡聽別人講故事的。”


    離到家還有半個小時,宋韻宸道:“那先給你講開頭吧。”


    宋韻宸從小長在一個安逸的環境裏。


    他家雖然稱不上大富大貴,但也吃喝不愁。


    當年還是他爺爺當家,宋氏百年前是一個繁茂的大家族,但常言道富不過三代,宋氏便精準應驗了這一句老話。


    當年他爺爺與幾個朋友合夥建廠賣鞋,經常大費周折去遠洋的名品店裏跟人探討設計靈感,然後帶著新潮的鞋型迴來打板、銷售。


    他們打著進口的幌子,生意做得越來越大。


    到了下一輩,也就是宋韻宸父親那一代,家族的生意還好,但家裏的生活習慣卻日漸奢靡。


    宋家人好麵子,房子要住中心地帶、車要好車、吃食穿用都得是頂級。


    宋韻宸是長孫,從出生起便沒什麽理想,他少年時期體質很差,性格喜靜,愛看些話本雜物,課業一般。


    沒人逼著他上進,他也心安理得地活在一池溫水裏,如一朵不經風雨的花。


    後來,他爺爺歲數大了,患上帕金森,漸漸腦子也不清楚了,卻一直不肯放權。


    大約是怕一旦把公司的股份轉讓,小輩們就不樂意繼續盡心伺候他這個沒有價值的老家夥了。


    沒想到就在宋韻宸十八歲那年,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他家的鞋廠注冊地在法國,那年法國加增了一項遺產稅條例,使得股權贈予的稅率一下子高到了一個難以承受的地步。


    中間的條文很複雜,宋家人遍尋了律師,最後無計可施。


    而突如其來擺在他們麵前的就是一項殘酷的事實


    隻要宋韻宸的爺爺一旦去世,整個家族企業就會落入他人之手。


    隻因經年揮霍,營業額負擔隻能勉強平衡家族開支,老人家一走,他們根本交不起那筆巨額的稅款。


    一下子整個家族都人心惶惶起來。


    宋韻宸那時剛讀大學,就這麽恰巧地遇到了被來講課的傅越時。


    他念的是私立的商學院,院裏的授課方式有兩種,一是尋常的教授講課,二是學校花高價邀請企業高管來給學生傳授實踐經驗。


    這些高管並非常規的聘用教授,可能幾年才會抽空出現一次。


    傅越時那天來,講得正好是稅法。


    巨大的階梯教室坐滿了學生,聽傅越時在前麵用英文授課。


    講台前方男人的聲音很年輕,宋韻宸甚至覺得對方不比自己大幾歲。


    後來事實也證明,那年傅越時才二十二歲。


    但他看起來一點不像個學生。


    自然,傅越時長得十分帥氣,五官英挺,輪廓立體,是那種會被當成夢中情人的相貌,很引人注意。宋韻宸聽到周圍的女同學幾乎全在小聲議論他。


    但學生上台做個演講都會緊張,傅越時說話語速和緩、氣場強大,仿佛天生的領導者。


    聽這樣的人講課是一種享受。


    宋韻宸聽得很認真,恨不得眼睛都不眨,可惜稅法的體係龐大繁雜,傅越時也並未深入涉及遺產稅方麵。


    一個半小時很快過去,接下來是答疑時間,需要提問的同學都可以上前。


    宋韻宸二十分鍾後還有下節課,他在原地糾結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沒走。


    就在他糾結的這麽點功夫,傅越時麵前已經排起了長龍。


    宋韻宸也想去問問題,但他社恐。


    其實他這種性格的人不太適合學商,但他父母如此建議,說宋韻宸將來要繼承家族企業,自然要懂點這方麵的知識。


    宋韻宸不會反駁,順應了他們的指示。


    以至於他現在在學校其實與大多同學都有點格格不入,也過得並不是十分開心。


    他不會主動說話,小組作業也很少和組員討論,就像一塊遊離的背景板。


    傅越時看起來真的很熱門。他想。


    到底要不要去呢?


    還是去吧。


    萬一呢。


    如果家裏的事情解決了,那他父母也不用天天在那兒犯愁了。


    他隻希望生活能維持原狀,但如果公司沒了的話,接下來他連維生都成問題,可能畢業以後隻能外出打工了。


    宋韻宸終於鼓起勇氣,抱著筆記,走到了隊伍的末尾。


    他等待了近半小時才得以靠近。


    離得近了,宋韻宸聞到傅越時一股淺淡的香味,不知道是香水還是什麽。


    他形容不上來,隻覺得很好聞。


    一時間,許是因為緊張,宋韻宸連心跳都加快了些許。


    排在宋韻宸前麵的最後一個人走了,換宋韻宸上前。


    宋韻宸壓抑著狂跳的心髒,不敢直視對方,垂著眼小聲問,您了解這邊的遺產稅嗎?


    傅越時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能具體談一下你的問題麽?這是個很寬泛的概念。”


    宋韻宸也是天真,傅越時說要“談”,宋韻宸一慌,直接把家裏的情況倒豆子似的和盤托出。


    他正在學法語,英文說得少,一時間開口都磕磕巴巴,還夾雜著幾個法語單詞。


    傅越時聽了兩句就冷不丁打斷了他。


    “你的事,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下說吧?”


    宋韻宸這才意識到,自己後麵還排著一大堆同學,等著問傅越時問題,人人都順便聆聽他家是如何破產的。


    宋韻宸沒有經驗,忘了這一茬,因自己頻頻犯錯而漲紅了臉。


    傅越時道:“你等我一下。”


    傅越時說“等一下”,他就乖乖地點頭,退到了角落邊上。


    一直等到整個教室人都走光了,宋韻宸腿麻了,他不知什麽時候站不住,縮成一團蹲在牆邊。


    這期間,他思考了無數次要不要趁傅越時沒注意,幹脆不打招唿地偷偷溜走,想了半天,又沒這個膽子。


    這場麵太尷尬了,隻有他一個人在等,而且下一節課上課時間都過了,他已經遲到很久了。


    他的英語也不好,傅越時聽他說話大概會覺得煩。


    但就這樣走掉的話,不知道傅越時會不會不高興。


    宋韻宸不太希望傅越時因為他不高興。


    正胡思亂想著,傅越時緩緩踱步,皮鞋尖在團成一團的宋韻宸跟前停下。


    傅越時低頭看他,語氣不輕不重。


    直接用中文叫他:“同學。”


    宋韻宸從膝彎抬起頭。


    他不知道自己在傅越時眼裏是何種光景,大概是有點狼狽的樣子。


    傅越時說:“現在,我們來聊聊你的問題。”


    他揮了揮手,一旁幫傅越時收拾材料的助手就意會地出去了,還懂事地替他們帶上了門。


    宋韻宸站起來,蹲久了腿部血液流通不暢,他本來就有點低血壓的毛病,剛一站起來眼前發黑,走路時微微不穩地晃了晃。


    傅越時的手便在他肩邊輕輕扶了一下,一觸即離,動作紳士禮貌。


    然後他推給宋韻宸一把椅子:“坐。”


    他自己則插著兜,半坐半靠在講台上,看起來總是運籌帷幄。


    宋韻宸憑空對傅越時產生了一種信任感,就好像任何事到了傅越時這裏,都不會再是問題。


    他滾了滾喉嚨,盡量鎮定地開始陳述。


    傅越時耐心地聽他說,沒有打斷。


    十八歲的宋韻宸對人真是沒有絲毫防備,他被保護得太好,傅越時問什麽他就答什麽,連老底都掏出來。


    傅越時來了一次,他就真以為傅越時能救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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