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長明不滅的文藝部部室還看不出夜間的味道。


    趙若竹最後還是在課後留在了校園,出現在部室之中。


    身上的症狀早已徹底康複。趙若竹痊愈之後,起先日間的頭疼和困乏都看起來那麽虛妄,仿佛從未有過。


    就在日頭西斜,一分分隱入山間的時候,她的狀態也愈發的好了,感覺精力充沛。


    趙若竹日間原想著不參與部室表演的,如今看來完全沒有那樣的必要。不過,在巡禮月即將到來的時候,兩樣曲目都還未確定下來也是緣由之一,如此刻這般抽絲剝繭的探尋節拍與聲線的契合點,將音準融化在淨山圖的驚蟄時分,方有一些迴歸正常生活的味道。


    “行,那先練習和聲部分。輕舞,可以嗎?”


    “是,完全可以。”


    伊輕舞熟練地撥動古琴。她任務的是調琴與副歌部分,扮演“拉皮條”的角色。


    與天資聰穎的周茹相同,伊輕舞的調琴技術出眾到令人驚豔。哪怕是借助尋常的校中樂器,伊輕舞也能彈奏出空靈拔俗的味道。


    往那一坐,自如地撥動著琴弦的伊輕舞幾乎同往常怯怯的姿態大相徑庭,處處洋溢著自信與驕傲的光彩。


    她那鎮定卻又富有生氣的態度,或許以颯爽來表示更為恰當,精神狀態完全不同於平時。


    言談間的舉止愈發從容了,比往常要得體的多,趙若竹真盼望她這樣的態度能夠始終如一。


    “從和聲的商調部分開始,run。”


    “one、two、three、four……”


    掐準時刻,三人一起進行彈奏。


    從箜篌放起的節點同伊輕舞有節奏的古琴為基礎,隊長趙若竹在曲入巔峰的部分進行獨唱,先後的隨興彈奏也在同一刻大放異彩。


    伊輕舞真棒啊……趙若竹默默歎道。這樣確實不錯。


    可能是偷聽了起先趙若竹和周茹的對話,伊輕舞很默契地在那部分摻入了少許的變化。趙若竹同周茹在最後以雙弦收場,把這段曲目一次性演奏完成。


    “……還不錯。”


    “就是這感覺!”


    這才徹底將表演的曲目定好了,趙若竹與周茹都雀躍不已。


    曲目的製作完畢了。如此一來,基本的音軌和變化的聲線就能夠確認下來。接下來的工作,隻需著重將部分技術難點再熟練一下罷了。


    “終於要接近終點啦。”


    “我起先也是一直無所適從呢,還好多虧了你們。”


    原先此番參與巡禮月的人員也是在七日前才匆匆確認完畢,根本是一場同時限的搏鬥。可以在如今堪堪完成曲目的雛形,也是大家日常都在部室演練到入夜的成果。


    “誒,都這麽晚啦……”


    陶醉於慵懶的幸福感裏麵的趙若竹和周茹,讓伊輕舞的話驚醒。伊輕舞邊盯著銀製的雙針手表邊站起身。上麵的時刻以過了八點兩分。


    輕輕躥入伊輕舞身旁的周茹,慌張的目光書寫著她現在的心境。


    “沒關係吧?輕舞太晚迴去的話總歸是不太妙的?”


    “是……”


    有點意興闌珊的伊輕舞的迴應又化作了往日那一類羞怯的姿態。


    伊家是一個傳承相對久遠的世族,兩千年以來,望族不息!即便偶有衰退,都會在短期以更大的幅度崛起,也是因此,古老的門風自然有點不近人情。


    世家小姐也有自個的苦衷和無奈,這裏麵的條條框框,決非趙若竹二人能夠理解的。她們眼中的伊輕舞,除了性格內斂一點,幾乎是品學兼優的代表。而伊輕舞目前這般極端文靜的狀態,多半也與其優渥的出身和嚴厲的教養息息相關吧。


    “嗯,沒什麽事了,你感覺迴家吧。”


    懷有此前完成曲目的餘韻,趙若竹的頭腦現在也靈活了不少。伊輕舞才剛關掉主機的電源,她就同周茹共同把樂器的接線卸掉,忙碌地收拾著。


    “這裏的工作……”


    “沒事的,不用介懷。這點小事,我和周茹可以完成的。”


    “……那……”


    伊輕舞看起來有些急切,她猶猶豫豫地轉過身,瑟瑟縮縮的朝門外而去。收尾的掃蕩任務真的一人足矣,再說還有周茹幫忙了,何況必須趕迴去的人也不過是她自己。


    “抱歉,那我就離開了。”


    伊輕舞離開了部室。她細長的黑發透露著一股極其顧慮的味道。


    “若竹若是能夠同程作伴才算完成吧。”


    周茹對著鏡麵梳理著她的雙馬尾,突然這般說道。


    “你在說什麽。再說我也沒有非要趕路的理由。”趙若竹不清楚她是什麽意思,自己家人又不在山城,自然不會有人因此催促,哦……除了司馬繪羽。


    “若竹的想法……真的不太靈光,這裏的事情我一個人就能夠搞定,我想輕舞應該很樂意和你一道迴去。”


    周茹的目光自手裏的馬尾移到趙若竹身上。嬌小的身軀一躍而至,她的瞳孔內跳動著調皮的色彩。


    “……你是說?”


    遲疑了下,趙若竹望著近在咫尺的女孩,感覺都能嗅到她散發出來身上的清香。


    “不好玩,不好玩!也太遲鈍了吧~”


    周茹表露出來的似乎是說笑的姿態,卻斥責一般撅著嘴,不滿的意味十足。


    “愛慕若竹的女孩子真是可憐。畢竟若竹啊,完~全體會不出她的心意。”


    “別在那瞎扯啦,趕緊來搭把手。”趙若竹哭笑不得,這個腐女真的惡趣味十足。


    “好好,不就一下子的事麽。”


    起先促狹的姿態瞬間消散無影,周茹的麵龐早已換作了清爽的笑意。趙若竹假裝一臉認真的神色,同周茹一道離開部室。


    此刻的校園之中一例是悄然無聲的。沒有人氣的草坪上,徘徊著趙若竹同周茹的腳步聲,幾分空洞。


    “你的病情無恙了嗎?”


    “啊?”


    刹那間,趙若竹並不清楚她的意思,但冷汗已潸潸而下。


    這位親密無間的搭檔,她是否也知道一些關於自己的秘密?


    “我是下午聽輕舞這麽講的。若竹不是生病了嗎?”


    “沒,完全……沒有的事,其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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