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的聲音來自躲藏在鄧鳴泉身後影子裏的一團黑光,這裏是屬於他記憶球內的獨特時空,是不可改變的既定事實,拉鄧鳴泉的意識進入,能自行了解想要知道的信息。


    原來全知全能的錯覺,是黑影時常沉浸在自己記憶球內的緣故,鄧鳴泉走在長街上,看著街邊店麵充滿生機的廣告標語,古樸的時光裏,人們沒有對族群生死存亡的危機感,到處可見的鬆弛,一時間讓鄧鳴泉感慨萬千。


    自己一路走來急急忙忙上學,沒日沒夜考試、進修,步入婚姻殿堂後,日趨繁忙的工作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走過半生忽然迴頭看去,真沒有平凡一生過的有滋味。


    忙忙碌碌匆匆幾十年,平平淡淡也是一輩子,人們的選擇不同,各有各的幸福可以追尋,黑影的記憶裏沒有半點偏頗,他印象中的人類社會,甚至要比鄧鳴泉自己所經曆的要好。


    年紀輕輕就身處核心權力鬥爭中心,鄧鳴泉見識過太多爾虞我詐,反而迴到靜謐祥和的街區,內心無比順暢。


    他停下腳步的地方,是一間有些年頭的便利店,盡管在所在區域裏已經是擁有諸多科技產品加持的店麵,在鄧鳴泉眼裏看來,古老得像是在地下刨出來的古董。


    如果鄧鴻跟著過來,一定會非常樂意拍照留念,越年輕的人越喜歡複古潮流,鄧鳴泉此時忽然搞懂了兒子那種古怪的審美,總是覺著幾十年前的東西,會比現在的好。


    伴隨著浮想聯翩的思緒,鄧鳴泉不由自主地走進了便利店,穿著嶄新工作襯衫的店員,露出標準的微笑,歡迎每一位到訪的顧客。


    鄧鳴泉伸手隨意拿起貨架上的商品,標注的生產日期赫然是一百三十五年以前,那時候的地球還處在聯合國治理下,沒有打破國別限製,**上還印有不同國家的文字。


    “你又沒法購買,看了也沒用的。”


    黑影困惑地等待著鄧鳴泉一一挑選,他不明白人類為何會在某些時間段裏,頻繁去做無意義的事情來消磨自己的生命,在他看來轉彎來到便利店,就是思想開小差的表現。


    “在你的記憶裏,不能走個後門直接幫我付款?”


    “客觀的記憶世界,除了是我放進記憶球之外,別的都和我沒關係,這裏有著完整的世界運行邏輯,所以我愛莫能助,沒錢給你走後門。”


    鄧鳴泉的一番話,這迴輪到黑影錯愕了,原來他覺著黑影在自己的記憶裏是無所不能的主宰,能幫著做到造物主才能達成的事情,著實令黑影繃不住笑。


    記憶球可以被理解為擁有一定容量的儲存芯片,這段時間內的世界在其中循環往複運行著,鄧鳴泉的意識降臨到時間線的開端,在此期間能親身感受到世界的變化,僅此而已,他無法獲得更高權限來為所欲為。


    想知道什麽,隻能自己去尋找線索,黑影能提供的,是環境概述和必要的講解。


    鄧鳴泉拿起一塊新鮮出爐的糕點,走到店員麵前問道:“我出門走得急,忘記帶錢包,能用工作證抵押嗎?”


    店員顯然沒料到文質彬彬的中年人,想要為了一塊糕點來賒賬。


    “對不起先生,我們店不接受賒賬的,您如果沒帶現金,也可以手機掃碼付款。”


    店員出於禮貌,還是耐心為鄧鳴泉做出解釋。


    鄧鳴泉不顧他的言論,掏出自己的工作證,上麵有照片和月麵工程師字樣,還有正兒八經的聯合政府鋼印,老一輩工作者,喜歡隨身攜帶工作證,以便於在任何時間進行身份證明。


    將工作證遞給店員,上麵的文字組合在一起,店員看得頭腦發昏,他雖不明白月麵工程師的意思,那時候還沒有登月建設基地的事情,普通人所能理解的極限,僅在航天員太空外出作業上麵。


    便利店的位置靠近科研部門,在這裏工作時間久的店員,基本素質要遠高於普通人,因此他斷定鄧鳴泉不會說謊,一位大工程師的工資零頭,都夠買一箱這種糕點了。


    “既然這樣,鄧工程師記得早些過來拿錢贖迴證件,我代為保管一段時間。”店員欣然同意他的請求,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尊敬許多。


    鄧鳴泉拿著糕點走出店門,解開**吃了一口,久違的甜膩充盈味蕾,在月球基地的食堂裏,甜食是相當罕見的稀缺貨,沒想到在記憶球的時空裏,自己的感官運行一切正常。


    “你不會有饑餓感,吃東西沒用的,工作證留在這裏,記得取迴來,不然等出去之後你就會永遠失去工作證。”


    黑影及時提醒鄧鳴泉,記憶球具有與現實環境的真實交互,不是完全虛擬的地方。


    鄧鳴泉笑了笑,將糕點細嚼慢咽吞入腹中,一臉滿足地拍拍手,繼續順著長街向前走去。


    “我也有我的關鍵幀,工作證暫時留在這裏,說不定在日後還能從土裏挖出來,那樣就成古董了。”


    聯合國智械科技研究所的位置並不難找,顯眼的招牌懸掛在闊氣門廳旁邊,鄧鳴泉站在安保室前抬頭向上望去,這座摩天大樓少說有七八十層高,進進出出的工作人員衣著考究,多是西裝襯衫,提著名貴的皮包。


    “搞科研的用得著在這種地方辦公?光是電梯上下等待的時間,夠寫份研究報告的了。”


    鄧鳴泉是堅持樸素主義的一派,認為科研工作需要高度集中精神,一心一意去進行,待在奢華氣派的地方,光顧著注意自己的形象,哪有功夫專心鑽研?


    黑影徑直順著建築的背陰處往前帶路,以鄧鳴泉的身份走正門是進不來的,按照正常影視劇的邏輯,他們順理成章繞開安保視線,走地下一層後勤專屬通道進了樓內,還拿走保潔員的身份卡,以便刷開門禁。


    “真是驚險刺激的探索之路,鄧鳴泉先生做好心理準備,睜大眼睛看到你所見到的,把它們牢牢記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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