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妖月被素紋帶到一處栽滿桃樹的房屋前,鮮紅的花瓣已經謝去,隻留下滿樹的翠綠,細長豐盈的桃葉中夾雜了許多嬰兒拳頭大小的桃果,十分討喜。望著滿樹的碧綠,秦妖月驀然想起白華殿中散落一地白色花瓣的庭院,想起那個喜歡露出一口白牙的簡天明。


    “師叔,這屋子,你看如何?”素紋趁機大膽地瞅著秦妖月,想從她臉上看出些表情,隻可惜,望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有用的東西,“若是師叔不喜歡,那……再換一間?”


    “不用,就這間吧。”秦妖月上前推開屋門,全木製的桌椅床榻比起小木屋和石屋的條件已經好上太多,內室內幹淨整潔,圓桌上甚至還擺放著嶄新的茶具。


    秦妖月在屋內走了一圈,十分滿意,隻是看物件都是一人份,不解問道:“不是說兩人一間,怎麽沒看見其他人?”


    素紋聽後一愣,抬手捂嘴笑道:“若是平常的煉氣期女弟子過來,自然住不上這樣好的屋子。隻是,以師叔的身份嘛,當然要獨居一室。”


    秦妖月將素紋的話在心中一過,也覺得自己問得不該,就單拿李琨座下三弟子的名頭來說,就已於門內大半弟子區別開來。


    秦妖月本就性情涼薄,經秦母重病一事又看開人情世故,越發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觸太多,一個人居住正合她意。秦妖月坐上椅凳,指了指對麵落空的座椅:“你叫……?”


    “素紋。”素紋笑著答話,卻不落座。


    秦妖月也不強求,淡笑一聲:“素紋姐姐,不知能不能與我講講玄天門的規矩,我剛來這裏,還什麽都不知道,若是有什麽差錯,就不好了。”


    “不敢不敢,師叔直接喚我素紋就是。”說罷頓了一頓,但見秦妖月不應聲,素紋這才攏了攏發梢說,“師叔雖說初來乍到,但容師侄說句實話,隻要師叔還頂著現在的身份,在著偌大的玄天門內,就什麽規矩也沒有。這高位有高位的好處,隻不過,惹人眼紅也是必然的。”


    雖說猜到,但聽素紋口中說出,秦妖月還是心中一驚:“這麽說來,也算是樹大招風?”


    素紋嗬嗬一笑,逗趣道:“師叔小小年紀,文采倒是不錯……不知芳齡幾許?”


    秦妖月睨她一眼,並不迴答。


    素紋也不介意,笑著解下腰側的儲物袋放在圓桌上,“師叔可知道這是何物?”


    儲物袋秦妖月在簡天明處見過,而且她背包裏現在還放著一個,是廣平子臨走前交給她的,但因為人多眼雜一直沒有打開。此時也裝作不認識何物的樣子搖了搖頭,等著素紋解答。


    “此物名喚儲物袋。”素紋為其細心解答,見秦妖月稍有了解,又從自己的儲物袋中取出幾套幹淨的衣褲和另一個儲物袋交給秦妖月,“這些是師叔的。”


    “白色衣褲是煉氣期弟子的標誌,雖說師叔地位特殊,但想著其他衣物也要等築基之後了。師叔可以自行試試儲物袋的妙用。”


    “多謝。”秦妖月將儲物袋接過,當著素紋的麵將袋口對準桌上幾件衣衫,心神念‘收’,就見原本鋪滿衣物的桌麵突然變得空無一物,而手中的儲物袋內又多出許多東西,頓覺神通玄妙、驚喜異常,“確實奇妙。”


    秦妖月滿臉驚奇拿著儲物袋細看的樣子,也讓素紋覺得這才是六七歲孩子該有的表情:“待師叔進入練氣一層之後還可以修煉各種法術,個中玄妙更甚!”


    “法術?”秦妖月想到玄天門對外出售的法術小冊子,“是外門出售的小冊子?在哪裏可以弄到?”


    “不、不。師叔說的,那是為測試而準備的,凡人都可運用,我說的法術才是真正的法術。師叔你看……”素紋神神秘秘的攤開掌心,她手中躺有一塊極其普通的小石子,隻見她握拳一捏,再張開後,手中擺著的,居然是一小塊金子!


    不信的捏起金燦燦的小金塊,秦妖月驚倒:“這是什麽法術?竟能變出金子?”


    “這叫煉金術。是初級法術中的一種,隻需練氣三層就能學會。還有其他很多,師叔可以在藏書庫中翻閱。”


    秦妖月皺眉道:“要練氣三層?”


    “師叔莫要擔心,這些法術都是需要先修煉相應的功法。譬如我會這煉金術是因為我的靈根中金屬性最多,修煉的功法自然也是金屬性功法。師叔隻需根據自己的靈根,練就相應的功法,法術自然能手到擒來。當然也有些是不需練氣三層就能練就的法術……不知,師叔是何靈根,我倒是可為師叔參詳一二。”


    素紋前麵所說無不詳盡,秦妖月還想她人不錯且細心,直到聽到最後才覺不對,連李琨、林義都未曾問過她到底是何靈根屬性,怎麽這素紋這麽好奇,頓時心中警惕:“你想知我靈根做什麽?”


    素紋微愣一下後立刻道:“自然是想幫師叔參考何種功法適合修煉。若是師叔不願說,便罷了。”


    “你說的那藏書庫離這裏可遠?”之前林義也想自己提過,煉氣期所修煉的書冊都在這藏書庫中,看來第一要緊就是去看一看。


    “不遠不遠,向西十五六裏處便是。”


    秦妖月點點頭,十五六裏,對她來說走上一兩個時辰應該能到:“再沒有其他要事了吧?對了,平日裏若沒有要緊事,便不用來打擾我。”既然李琨給了她這個有利的身份,她也答應李琨在兩年內達到練氣三層以保住自己的位子,而且經比武時發生的大白一事,更堅定她想好好修煉的心思。


    素紋見秦妖月逐人的意味深重,便也不多留,笑著應了一聲,帶上門出去了。


    秦妖月坐在整潔的屋室中,再一次思考起翟青說過的警言,隱忍懦弱心軟,失去的東西將會越來越多。而那些在乎的、親近的、想得到的,不論哪一種,都必須靠自己的力量爭奪並保護。


    想登上頂峰,就要抬起頭往前走,而不是一味的盯著腳下。想在修仙界站穩腳跟,修為無疑是最重要的,但還達不到那個讓人望而生畏的高度時,身後的背景,能利用到的手段,慎密靈活的心思,堅韌的心性……樣樣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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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素紋,秦妖月將包袱和大白在床頭放好,又將屋室巡看了一番,越看越喜歡,這裏摸摸那裏瞧瞧,任誰一看都覺得是小毛孩心性,不足為懼。


    傍晚素紋送了吃食過來,並沒有多留,隻說以後每日秦妖月想自己去吃也行,她每日讓人送來也行。


    半日時光,秦妖月就這麽在屋裏屋外閑轉打發了,待熄了燈,秦妖月躺在床上,拉下簾子,靜等了好一會兒才將廣平子交給自己的儲物袋從包袱內偷偷取出,貼身藏好,現在她可不敢打開來看裏麵裝著什麽。


    廣平子說過,在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之前,要絕對的低調,不能露出錢財、寶物,畢竟這裏隨便抓一個都是比她修為高深的人,到時候想反抗都無從談起。縱然是那個說會幫助她的林義,她也不會真信。


    一夜秦妖月都睡得不安穩,心頭總是掠過許多事。


    第二日她早早就爬起,將昨夜吃剩的一塊饅頭用茶水就著吃下,雖是冷食,但比起小木屋內饑一餐飽一餐要好上不知多少,雖在白華殿那一個月餐餐吃飽,但幹饅頭她也沒有吃不習慣,隻要能填飽肚子,山珍海味和幹饅頭在她眼裏沒有任何區別。


    秦妖月將玄天門發的白色套裝換上,又將發的儲物袋同樣掛在自己腰側,打開門出去了。


    秦妖月以為自己起得很早,但她忘了修士根本不用睡覺。


    所以才出屋門就聽到一聲故作驚異的問候:“呀,師叔,你怎麽起這麽早?”


    秦妖月錯愕的抬頭就看見素紋站在不遠處,手上拿著一包東西,見自己看向她,笑道:“師叔,這麽早起來,這是要去哪裏?”


    秦妖月斂了眼眸,淡淡道:“藏書庫。”


    “師叔可真勤奮。”說著素紋將手中的一包東西交到秦妖月手中,“師叔修為略低,這一去也不知要多久,還是將這包幹糧帶在身上為好。”


    秦妖月捏了捏,裏麵是像饅頭一樣的糕點,道了謝,抿唇朝院外走去。


    秦妖月可不認為素紋無緣無故會等在屋外給自己送糕點,而且還這麽準時,自己剛出來就被攔住了。


    望著秦妖月遠去的身影,素紋才拍拍手,道:“這下總該看清了吧。”隻不知她是與旁人說話,還是自言自語,半響也沒有再說第二句話。


    將糕點收進儲物袋,秦妖月沿著小道慢慢的走著,時不時的停下看看左右風景,這雲海峰上樹木成林,鳥雀成群,大清早路上也不見旁人,十分清幽。


    直走了快兩個時辰,秦妖月累得大喘氣,坐在路邊直揉腳踝,心想這藏書庫怎的這樣遠?抬頭遠望,隱約看到一處三層樓高的小閣樓,才覺放下心來。


    看來自己並沒有走錯路。


    小閣樓遠看黑漆漆一片,一點兒也不明亮,走近一看,竟一副破敗之象,一點兒也不似仙人用的殿堂那般金碧輝煌,倒有點像秦妖月以前居住過的小木屋。


    秦妖月好奇的打量著小閣樓的樣子,才要抬腳進裏麵瞧瞧,就被高聲嗬斥:“哪、哪裏來的毛孩子!看看!看看清楚!”


    木棍敲打在木板上的聲音洪亮得嚇人,秦妖月被喊叫和敲打聲嚇了一跳,抬頭一望,原來在小閣樓的外欄處靠坐了一位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隻是那男子身材矮小,自己又隻顧著看小閣樓才沒有發覺。


    秦妖月不好意思的對男子笑笑,順著他手中木棍所指看向木板,隻見上麵用極大的字潦草寫道:“進閣樓,半顆下品靈石。看書,半個時辰,三顆下品靈石。拓印,一冊二十顆下品靈石。”


    秦妖月初臨修仙,哪裏知道下品靈石是何物,隻能無奈問道:“不知這下品靈石是什麽東西?”


    那中年男子見她麵生,又是個毛丫頭子,本就不想搭理,聽見她這麽一問,怒目而視:“你這是想戲耍於我?”哪有修士會不知道靈石為何物?


    “啊?沒有沒有。”秦妖月連連搖頭為自己開脫,“我是昨日才入派的新入弟子,有許多地方不懂,所以才……”


    “新入弟子?”那中年人紅潤的臉頰上怒色稍緩,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先沒注意,現在見她麵上生得一枚紅印,極其難看,孤疑道:“你這樣也會被收入門派?莫不是想誆騙我陶穀子吧。”


    原本秦妖月還心平氣和的與他說話,可一聽中年男子這話,冷哼一聲,自衣袖內拿出身份玉牌,丟於陶穀子,不悅道:“你先看看這是何物再說。”


    從小秦妖月就最怕旁人盯著她臉看,更怕從旁人眼睛裏看到厭惡、嫌棄的神情,但現在的她已經不會再低下頭顱。有這個印記的事實已經無法改變,難道她要為了旁人的目光低著頭活一輩子?不!當她決心在修仙界好好活下去的那一刻,她就已經什麽都不怕了。


    陶穀子伸手接過玉牌,瞅了一眼,以為自己眼花,忙揉了揉眼睛,又拿著細細看了半響,半天都不敢再抬頭看秦妖月。秦妖月等了一會兒,見陶穀子一直捏著她的玉牌不動,高聲道:“你到底看清楚沒有?”


    “唉,唉……”陶穀子慌忙從外欄處站起,點頭哈腰的將玉牌奉上,“您說,今兒早上一起,這小樓外的靈雀仙鶴就一直叫喚,我說是什麽事呢,原來是有貴客臨門啊!師叔您請,快請進來坐,嗬嗬嗬,地方小,地方小……”


    秦妖月不抬步,而是微微抬起下巴,點著門口的木板問:“這進去要交半顆下品靈石?”


    陶穀子一愣,隨即動作麻利的將木板拆下放到一半,諂笑道:“那哪能啊,師叔隻管放心大膽的進,哪能收師叔的費用!”


    “哦。”秦妖月點點頭,疑惑道:“那我這樣的,怎麽也會被收入門派?確實有些奇怪。”


    陶穀子聽見自己之前的問話從秦妖月嘴裏慢悠悠的說出來,渾身一個激靈,隻差跳起來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讓你嘴快,讓你嘴賤,現在得罪人了吧!


    見陶穀子苦著臉答不上來,秦妖月輕笑一聲,抬腳進入了小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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