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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欣然多次問起苗苗在雲南的男朋友。


    董苗苗隻能嘆息之前和方池洲好得蜜裏調油的時候嘴巴不夠嚴,在跟媽媽通電話的時候被媽媽逼得沒辦法,招了自己有男朋友了,導致媽媽盯她的終生大事盯得更緊了。


    她隻好無所謂地聳聳肩,「分手咯!」


    「分手?」董欣然顯然被她這個態度氣到了。


    「媽,你女兒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換男朋友的速度絕對比換衣服快!溲」


    一句話氣得董欣然想揍人,可是,看著長大的女兒,一巴掌又扇不下去……


    歸根到底,女兒的今天全是自己造的孽……


    雲南那所穆洛尚捐的學校,修建得很快,為了孩子們能盡快復學,目標是先趕著把教學樓修好。有錢好辦事,有穆洛尚這個財神爺在,一個暑假教學樓就建好,而且還晾幹了,教學設施也基本採買到位恧。


    董苗苗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十分開心,可是穆洛尚卻看著她無奈地笑,「我真是後悔學校建得這麽快,我怎麽就忘了,建好了你也要走了呢?」


    董苗苗走了。


    雖然老師宿舍還沒建好,但隻要有校舍,她就可以克服一切簡陋的條件。


    新修的校舍和當初完全不可比,看著孩子們一張張喜氣洋洋的笑臉,她心裏的喜悅,真真實實地破土而出,而不似之前幾個月,就算是笑,也笑得牽強苦楚。


    人生,有許許多多事可以去做,可以值得開心和幸福,並不僅僅是男人和婚姻的。


    在北京幾個月,不得已找以前的同學,如今也在媒體文藝算是角兒的人物,接了大量的稿,寫專欄寫評,寫各種正兒八經能拿給穆洛尚看的東西,不再是當初三流小報的花邊新聞,當然,目的是賺錢,靠自己的能力賺錢,賺錢還給桃桃,賺錢以後養媽媽。


    她的打算,不管以後會遇到誰,她都必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活了,擔起她該擔負的責任,不再混下去。她常常自嘲,不知道這個年齡才醒悟,會不會太晚了些……


    迴到雲南,教書的同時並不影響她撰稿,白天上課,晚上簡陋的宿舍裏寫點東西,生活前所未有地充實起來,而時間,也就眨眼過得飛快。


    新年的時候,寧震謙之前的勤務兵小海來聯繫新春聯誼的事,她心裏一沉,不過,從學校的立場,沒有拒絕的理由。


    她同意了,也去部隊了,可是,沒有見到那個人,也沒有任何人跟她提起他……


    桃桃來看她,和她一起離開的雲南,她迴了北京,桃桃去了s市。


    一年又一年,歲月更改,愛恨交替,春夏之交的時候,她計算了一下,今年暑假應該終於可以把錢還給了桃桃,而桃桃也和寧黑炭有重歸於好的跡象。


    曾經嚷著「寧家沒有一個好人」的她,其實明白,寧家也是有好人的……


    她和想想,再也沒有見過麵,也沒再去打聽他任何消息,她相信,他在他的世界裏一定會幸福……


    又逢暑假,學校已經建得喝穆洛尚最初的藍圖相差無幾,這個暑假再最後完善,就可以完工了。


    迴北京之前那天下午,她從小賣部買了一兜東西出來,正過馬路,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撞進了視野裏。


    好像隔了一個世紀沒有見他了……


    自那次去部隊找他以後,他就再也沒出現過……


    此刻,驟然闖進她視線,無端地,還是讓她的心有片刻停止了跳動。


    他沒有穿製服,黑衣黑褲,頭髮理得很短,和幾個差不多打扮的走在一起。


    距離很近,她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她,想躲,卻如同著了魔一般,腳步釘在原地就不動了,神情也恍惚起來……


    直到她看見他突然發瘋似的朝她跑過來,黑影一個旋轉,隨即響起刺耳的汽車鳴笛聲……


    手中的袋子掉落,她還沒迴過神來,他已經遠去,周圍的空氣裏滿滿的,都是熟悉的氣息……


    「董老師,你沒事吧?」小賣部的老闆娘是認識她的,幫她把散落的東西都撿起,交還到她手裏。


    她怔怔的,驚魂未定,「沒……沒事……」


    老闆娘好心地叮囑她,見她臉色蒼白,以為她嚇到了,「董老師,下迴過馬路可要小心啊!幸虧那個人動作快,不然……」


    她其實沒有嚇著,她根本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若不是老闆娘也說「那個人」,她會懷疑剛才的一切都是錯覺,誰也沒有出現過……


    她心裏一動,隱隱有某個想法在跳躍,不知這個想法從何而來,一顆心砰砰直跳,跑迴宿舍,撲到床上,抱著被子大哭了一場。


    這一哭,將這許久以來所隱藏的一切全都宣洩了出來,哭了個暢快淋漓。


    最後,沒了聲音,眼淚還在不停地留,耳邊,響起那些聲音:苗苗,軍嫂很辛苦……


    「姐,你不會懂我們s團的男人,我們沒辦法照顧家裏的媳婦,媳婦累了痛了委屈了,我們全都不知道……別的女人都有丈夫疼公公婆婆愛……可她們既當男人又當女人……哪怕自己躺在病床上了,還要擔心遠在這裏的男人是冷是傷,甚至……是否還活著……」


    她抓起枕頭用力一甩,再一次地嚎啕大哭……


    哭過之後的第二天,她還是迴了北京。


    桃桃也迴北京來了,而且事業風生水起,小說拍電視劇了,她由衷地為桃桃高興,她自己當然也不能落後,成天趴在家裏敲鍵盤,急的媽媽整天趕她出去玩,唯恐她就這樣死宅下去了。


    有天,被媽媽逼得沒了辦法,陪媽媽一起去逛街,開著車等紅燈的時候,卻意外發現路邊一男一女兩個身影。


    她隻盯著那男的了,因為這個身影太讓人震撼!


    然而,隻一瞬而已,轉眼就駛來一輛車,擋住了她的視線,而且,這車是來接他們的,兩人上車就走了。


    如此迅速,以致,她懷疑自己看錯了……


    不管媽媽還在車上,她立即開車追了上去,最後,看見他們在一家酒店門口下了車,而那個女人,她也看清了,是蘇玉,方池洲還把手搭在蘇玉腰上……


    於是,之前的猜測又讓自己給畫上一個個問號。


    後來,她再也無法專注地逛了,草草敷衍了一陣媽媽,迴到家折騰了好久,做什麽都安不下心來,最後,終於打了陶子電話。


    陶子顯然很驚訝,問她是否打過方池洲電話。


    她,當然不會主動打方池洲電話,無論從哪一個方麵來說,她都不會,可是,她對桃桃撒謊了,隻說自己打了,沒打通。


    可是,桃桃卻誤會她的意思了,以為她看見他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是氣他負了她,嚷著要去捉姦。她有什麽資格捉姦?何況,她並非這意思。


    在桃桃的一再鼓動下,她終於出了門,來到那家酒店等桃桃,並用雜誌擋了臉,桃桃來的時候,著實取笑了她一番。


    兩人一起等,終於等來了他們的出現,其中還有寧震謙。


    可是,他們並沒有發現她倆的存在,眼看三人在前台退了房就要走,她無端地中了魔一樣,心突然提到喉嚨口來,一種強烈的,不詳的感覺籠罩著她,仿佛,這一走,就成訣別了一般。


    她終於忍不住跨出去,喊了一聲,「方池洲!」


    方池洲倒是聽見了,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叫我嗎?你是誰?我不認識你!」說完,還把手臂搭在那女人肩膀上,對女子溫柔低語,「走吧!」


    「好你個方池洲!」她眼圈一紅。方池洲,你真能演戲的!你要撇開我可以,有必要把蘇玉拖進來演戲給我看嗎?


    方池洲始終一臉淡漠,擁著蘇玉的肩膀,可寧震謙一起離開了。


    她猶自氣憤,「桃,我就說過不要來的!現在是自取其辱,不過也好,我算是徹底死心了!」


    是的!徹底死心吧!其實,她本來早已死心的!偏偏要在鎮上救她一迴!偏偏還要讓她看見那樣打扮的他!還害她大哭一場,認為他之前之所以如此絕情地戳傷她、趕她走,是因為他在這麽長的時間裏有特殊的任務,她甚至聯想起新年聯歡的時候也沒見他人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所以為他的生死哭,想起他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生死未卜而揪心痛哭,可是,她再哭得痛心痛肺又如何?


    陶子把她拉迴了咖啡座,「不,苗苗,情況不對勁,你沒見寧震謙也裝著不認識咱們嗎?苗苗,我覺得他們在做的事,不想讓我們知道……」


    她一愕,抓住了陶子的手,所以,她之前的感覺和猜測都沒有錯!?


    她真是瘋了吧!見到真人腦子就被堵了!她的理智上哪去了?在他把她從車輪下搶過來後的那麽多日日夜夜,她都能忍住不猜疑不打擾,此刻竟亂了套!還以為這是在北京,不是在雲南!她竟然失去了警惕心!


    「桃,那怎麽辦?他們有沒有危險?」關鍵的是,她剛才的行為會不會給他們帶來危險?如果會,那她不如死了算了……


    陶子給不了她確定的答案……


    至此,進入漫長的等待中,好似,時間已經停止了流動,就像心,也停止了跳動……


    陶子在打電話,給寧誌謙,她聽在耳裏,全都是一片嗡鳴之聲。


    一直到淩晨三點,電腦屏幕不知道何時已經進入了屏保,她們兩人還在呆呆地盯著屏幕,緊緊靠在一起。


    電話突然響起,苗苗一看,是寧誌謙的號碼!立即把手機捧給陶子,「快!」


    她湊近身,聽著手機裏寧誌謙的聲音:「xxxx總醫院,剛剛收進兩名槍傷病人,一名陸軍上校,一名特警……」


    苗苗眼前一陣眩暈……


    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陶子把她一拽,她才木然地像個魂魄一樣跟著她跑。


    醫院手術室外,立著一個高大的,穿叢林迷彩服的人,陶子立即就奔了過去,撲進那人懷裏……


    她耳邊還響著那個聲音:陸軍上校……陸軍上校……


    這個陸軍上校沒事,那躺在裏麵的是誰?


    寧震謙在吼什麽,陶子在說什麽,全都是一片轟鳴,她聽不清楚,隻是看著那扇緊閉的手術室門,雙腳一步也挪不動……


    陶子向她伸出手來,拉著她坐下,終於聽見陶子的聲音了……


    「苗苗,坐下來等吧,一定沒事的,剛才他都說了,沒傷到要害。」陶子伸出胳膊來,摟住了她的肩。


    她笑了笑,好僵硬,搖搖頭,「我能挺住,我相信他能平安出來……」


    一聲冷哼從蘇玉嘴裏發出來,「禍水?」


    她皺了皺眉,「你罵的是誰?」


    「就罵你了,這麽著?狐狸精!」


    禍水嗎?狐狸精嗎?大約是吧……


    如果他真的有事,她不會一個人活下去……不會……


    蘇玉和寧震謙不知道鬧哄哄地在吵什麽,她一個字也沒聽見,全都聽不見……


    夜,些許涼,她和陶子一樣,也是光著腳出來的,踩在醫院的地板上,卻感覺不到半分冷意。


    始終一個姿勢,一動也不動,隻盯著那扇門。


    終於,一直到早上,門開了……


    有人被推出來,她站起身就往前跑,卻撲通摔倒在地,好幾個小時一個姿勢,雙腳早已麻木……


    爬起來,趔趄著往前,終於看見他的模樣,眼淚頓時嘩嘩直下。


    醫生說,子彈取出來了,沒有生命危險,隻是麻藥初醒,還有些神誌不清。


    她淚流不止,活著就好,隻要活著就好……


    陪同一起進了病房,把他安置下來,她把寧震謙和陶子勸了迴去,自己和一個男兵守著他。


    他人是醒的,隻不過因為麻藥的關係,的確並不那麽清醒。


    他的嘴唇有些幹,她拿了根棉簽,沾了水,給他塗在嘴唇上。


    他喃喃的,忽然開始說胡話了……


    「鍾雪……」他叫著鍾雪的名字,「隻要你過得好就好……隻要你好……」


    一會兒,又說,「鍾雪,你看,我們這兒也有漂亮的花……也有……」


    董苗苗輕輕放下棉簽,也輕輕垂下了頭……


    「鍾雪……你不喜歡這裏嗎?」他還在說,「苗苗喜歡……苗苗……我找不到她了……苗苗……」


    她哭著握住了他的手,「我在這裏,方池洲,我在……」


    可惜,他並不識得她,還在那自言自語地說,「苗苗……過馬路要小心……要小心……」


    她哭倒在他手背上……


    「苗苗……苗苗……」他的唿喊低沉而嘶啞,「苗苗……我不喜歡你了……你走……不……我喜歡你……」


    「方池洲!你個笨蛋!」她止不住的眼淚,「受傷了就好好養傷!別再瞎胡說了!我在這裏,苗苗在這裏,不會走開的!」


    不知道他是否聽見了她的話,閉著眼睛,又喚了好一陣苗苗之後,終於沉沉睡去……


    熬了一個通宵的她,凝視著他的睡顏,抬起手,想要輕輕撫摸,卻又不敢,唯恐驚了他夢,動了他的傷,最終放落於他掌心裏,目光凝滯在他臉上,再也無法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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