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麽了?”


    希爾芬咽了咽口水,不明白為何塞倫的表情會突然如此陰沉。


    塞倫並沒有立即迴複,而是又重新把希爾芬上下打量了一遍,似是要透過皮膚將她整個人看穿一般。


    半晌後,塞倫卻毫無預兆的突然笑了一下。


    “希爾芬小姐,要跟我出去走走嗎?”她將膝蓋上的書放到一旁,身子向前傾了傾。


    希爾芬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順從地應了一聲。


    塞倫勾了勾嘴角,便帶著希爾芬走出了房間。


    她們並沒有去樓下的宴會廳,而是躲著熱鬧的人群,偷偷繞到了後花園中。


    塞倫似乎一開始就打算帶她來這裏,花園中已經提前準備了很多東西。


    希爾芬看著其中兩柄閃爍著寒光的長劍,腳下的步子不免遲滯了一瞬。


    她轉過頭去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塞倫,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塞倫沒有說話,隻是不急不緩地拿起其中一柄,遞到了希爾芬的麵前。


    希爾芬瞬間往後退了一大步。


    這人難道是想在自己拿起劍之後,給自己安上一個行刺公主的罪名,然後以此要挾自己好名正言順的把自己囚禁起來嗎?


    她這麽想著,望向塞倫的眼神中帶了些許警惕和眼底深處隱藏著的一點點期待。


    可不知為何,此時她又隱約從塞倫的眼神中看出了對自己的嫌棄。


    “希爾芬小姐,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想和你切磋一些。”


    塞倫直接拉過她的手,將長劍強硬地塞到了她的手上。


    希爾芬:……


    認真的?


    兩個人現在穿的可都是禮裙啊,不說什麽活動起來方不方便,這破布要是不小心被劃到了某些奇怪的地方,兩人可就要在這一點兒情調都沒有的地方坦誠相見了啊!


    她想問為什麽的,但這可是第一王女親口發的話,她即便是勇者,即便要求不合理,也沒資格質問。


    整了整衣服,希爾芬終究還是拿過了劍,點頭答應。


    令她沒想到的是,她明明順從了,塞倫卻貌似對此並不怎麽高興一樣,甚至還歎了口氣。


    那眼眸低垂,嘴角下壓的樣子當真叫人心中泛起柔軟,隻想把自己的命都奉獻給麵前的佳人,好博她一笑。


    不對不對!


    希爾芬晃了晃腦袋。


    她怎麽會突然這麽想?真是太奇怪了!


    “想什麽呢?”


    塞倫好聽的聲音在她的耳旁幽幽響起,希爾芬倏然迴神,想到自己剛才奇怪的想法,忍不住臉上泛紅。


    “沒,沒什麽。”希爾芬轉過身去,裝作是在整理自己的衣服,“塞倫殿下,我們現在開始嗎?”


    塞倫抬起手中的劍,指向希爾芬,“開始吧,勇~者~大~人~”話音剛落,她便率先出招,衝向希爾芬。希爾芬見狀,急忙舉起劍應對。然而,由於穿著禮服,她的動作顯得有些笨拙。


    “希爾芬小姐,我對勇者所要學習的魔法稍微有些興趣,可否同我講一講呢?”


    金鐵交擊間,塞倫還能抽出空檔去和希爾芬閑聊。


    希爾芬光是擋下塞倫的劍招就已經要費盡全力了,哪還有餘力迴話。


    塞倫將她的狼狽看在眼中,手上的動作卻是沒有半分緩和,仍舊是淩厲的一劍接著一劍。


    希爾芬隻能咬著牙關,努力的接下劍招。


    虎口處傳來一陣陣刺痛,像是在拉扯著她的神經一般。


    “希爾芬小姐,我聽說曆代的勇者和教廷都保持著密切的關係,作為當代勇者的希爾芬小姐是否認同這個說法呢?”


    塞倫還在問著希爾芬各種各樣與當下無關的問題。


    希爾芬卻隻覺得隨著塞倫的話語,腦子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


    明明身體與精神都已經在劍刃相擊中接近極限了,可塞倫的話語就像是一個鉤子一樣吊著她的神經,每每意識要陷入混沌時便折磨般的將她重新釣起。


    “希爾芬小姐,你有聽到我的話嗎?”


    “希爾芬小姐,你分神了。”


    “希爾芬小姐,當心一些,我們拿的可是真劍,走神可是會出大問題的。”


    嘴上聽起來好像是在關心著自己,但希爾芬並沒有從她的動作中感受到這樣的情感。


    “希爾芬小姐,仔細看著我……”


    不知為何,希爾芬心中莫名感到一陣煩躁,塞倫的柔聲細語聽起來也開始緩緩轉變為惱人的挑釁。


    這種轉變來的極為自然,希爾芬甚至沒有從中察覺到一絲絲的違和。


    仿佛這就是她發自內心的感受那般。


    “希爾芬小姐……”


    “閉嘴!”


    終於,憋悶許久的煩躁從心中噴湧了出來。


    同時湧起的還有另一種無法言說的情感。


    或許是羨慕,或許是嫉妒,甚至可能是恐懼……


    但不管最開始是什麽感情,這一刻全都化為了憤怒。


    希爾芬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憤怒,但她此刻已經完全顧不得想了。


    憑什麽,憑什麽這個人可以這麽優秀?


    憑什麽隻有她像是被所有的才能眷顧了一般,自己哪怕用盡全力都不能趕上其一分一毫!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把眼前這個永遠都是一臉從容的人,從高高的寶座上扯下來,看她滿臉泥汙,狼狽不堪的樣子。


    這個想法像是一個火把,將她幾近力竭的身體再度點燃。


    她水藍色的雙目被觸目驚心的猩紅所覆蓋,握著劍柄的雙手用力到青筋暴起,手指的骨節似乎都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不去理會塞倫攻來的劍刃,她高舉著手中長劍,使盡渾身的氣力——


    奮力劈下!


    “鏘!”


    似是早有預料,塞倫的劍刃輕盈的一轉。


    一道清脆的交擊聲響起,有半截劍刃隨著聲音被挑飛到一旁。


    希爾芬看著手中斷成兩半的長劍,頭腦中突然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


    她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雙手痛苦的抱住頭部,雙腿也不受控製地發軟,身體向下倒去。


    這時,腰間傳來了一陣溫熱的觸感,伴隨而來的是一股陌生的玫瑰香氣。


    暖意從那裏開始蔓延向全身,最後湧入大腦,方才的刺痛似乎因此稍稍緩和了一些。


    “看著我,希爾芬。”


    耳邊傳來誰的唿喚,希爾芬費力的睜開眼睛,看到了塞倫那張完美無瑕的臉。


    “看著我,希爾芬!”塞倫再次喚道。


    那雙如星辰般閃耀的眸子也直直撞進希爾芬的眼底。


    希爾芬呆呆的望著她攝人心魄的眸子,那裏麵倒映出的是自己的模樣。


    發絲披散,眼尾發紅,禮裙因剛才的那些動作亂了不少,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膚。


    她下意識就想偏過頭去,可塞倫似是預料到了她的想法,先一步用雙手捧住了她的臉頰。


    塞倫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和,但卻包含著讓人無法違抗的力量,“看著我。希!爾!芬!”


    兩人的視線再次於半空中交匯。


    希爾芬這次看的更深,更清楚了一些。


    甚至看到了倒影中那個自己眸中的景色——塞倫,隻有塞倫。


    這下,塞倫捧著她臉頰的手才鬆了些許 ,輕聲問道:“希爾芬,你看到了我嗎?”


    希爾芬唿吸一滯,腦子忽然清醒。


    腦海中閃過自己剛剛莫名其妙的行為,她的心中一陣兵荒馬亂。


    她明明沒有那麽想的!


    可該怎麽和塞倫解釋呢?


    最終,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希爾芬手忙腳亂的從塞倫的束縛中掙脫了出來,匆匆道了聲歉後,轉身狼狽的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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