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縣。


    一場雨過後,天上又飄起了鵝毛大雪。


    寒風凜冽,彭家夫子在新家住了兩天,就告辭離開了。


    家裏有悶頭幹活的衛守忠,還有體貼勤快的慧娘。


    姑娘恢複了剛嫁進衛家的空閑。


    每天隻需做兩件事。


    盯著魏昭,還有……吃飯。


    虞聽晚就……格外快樂。


    風刮開了窗戶,寒氣肆意逼退屋內的暖意。


    虞聽晚冷的打了個哆嗦,噠噠噠跑過去關窗。做好這件事,又走迴床前去看葛老給魏昭把脈。


    姑娘眼兒烏溜溜轉著,一下落在葛老身上,一下又落到魏昭身上,似有所思。


    魏昭抬眸看過來:“可以出去了。”


    虞聽晚:……


    是的,他要針灸了。


    所以又開始趕她了。


    衛守忠來了後,擦拭的活,也不讓她做了。


    就真的……很守身如玉。


    碰都不讓她碰!


    不過也是有不同的。


    衛慎不讓她解衣,不讓她摸,也不讓她調戲。但默許睡一個枕頭了。


    雖然男人起先有些不情願,讓她睡迴去。


    可虞聽晚不聽!


    她還很強。


    姑娘就躺在床上,霸占著他的枕頭,麵上很無辜,說的話卻讓魏昭沉默了許久。


    【“夫君太敏感了,我隻是想單純的想和你睡,不做別的。”】


    虞聽晚:【“別那麽小氣,你就不能為我妥協一下嗎?”】


    滿足她啊!


    就真的又渣又流氓。


    偏偏姑娘不自知。


    她見魏昭不鬆口,甚至還示弱了。


    【“像我這樣的好媳婦需求並不高,實則是格外好說話的,可受到一絲一毫的冷落,心都會碎掉。夫君知道嗎?”】


    也不知道她說這種話,是怎麽做到麵無表情又刻板的。


    青鴉都能說的比她有感情。


    魏昭:……


    虞聽晚嘴裏沒幾個字是真的。


    姑娘一天到晚,怎麽花樣層出不窮!


    讓他實在無處招架。


    魏昭沉沉看著她。


    虞聽晚無畏和他對視。


    夫妻間總有人要妥協。


    這次又是魏昭。


    想到這裏,虞聽晚便得意的翹了翹唇瓣。


    她看向魏昭:“我想留著。”


    看葛老麵色凝重的樣子,她又何嚐猜不出施針過程的兇險。


    姑娘到底不放心。


    偏偏魏昭態度很堅決:“出去。”


    虞聽晚隻好故技重施,幽幽:“我的心……”


    魏昭:“那就碎吧。”


    ???


    葛老擰眉。


    怎麽聽上去像是打情罵俏。


    他忍不住譴責將軍。


    虞聽晚看著葛老偷偷摸摸瞪了衛慎一眼。


    那眼神飽含幽怨。


    就……


    就感覺……


    這個眼神不簡單!


    她很多餘。


    虞聽晚抿唇。


    “不知道的還以為……”


    魏昭眯了眯眼:“不是好話就咽下去。”


    還以為你和葛大夫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奸情,要讓我這個正兒八經的媳婦騰出去。


    可這話虞聽晚沒法說。


    她還指望葛大夫給男人看病,不能把人給得罪了。


    姑娘又懂事,也樂意在外人麵前給男人留麵子。


    她很乖:“哦。”


    她心不甘,情不願:“那就麻煩葛大夫了。”


    葛老並不知這對夫妻之間的暗波湧動,聞言訕笑:“應該的,應該的。”


    虞聽晚倒了杯熱水擱在床頭,方便魏昭渴的時候喝。


    做完這些,她才出屋。甚至體貼的關上房門。


    等她離開,葛老也沒有鬆開給魏昭把脈的手,麵色更為凝重。


    魏昭見狀,淡淡出聲:“怎麽了?”


    葛老深吸一口氣。


    說的卻是。


    “這屋裏隻有一張榻。”


    魏昭沒應聲。


    葛老:“桌上有姑娘用的頭梳。”


    魏昭抬起空出來的那隻手,捏起枕邊的一根發絲。


    是姑娘留下來的發絲。


    “我和她夜裏睡一處,你有意見?”


    葛老:???


    真不是個東西。


    人家是衛家婦!


    葛老想到姑娘不再黑乎乎,反倒白淨的芙蓉麵。


    此等姿容,便是他這上了年紀大老頭看著都眼前一亮。


    “你們……你們……”


    魏昭:“不是好話就咽下去。”


    開玩笑,葛老能有虞聽晚體貼?


    上京的那些人,都說魏昭清心寡欲,不會動情。


    會不會動情葛老不知。


    可他身為醫者,能不知道魏昭眼下腎陽旺盛?


    隻怕情動了多迴,給憋的。


    葛老想到了什麽,又忙鬆了一口氣:“是我多慮了,那衛夫人再好看,睡一處也沒什麽。將軍這破身子走幾步路都累,哪能真能做什麽強占人妻的畜牲事啊。”


    魏昭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看著葛老。


    明明他什麽都沒做,葛老卻覺著一股寒氣從腳底心往上湧,傳至四肢百骸。


    見他不敢說話了,魏昭嗤笑一聲。


    “我得治多久?”


    葛老說得穩妥:“接下來的三個月,將軍要是能熬過去,想要徹底恢複如初,需三年五載。”


    說到這裏他便愁。


    實在是魏昭的身體太差了,風險太大。


    要是出半點意外……


    葛老簡直不敢想。


    魏昭淡淡:“給你一年的時間。”


    葛老:??


    買菜砍價都沒那麽狠的!


    魏昭問的很溫和:“怎麽,可是難為你了?”


    葛老:……


    “不。”


    他笑的格外僵硬:“將軍信任我的醫術,是我的榮幸。”


    魏昭身子往後靠,眸色淡淡,看不出半點情緒。


    “枕頭下的信紙,你走時帶上。”


    這是要事,葛老正色應下。


    ————


    院內。


    衛守忠在鋸木頭,準備給魏昭做個輪椅。


    等日後阿郎身子好些,縣裏街上熱鬧,晚娘還能推著他出去轉轉,總待在屋裏可不成。


    他木工手藝了得,又專門去木匠鋪子裏瞧過樣式,雖第一次做,可卻格外嫻熟。


    他見虞聽晚出了屋,便停下了手裏的活。


    衛守忠不放心的看向關上的門。


    “晚娘。”


    他生怕驚擾了裏頭的診治,壓低嗓音問。


    “這葛大夫真是魏家軍的軍醫?”


    虞聽晚:“他自個兒說的,應該不會錯。”


    衛守忠:“這……這也太看重咱們阿郎了,怎麽還親自登門。日日過來給阿郎把脈不說,到了針灸的時日比咱們還……”


    積極。


    虞聽晚眸光閃了閃。


    抬手去接空中飛舞的雪花。


    融化在掌心,冰冰涼涼的。


    她垂眼,語氣輕飄飄的。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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