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浩君的眉緊蹙了起來,他對她的了解並不深,但他知道她似乎天性冷漠,恐怕是並不願接受旁人無故的好意。


    尤其是他的,他苦笑了一聲。


    “那個……對不起。”他緩緩走近她,他欠她的那句“對不起”,在時隔六千多年後,終於是說了出來。


    覃雅閉著雙眼,耳朵卻是將他的話全聽了進去。


    是因為那件事麽?她微微苦笑。其實他根本不用道歉的,雖然開始是因為他不受控地不斷撲倒她,可她也是半推半就的。


    因為,早在兩百年前,當她第一次隨著覃淵來到昆侖仙島,她就暗暗注意到了他。


    她在昆侖仙島其實沒有多少事可做,多數的時間她就躲在後山的樹林中練武。那天,她來到樹林中,正準備開始練武,卻發現樹林外的草地上似乎躺著個人。


    她不想被人發現,就躍上了一棵樹枝,他看到他躺了一會,然後就離開了。他似乎是在思索什麽問題吧,眉頭一直緊緊鎖著。


    當他離開的時候,他的問題似乎也解開了,整個眉眼都是舒展的。


    等他走了,她就又開始一個人練起武來。這本是一件偶然發生,她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然而半個月後,他又來了,還是一樣的愁眉緊鎖,一會躺下,一會坐起,似乎那個問題很是棘手。那日他整整想了一個下午,才將問題解開離開了。


    而她則亦在樹上呆呆地看了他一個下午。


    在那之後,這樣的情形時有發生。他不知道每一次當他在那片草地上專心解題的時候,她都在樹林的樹枝上靜靜地看著他。


    而他的身影,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烙在了她的心上。


    覃雅的嘴角輕扯了一下。她哪配他跟她說那句“對不起”啊,她的心早在那之前就已經丟失在了他的身上。


    “但是這裏真的已經不安全,你若執意不願離開的話,我搬來保護你們。”宸浩君繼續說道。


    覃雅的眼皮抖了一下,他說什麽?


    他要住到這裏來保護她們?他難道不管天界的事情了麽?


    她無法再裝睡下去,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冷冷對上他的眼睛。


    “不用。”又是異常冷漠的兩個字,拒人於千裏。


    宸浩君的眼神忽然躲閃了一下,麵對她的冷然,他有說不出的心虛。


    “你可以有你的決定,但我也可以堅持我的決心。”他不去看她,但卻告訴著她他的決定。


    “明日,我要去找那覃巽,我會安排天將守在周圍保護你們。”他將視線望向辰辰的搖籃,對她說著他的安排。


    就算是為了她們,他也定要將那覃巽給揪出來。


    覃雅沒有說話,她們現在確實需要這份保護。如果是她一人的話,她也許可以盡情任性,可是還有辰辰,她不能不顧她的安危。


    她又閉上了雙眼,隨他去吧。於這個世界,她太微小,她說什麽又有什麽意義?他根本不會聽。


    當年,他因為魔後馨沅而致天魔交惡,連他愛的人他都可以罔顧她的意願,她一個小小的魔女,又能左右得了他什麽呢?


    宸浩君凝視了她一會,終於是重重地歎了口氣。


    “我明日晚些再來。”他開口說道。


    臨走時,他又走到辰辰的搖籃前,低頭溫柔地看向她的小臉,那小臉上還帶著燦爛的笑意。


    他煩躁不已的心又漸漸平靜了下來。既然上天給了他這次機會,那他就拿出誠心和耐心,道歉不是光嘴上說的那三個字。


    終有一天,她會感受到他的誠意的。


    ——————————


    “走吧,我們早去早迴。”宸浩君滿臉的笑容。


    “宸浩君。”桃花仙子狐疑地多了看他幾眼,今日的他與昨日比像是換了個人一般,既沒有那麽沉悶,也沒有那麽沉重了。


    “你遇到什麽喜事了?”


    宸浩君的表情僵滯了一下,有這麽明顯麽?他訕訕笑了起來。


    “遇到了一個故友。”


    “是覃雅?”桃花仙子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春風君無言地看著她一副八卦的小臉,他怎麽不知道她竟還有這麽八卦的一麵?似乎從重迴這天宮雲霆開始,她就變得喜歡八卦起別人的事情,難道是自己對她的魅力減弱了?


    他朝她輕咳了兩聲。


    “為什麽會猜是她?”宸浩君不解。這桃花仙子難道真的是七竅玲瓏心不成?


    “這還不簡單?”桃花仙子朝他促狹一笑,“因為隻有被刻上心尖的人才能將你心上最沉的東西帶走。難道你沒發現今日的你沒有昨日那麽沉重了麽?”


    刻上心尖的人?宸浩君的心頭顫抖了一下。


    難道覃雅對他來說真的是那個被刻上心尖的人麽?之前,他不敢確定她是不是他心頭的那束光,現在,他亦不敢確信她真是那個被他刻上心尖的人。


    這怎麽可能呢?他與她除了那印象模糊的一晚,幾乎沒有過任何的交集,他怎麽會愛上她?難道是因為愧疚麽?


    還是因為那一次她對自己的舍命維護?


    他的眼神迷茫了起來,“春風君,愛上一個女子是什麽感覺?”


    他忽然轉而看向春風君,他迫切想要有人告訴他一個答案。


    春風君的眼神微眯了起來,連宸浩君都陷入了這個迷茫之中,看來天宮雲霆真的是越來越鮮活起來了。


    他朝著他搖了搖頭。


    不知道?宸浩君狐疑地看向他,他怎麽會不知道呢?他和桃花仙子可是通過了三生石的認可啊。


    “這沒有標準答案。”春風君緩緩說道,“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表達愛的方式,像我對小桃花,我喜歡毫無保留的嗬護,但是也有人喜歡以隱忍的方式默默地愛著。”比如冬凜君。


    “但不管以哪種方式,我們都希望對方能夠幸福、快樂。有的人為了圓滿對方寧願放手,而有些人卻寧願彼此痛苦也要一直在一起,你又能說哪種對哪種錯呢?”


    他看了他一眼,“如果那個痛苦是對方也願意一起經受的,那對他們來說就是幸福,”他又深深地看了桃花仙子一眼,“就像我與小桃花的曾經。”


    “宸浩君,”他輕輕歎了口氣,“愛沒有標準,也沒有對錯,順著你的心走就好了。你的心想要靠近,那就不要抗拒,也許那是它已經嗅到了愛情的味道。”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一個長了自己四千多年的神星說教,他還真是有些不自在。不過為了這天宮雲霆能夠鮮活起來,他很樂意推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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